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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寒鸦归巢。村里炊烟袅袅,饭菜飘香,一片和乐景象。
韩母拍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哎呀,老三咋能落下你小妹呢?她身子不好,要找不到回家的路该如何是好?”
韩杰翘着二郎腿坐椅子上嗑瓜子,他不会告诉韩母他是故意忘了韩秀的。况且李家人在呢,韩秀现在是李家的人,她不回李家会娘家做什么。
“韩杰,吃饭了!”
“诶!”韩杰拍拍手,笑道:“爹,娘,我回屋吃饭去咯。”
这厢韩轩和罗绮年也摆饭菜上桌,四菜一汤,清淡养身。
韩母食之无味,撂下筷子:“不成,我的眼皮子老跳,老大,你先别吃了,陪我去李家走走,看看你小妹回来没有。”
“吃饭!一天神神叨叨,你要不放心自个儿去看,又不是不认识路。三两步距离还让人陪。你吃不下儿子还饿呢。”
“我,老头子……”
韩轩放下碗筷:“娘,走吧。”他也不放心韩秀,去看一趟见着人也放心。
“诶。”
罗绮年拿来两身蓑衣,两双木屐:“下雪了,天黑路滑,扶好娘。”
李家。
“爹,娘,那丧门星就该丢回她娘家去,还留她做什么?”李贤淑愤愤不平,要不是韩秀娘家兄长诬告他大哥,他大哥也不会坐牢。有了污点,以后他大哥科考当官都不好看。
“唉,你以为我愿意伺候她呢,要不是怕人说道我李家薄情寡义,我管她去死呢!”李母心里也不得劲,韩秀半路晕倒被赶牛车的老头救了送回李家,他们不能不收留她。
李贤义的新婚妻子徐美惠准备敲门的手定在当空,心底惊涛骇浪。她是好人家的女儿,心性纯善。方才她给韩秀擦身子换衣服,发现韩秀全身滚烫,呓语不断,连忙跑过来告知李母,让她拿钱请大夫,不想听到这番言论。
“要不,半夜三更把她丢韩家门口?”
“不行!”李母低声呵斥:“那与草菅人命有何区别?”
李母抚抚鬓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诡笑:“等着吧,韩家人很快上门。”
徐美惠逃也似的跑回房中,关紧房门,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天啦,她到底嫁了什么样的人家?太可怕了。
“砰砰砰——砰砰砰——”为印证李母的语言似的,敲门声适时响起。
“娘,我去开门。”
“急什么?他们害我儿在雪地里冻了一晚,合该让他们吃吃苦头。”
“娘,大哥是被韩家人打的?”
李母垂眸不语,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把这笔账算在韩家人头上。
徐美惠透过门缝看见身材高大魁梧的韩轩一手用力敲门,一手小心搀扶瑟瑟发抖的韩母,不禁为可怜的韩秀感到高兴。韩秀遇人不淑,却有个好娘家。
堂屋众人齐聚,听到声响没有一个人出去开门。徐美惠叹口气,几经挣扎才快步跑去开门。
“亲家母,秀儿可回来了?”
李母端着茶盏轻轻吹拂上面的浮沫,良久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韩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双手合十,大叹:“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完已泪湿沾巾。“亲家母,秀儿住哪屋,我能去看看她吗?”
韩轩皱眉,不喜欢他娘姿态低。周身冰冷磁场自动敞开,离他最近的李贤婉和李贤雅扛不住打了个哆嗦,脚后跟偷偷挪动,离他远远的。
李母还想拔高姿态,被韩轩淡淡瞥一眼,老实了:“淑儿,带亲家母过去。”她忽然很庆幸李家没有多余的屋子单独给韩秀住,因此她一直和李贤仁一个屋,屋里家具摆设齐全,断不会给人留下苛待儿媳妇儿的印象。
李贤仁的屋子是李家除李老秀才的屋子外最大最好的房间,坐北朝南,光线充足,透过窗户还可以欣赏田间美景。
“秀儿?”韩母扑过去:“秀儿咋烧成这般模样?老大,快去请大夫。”
韩轩不去请大夫,反而转回堂屋:“韩秀高烧昏迷不醒,需要请大夫。”
碍于他强大的气场,李母不情不愿地吩咐李贤义:“去请三爷来。”
三爷家离李家很近,眨眼功夫三爷就提着药箱赶来。
把了脉,看了面相,三爷才缓缓开口:“秀才夫人小产伤身,本就气血两亏,今儿又受累受冻,高烧不退,若不好好将养,怕以后受孕难呐。”
“秀儿,我可怜的闺女儿呀。”
李母闻言,眼角精光闪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韩轩垂眸:“三爷,可治得好?”
三爷捋捋他那几根山羊胡须:“她底子好,卧床调息,汤药饮食跟上,不出三两个月便能痊愈。”
“劳请三爷开药。”
韩轩恭恭敬敬的态度赢得三爷的好感,笑眯眯写好药方:“蛮牛子跟我去抓药?”
韩轩摇摇头:“秀儿是李家妇,照顾秀儿还要劳烦李伯母费心。”
“狡猾。”三爷暗诽,面上却笑眯眯地征求李母的意见:“秀才母亲?”
李母恨恨点头,袖子下的指甲都扣进手板心的肉里了,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疼:“义儿,你跟三爷去抓药。”
三爷笑眯眯地接着说:“诊费五个铜板,药费二两银子一个疗程,吃足三个疗程方有效。”
李母怒气压都压不住了,回房取了二两银子又五个铜板令李贤淑送过来。
“娘说先吃一个疗程。”
韩轩把玩着罗绮年闲暇时一时兴起给他缝制的香囊,淡淡道:“三爷说要吃三个疗程才有效,吃一个疗程,还不如不吃呢。”
李贤淑无法,把韩轩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李母听。
“罢罢罢,当我欠她的!”
三爷心满意足地让李贤义送回家,不一会儿拎出几包药材打发他。
韩母在李家待到韩秀喝了药,体温有所下降才不放心地回家,一路絮絮叨叨:“明天还要来看秀儿,不然我不放心呐。”
韩轩驻足:“娘可曾发现什么?”
“秀儿遭大罪了。”
韩轩黑线:“李家确实偷了我们家的银子,不是贤儿诬告他。”
“哈?”韩母跟不上他的思路。
“李伯母拿出的银子是我们家的。”韩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他的私房都会戳个洞做记号。这是他六岁那年跟弟弟们躲猫猫的时候在韩父的床底下发现的。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银子,只觉得好玩就掏出来当石子玩,还被韩父狠狠打了一顿。以后韩父的私房也换了地方藏,他没有仔细找过,因此也不知道在哪里。
他眼尖,看见李母拿出的那些银子个个有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