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上课

石油一大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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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受地下那边的事务拖累,卢师匠没能抽出时间,只好让弟子邦彦来夜校授课。

    说是授课,其实没几个认真听的。

    这里自愿来去,来的工人们大多是贪图这里的桌凳和一口免费的茶水。

    城西少酒铺,打这边回去的工人,劳累了一天,没口小酒喝,临了回家前有个歇脚的地儿也是好的。

    夹在西门诸多建筑中的学堂成了他们的不二之选。在庭院中的古朴双层木楼,从外大门到书楼门口的一小段走廊两旁还有些观赏的花草,谁不愿意在这儿歇会儿。

    邦彦叹了口气,他其实不是特别明白师匠特地开这课班的意义,教人识字的初心是好,这让他不禁想起自己以前那段在学院里当书童的经历,那时候不想识字的他硬是被师匠教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可是这来的人里没有听课的啊,每次师匠有事就让他来,经常底下工人讲话交谈声音比讲课声都大,重复教过的内容,也没人记得。

    如果不是张斌这孩子要来,他一度想过找些理由推脱过去,省点时间集中精力,去研究他的那些草木。

    三十而立,早就过了耍小孩脾气的年纪,邦彦收起抱怨,端立于讲台,看着工人四四五五陆续进来,大概有二十来人,学堂里的学生桌案在下午结课之后就提前换成了长条板凳和大方木桌。

    邦彦着一袭葛布长袍,结君子冠,不苟言笑,四下环顾,谈笑的工人渐渐小声。

    不见张斌,邦彦微微皱眉,开始授课。

    识字课而已,其实求知者里随便一个人来都能教,不过邦彦的身份,替代老师来这里最不突兀。

    看着底下不听课偷偷交谈的工人,他稍稍有些无奈。

    其实如果是在三四年前,这夜校就是想开也开不起来。

    那个时候工人的劳动时间比现在长很多,来自工厂主的压榨一度到达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反声此起彼伏,在大帝被刺杀的时候达到高潮,国家由此分裂。

    贤王继位后为安抚群众,推行了一系列政令,力压一干工厂主,把劳作时间缩短至如今。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当时求知者也在背后参与,为了让那群腰缠万贯的人服气,暗中的行动可以说是腥风血雨,长风城一带的相关事宜邦彦也有亲身参与,虽然他本人坚定地支持解放工人,但如今也为在前线的贤王感到担心。

    不管是以工代赈大兴土木,还是消减劳作时间,这些和平时期极佳的政令放在如今战争期间施行,难免会出问题。

    虽然接触不到详细资料,邦彦怀疑国库的余钱已经不多了。

    教授简单几个字的发音和写法,毛笔沾水,端正将字写在墙壁上,几颗水珠从字底端沿着墙壁淌下。其实现在普遍用鹅毛笔,行书和毛笔大有区别,但这样写出来大字,更好教学一些。

    邦彦转身问谁想上来试写。

    以前他来的几次还有人举手,大概是想握笔图个新鲜,后来也许是在师匠教授的课上试过了,再没有人来写。

    不过有个青年举手,张斌坐在他身边,看来是在邦彦书写时候进了学堂。

    邦彦让他上来,毛笔给他,让他自行书写。

    随后邦彦走到张斌身边,板起脸,从怀着取出备好的书本,递给张斌。

    “今天怎么迟了?”

    “有事情耽搁。”

    张斌有些羞愧,瞄了一眼在那边墙上写字的林鸿。

    “你现在课业进度到哪?”

    翻开书本,张斌指出来。

    “这里,‘羔裘如濡,洵直且侯’那一段。”

    “这啊,真是巧。”

    邦彦不禁失笑一声,随后再度严肃。

    “你先读,我等会来讲。”

    他随后转身去看那个想写字的青年。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字还算有模有样。

    “你学过毛笔字?”

    “学过一点。”

    年轻人转过身恭恭敬敬把笔递过来。

    “您就是卢先生吗?”

    “不是。”

    邦彦摇摇头。

    “你找我老师?今天他有事不能来。你可以去书院找他。”

    年轻人不再说话,走到张斌身旁,和他交谈几句,离开了。

    邦彦看着墙上年轻人留的字。

    写的他刚才教的“自强不息”四字,虽然各部拼接不行,但单独的一笔一画都有可取之处。

    不过“强”字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明明邦彦书写的字就在旁边,年轻人还是将字的右上角写错成一个“口”部。

    再度跟工人讲解几字,邦彦让工人自习,到张斌身旁,给他讲课。

    ......

    之前就听大爷和张斌提起,林鸿很想见一见那位卢先生,可惜没见到,这让他稍微有点遗憾。

    跟张斌交谈,知道他要在这里把课业补完,林鸿决定自己先离开。

    张斌让他往西走直接到城门,不过林鸿打算自己在这城里乱逛一阵,多见识一下几百年前的古城是什么样子。

    反正如果在这里迷了路,只需要直走到城墙,沿着墙就到城门。太阳西斜,分辨方位并不难。

    繁华的城池。一路逛下,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不乏已经有现代风的居民楼、旅店、酒楼,稍显不足的是拥挤,道路实在稍窄。光鲜亮丽下同样也有衣衫褴褛的乞丐,可见行乞者坐在酒楼檐下,持碗向行人乞求。店主顾及店门多会出钱打发乞丐离开,有的干脆出来打手威逼着架开乞丐。

    这个时候的城市,在工业革命之后艰难转型。工厂大多沿着运河建在城西远处的澎湖,建筑业兴起,砖石开始逐渐取代木头,但一部分木制阁楼又因为美观而保留,城市人口增加,房屋和木楼相互挤压,到没有空隙的地步,最后一场大火,把整座城市烧炙成灰。

    最开始建造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如何应对大火,水泵还没有发明,灭火只有最简单的水袋和唧筒。

    早知道就把裤子也卖了换钱,鞋子和袜子也行。林鸿觉得更饿了,他有点后悔没跟张斌要点钱,让自己现在能去下个馆子。

    回南门吧,问问大爷还能不能再下碗面。

    天色渐暗,林鸿往西走,撞见了城墙,远望,西门就在不远处。

    接近城门,此时天色已昏暗到一定程度,行人渐少。

    沿城墙走,面前被贴着墙的楼屋挡住,林鸿顺着拐进一处小巷。

    兴许是处地偏僻,小巷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