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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厨房
在繁忙的生活中，人们除了玩乐与购物，最离不开的也许还是吃喝。
有人愿意花钱吃好的，有人不愿意花钱也想吃好的。
更有人不愿意吃好的，就为了省些钱。
但每个人都会有想要吃，却很难或是再也吃不到的东西。
我们总是笼统的把这些食物，称作记忆之中的美食。
赫拉克利特曾经曰过，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也就是说，相同的美好回忆，即便找了回来，也会是不一样的感受。
这一点，让正在吃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炸肉丸的陈伟星感受颇深。
“味道是不错了！但还是少了点什么！”
阿星坐在厨房里的小餐桌上，细细品味着外婆在自己小的时候，经常给自己做的炸肉丸子。
“也许……还要加上一些情感！”
阿星闭上眼睛努力的回忆着自己的童年。
1997年，阿星七岁，他的外婆79岁。
那年阿星上小学一年级，外婆每天都会拄着拐杖在校门口接他放学。
“外婆！今天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哈哈……阿星只要你乖乖的，你想吃什么外婆都给你做！”
“外婆我想吃香肠饺子！”
“香肠怎么能和饺子搭在一起呢！从来没这个规矩啊！”
“我就想吃嘛！外婆你说了，我想吃什么！都会给我做的！”
外婆委屈的点了点头，握住了阿星的手。
“行！外婆说到做到！晚上外婆给你做香肠饺子！”
“太好了！阿星要吃到香肠馅的饺子咯！哈哈哈”
阿星撒着欢跑在了前面，外婆拄着拐杖面露笑容的缓慢跟了上来。
阿星记得，那年的春天很舒适，微风轻轻的吹在脸上，和当时温暖和煦的阳光搭配在一起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与惬意。
听着18寸大彩电里的“新闻联播”开场音乐，外婆端着一碗清汤水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祖宗，别老盯着电视看，对眼睛不好。快去把手洗了！咱们吃饺子咯！”
外婆把碗放在了阿星面前后，下意识的将手往耳垂上摸。
“外婆！你烫着了吗？”
外婆摸着阿星的头，咧嘴笑了起来。
“傻孩子！快吃饺子吧！外婆给你吹过了！不烫了！小孩可不能吃烫的东西，烫着良心了可长不高！”
“外婆……爸爸说，你说的这些都不科学！屋子里撑伞你也说长不高！夜里吹口哨你也说长不高……阿星到底还能不能长高啊！”
外婆被阿星气的，立马又折回了厨房。她端来了另一碗刚蒸好的香肠放在了桌上。
“小祖宗，快吃吧！香肠和水饺都在这了！”
阿星拿着筷子戳了戳水饺的外皮，又看了看被切成一节一节的香肠。
“外婆……我要的是香肠给包进水饺里头！香肠馅的水饺！”
阿星想到这里，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都快忘了，原来自己小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如此的任性不守规矩的。
阿星捻起了碗里的一整颗肉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大口嚼了嚼。
然后高兴的又接二连三的捻起了好几颗送入了嘴中。
突然他咀嚼的速度放慢了下来，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在了碗里。
厨房里的高压锅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
阿星从楼下老远的地方，就闻到了炸肉丸和炖藕汤的香味。
他迎着这诱人的味道，爬上了职工宿舍第二个门楼三楼左手边的外婆家。
他用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打开了家门，兴致勃勃的将书包放在了组合柜上，大步流星的闯进了厨房。
“外婆！今天的午餐是肉丸子和湖藕炖豚子骨吧！阿星的鼻子可灵了，老远一闻就知道了！”
外婆用颤抖的手刮了一下阿星的鼻梁。
“瞧把你给高兴的！小狗才有你这样的鼻子呢！哈哈哈……”
阿星张大着嘴，仰着头。
“外婆！让我尝尝刚出锅的肉丸子吧！”
外婆捻了一颗放在了阿星的嘴里。
“好吃吗？”
阿星机灵古怪的嚼了嚼，像是个美食家一样的发出了评论。
“呃……刚没尝出来！吃太快了！再给我来两颗！我一准儿能给您个不俗的点评！”
外婆的手颤抖的很厉害，她用另一只手强压着，捻起了一颗肉丸。
可还没等准确无误的放到闭着眼睛，张大嘴的阿星嘴里。
肉丸就掉落在了地上，再也没被外婆捡起来。
阿星听到了外婆摔倒的声音。
但外婆却用颤抖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外婆，你怎么了？没关系吧？”
“没事儿……你别看，小孩子不经得吓，你转过身去！去工厂找你妈妈，让她赶紧回来接我去医院！知道了吗？”
“外婆……你别吓唬我啊！你该不会是跟我在开玩笑吧！”
外婆没有吭声，她一直看着阿星出门，才晕了过去。
等阿星再见到外婆时，她已经瘫痪在病床上了。
医生说，她是脑溢血引发的中风偏瘫，现在估计得在病床上终老了。
阿星家条件有限，医院的费用太高了。
所以他爸妈就把外婆接回家照顾，爸妈两人都是双职工，所以白天没有时间照顾瘫痪的外婆。
阿星则像是突然一夜长大了似的，每天中午放学回家，就会学着外婆的样子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喂给外婆吃。
有时还会替爸妈也预留一些，等他们下班回来吃。
“外婆！把嘴张大点！张的和阿星一样大！阿星才好喂你吃稀饭。”
瘫痪的外婆张着嘴，一口一口的吃着阿星喂给她吃的白米稀饭，眼眶湿润了起来。
“啊……啊…”
外婆因为中风，也已经无法说话了……
“外婆！你不会也想吃香肠馅的饺子了吧！阿星不会！不过晚上我让我妈包给我们吃吧！哈哈哈”
二十年后的阿星，又走进了厨房。
他想再做一次香肠馅的水饺，可厨房里没有香肠，也没有面粉。
“想想也是，小时候被外婆惯成了个傻小子，长大之后才会处处依赖别人！家里有什么，没什么我居然都不清楚……哎……”
桌上的那碗肉丸里，一颗被咬了一半的肉丸滑落了下来，掉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