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胜利即是正义之其八(上)

夏奈克劳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趣阅文学 www.qywx.net,最快更新群青之色最新章节!

    “嘿咻!”,一台折叠轮椅大概有十公斤那么重,而那上面又坐了一个五十来斤的何了凡,要把他推向高坡,这需要茶明绘付上不小的力气。

    “算了吧~我可以下地走路的~”,何了凡心有余悸地扭头对茶明绘说道,这是他这辈子头一回受到如此周密的体贴和照顾,这让他十分难为情,“医生不是说了吗?我这两条腿又没伤到。”

    “这可不像你会说话~”,茶明绘沉声念道,“你以前难道没有过,小时候深夜里发了高烧,然后何阿姨冒着倾盆暴雨把你背到两公里以外的医院的别样经历吗?”

    “真是让你失望了,我身体还挺硬朗的,一年到头基本上没生过病。”,何了凡悻悻地狡辩道,明明占了便宜的是他,此刻心中却惴惴不安认为自己对茶明绘有所亏欠。

    “巧了~你现在就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茶明绘呵呵笑道,把何了凡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体验让她体验良好,刚才他们在和荆溪桐的对话中,茶明绘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驾驭男人的好方法,“你看什么看?我说你有病你就有病!”

    “行、行、行。”,如捣蒜一般,何了凡猛地点头道,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对了,虽然戴了墨镜,但我们这样走在大街上真的好吗?”

    “你敢刚才不是都跟何阿姨打过电话了吗?等我们和荆溪桐谈完之后,会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茶明绘不解地答道,忽地话音一转,她想到了一个让何了凡转移话题的好点子,“难道说…你不想和我独处吗?呜~真让人伤心……”

    “哇!你说话怎么和某人一样了啊?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何了凡不甘心地说道,他垂着眉头,嘴角又撇向一边,心里满不是滋味,他想到了让人头疼的事情。

    听着何了凡的语气渐从激昂降调至低沉,茶明绘很快就察觉到了何了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

    茶明绘推着何了凡在春熙路上走着,他们各自都戴上了一副漆黑的墨镜,这是陈佳慈送给他们的,以防被别有用心之人识破了真面目,而带来本可避免的麻烦。

    走在抛了光的黏土地砖上面,两人缓缓在人流当中前行,天边的夕阳在落下前灼烧着天空的一角,在终都最中心CBD的地带,这里所有的商铺还有过往行人,无论是名创优品还是AppleStore,无论是何了凡还是茶明绘,璀璨的金黄浇在了他们的身上,连带着夏日最后的一点闷热,不自觉地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此刻就是最好的交流时间,他们感到自己的节奏忽的寂静了许多。

    “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什么吧?”,茶明绘顿时停下了脚步,以极温和的语气对何了凡说道。

    “我想吃汉堡。”,何了凡冷不丁地说道,他低着头,茶明绘站在他的身后本来就只能看见他后脑勺上的发旋,看不见人的表情本来会让人觉得无所适从才对,而现在,茶明绘很是清晰地捕捉到了何了凡的心情。

    目睹了人生中最残酷、最沉重、最现实的一面,何了凡无可奈何地卸去全身的力气,痛感到无法改变生活的无力,十五岁的少年头一次由心感到挫败、沮丧,而这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茶明绘伸手抚向何了凡的双肩为止,现在就是他最脆弱的时候,最需要人的帮助。

    只是轻轻地按在何了凡的肩膀上,茶明绘缓缓俯下身体,抬手将垂下的发梢挂在耳旁,对何了凡轻身说道。

    “那里有家肯德基,我就去那里买怎么样?”

    嗅着从少女脖颈间传来的茉莉淡香,透过耳蜗,茶明绘的话语深深地探进到了何了凡的大脑当中,一下子使他安定下来许多,这让茶明绘不禁在心中嘀咕着,他的心理年龄究竟有二十五岁还是只有五岁。

    “好,那我就坐在旁边的板凳上,等你回来,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何了凡扭过头去,四目相对隔着两幅墨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对方更好的人。

    就这样,茶明绘把何了凡连带着轮椅放在了路上的长椅上,小跑着上了二楼的肯德基,睹视着她的背影不放,何了凡握着轮椅上的扶手,也站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立足在这个春熙路上,脚下踏着一双黄色的塑胶拖鞋,何了凡抬起头,看着茶明绘终于从自己的视线当中消失,他摘下架在鼻梁上的漆黑墨镜,环顾四周的高楼大厦与过往行人,青秀的面庞上写满了茫然和惆怅,他突然想问问这个世界。

    他叹下一口气,转过身去,一屁股坐在了拿铁圈箍的黑色长椅上面,何了凡睁大双眼,他抬起右手,看着掌心中一道又一道的脉络还有视野之外,下身穿着的蓝白长裤与坐着的黑色铁圈,何了凡想问问这个世界,一个人的幸福到底是什么东西。

    生存方式……

    “你怕了吗?”

    “我要你去找一条适于这个世上所有人的,一条通往幸福的生存方式,我要你继承我的精神,从此以后人们就不再需要教父了,他们自己就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应该往哪儿走。”

    何了凡不厌其烦地回想着荆溪桐的话语,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她的继承人,心里仍是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切了。

    “我给你翻译翻译吧,要是找不到,你自己也永远无法得到幸福,当然,我对你的信任也打了水漂,你和你的所有子孙都无可避免地被金钱腐蚀掉,堕落成一个随处可见的,一个庸俗无趣的凡人,浑身上下都是铜臭味。”

    何了凡咀嚼着荆溪桐的话中之语,他突然有些后悔去见荆溪桐,更后悔昨天在天台上打的那一架,他怀疑,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荆溪桐临时编造出来的理由罢了,而自己,竟听信了荆溪桐的谗言,向她许诺道自己会从检察官的监视之下把那笔钱给夺回来。从此彻彻底底地继承了她的一切,如乞丐般得到了施舍。

    在昨天早上,何了凡觉得自己要面对的敌人只有荆溪桐一个人,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要击败她虽然有些棘手,但也并非无迹可寻。

    而现在,从地府归来的何了凡,他由衷地感恩着生命的贵重以及同伴、母亲还有恋人对自己的照顾,面对未来,未知即代表了恐惧,何了凡恐惧自己哪天会失去这来之不易的一切美好。

    很多时候,敌人就藏在自己根本注意不到的地方,Ta或许真的是一个人也或许是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幸福所在吗?何了凡不禁陷入到了深深的绝望当中。

    流氓的幸福就是为非作歹最后又能逃之夭夭。

    资本家的幸福就是自己一个人就能霸占这世界上所有的财产,掌控所有人、事、物的价值,能够富可敌国。

    那我的幸福是什么……

    绘绘的幸福又是什么……

    还有那些奋力挣扎在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们,他们每天都干着辛劳的工作最后却只能拿到低微的报酬,他们的幸福又是什么?

    难道说好人、普通人就不配体面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他们不配去享用那些奢侈、美好的情感或是玩物,只能做一个无情的劳动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