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胜利即是正义之其十(上)

夏奈克劳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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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师傅,我敬你这一杯。”,大手举起小脚杯,颜祈年从桌椅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着他的老师傅敬了一杯酒,二十年前,在颜祈年刚大学毕业获取律师执照的时候,正是这个老头不辞辛劳手把手地传给了这个年轻人。

    老头六十好几了,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姓曹,纯纯正正的无产阶级,祖上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曹师傅一直忙于为国贡献的伟大事业当中,以至于如今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身边既无妻,又无子女。

    “嗯。”,曹师傅应了一声,心安理得地受了颜祈年的这一杯敬酒,两个人不是亲父子却胜似亲父子。

    “小年啊~这回来又碰到什么难题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外面的风声,我多少也听到了一点,你现在很不好过吧?”

    “您都知道了?”,颜祈年问道,曹师傅这一举动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和往常一样,师徒俩每个星期都会抽空由谁凑成一桌饭局,平日里难以言表的压力和情绪在酒精的催化之下,也终于能得以释放而出。

    “是那个荆溪桐吧?我见过那个姑娘,怪可惜的,没想到她竟然走上了这样一条斜路。”,曹师傅露出一副悲哀的神情,扼腕叹息道。

    “呵呵~”,颜祈年干笑道,“既然人家都做了决定,想必最后也肯定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比起这些,她的人生之路也走到了终点,没什么可为她担心的。”

    “来光喝酒可没意思,吃菜~”,颜祈年又为自己添了一杯茅台,觥筹交错,师徒俩的话笼子渐渐打开了。

    “我认为啊~人生无处不战场,即使是到了我这把年纪,也不可轻易放下斗志。”,曹师傅夹了一块卤牛肉嚼来起来,舌尖和唇齿在筋络与肌肉共同组成的美好滋味上面纵享逍遥。

    “无关男女老少……”

    “少年要和自己的欲望做战斗。”

    谁能将食色玩乐的欲望牢牢抓在手中,谁就能成为最真实的自我。

    “青年要和这个社会做战斗。”

    二十多岁、三十多岁,正是人生中精力最为巅峰的一段时刻,摔倒了应该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继续向前冲锋,若是再也振作不起来,那他只能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才能入土为安了。

    “等到了中年,也就是你这会儿,你要为自己的家人而战斗,要保护他们。”

    四十岁的时候,如果一个人已经在前两场战斗当中获得了胜利,等到了这个时候,也一定是事业有成、不愁吃穿,但万万要记住的是,家人才是最珍贵的财富还有宝藏。

    “今年我已经六十多了,显然已经到了老年……”

    颜祈年望着曹师傅,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意气风发,即便顶上已是一片斑白,也完全不像是六十二岁的样子。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

    师徒俩默契地碰了一杯,不是一路人就成不了一家人。

    “既然暂且证明不出这个世界上有神存在…就算这个世界有十殿阎罗罢了,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和死亡斗争?有起点就会有终点,回想起人生的这几十年旅途,放声大笑总好过失声痛哭。”

    恐惧…

    恐惧…

    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恐惧,可若能将死亡都征服了,把它踩在脚下,安然地离开这个世界。

    “打住,打住~”,颜祈年不常打断别人讲话,一般来说,他总会等别人把话说完,“那照您这意思,我现在是到了守护家人的时候了。”

    “你今年多少岁了嘛?”,曹师傅没有直接回答颜祈年的问题。

    “四十三了。”

    “然后你儿子今年也十五了。”。曹师傅马上补充说道,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我都四十三了啊~”,酒入愁肠,一想到自己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颜祈年感慨着时光匆匆,上一回他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十五年前,颜墨鲤出生的那天,从那以后,工作和家庭就把他的思绪占了个满满当当,十五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每一天都过得辛劳但且充实。

    “今天我来照您吃饭,就是想聊聊这件事的。”,一经师傅点拨,颜祈年又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

    颜祈年吧唧着嘴,品尝着粘滞在唇舌之间的酒味,别人的仗都已经打完了,现在该轮到他了。

    “我做好决定了。”

    “那当然最好,我们毕竟是刑事律师。”,曹师傅点头称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们的责任不是去维护正义,那件事自有别人替我们代劳。”

    律师接受委托替人诉讼或是辩护,这都是为了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就和厨子就是要炒菜、工人就是要搬砖一样,抛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光环,他们活下来就是为了做这些事情。

    忠于自己的职业无异于忠于自己,等到了有一天自己不得不背叛这个职业的时候,那也是变相地在对自己忠诚,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成不变的事物。

    “据我的消息,检察院那边派了两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同志过来。”,曹师傅的话中之话,那就是上面对荆溪桐的这个案子十分重视,即将和颜祈年对簿公堂的,也是和他同样的精英翘楚,“所以说,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我早就麻木了,这个世界上哪去找没有败过诉的律师?”,颜祈年如此说道,虽然他也清楚这很有可能将成为他律师生涯当中最艰难、也是最没有悬念的一战,但和往常一样,现在他把除了吃饭睡觉之外的所有功夫都放在了给荆溪桐辩护这件事情上面,整日俯首在档案堆里,根本没有兴奋、担忧的心情。

    “如此甚好。”,曹师傅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二十年前他刚认识这个小子的时候,颜祈年的脑子就转得比身边人的都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