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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原,花街。
就如同其名字所寓意的美好吉祥一般,花街表面上看起来,的确称得上是东京地区最为繁华的区域,除了早上有些许时间休息外,大多时候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实际上,这里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街道,而是一块被圈住的特殊区域,就像是一个以人为玩具的主题乐园。
在这里,每个人不是在取悦别人,便是在被别人取悦。
笑声和琴声,几乎没有断绝的时候,以至于可以将所有的不幸都暂时掩埋。
其中,又以大道附近的几家店最为热闹。
往来这里的,不是腰缠万贯的富人,便是各个国家的公使,有时甚至内阁大臣也会在这里举行宴会。
这里的艺伎与别处不同,几乎个个都身怀绝技。
舞琴花茶,有一门精通便能让豪客们趋之若鹜;有两门精通客人便会络绎不绝;若是四门样样拿手,再有点儿风姿绰约,鹤立鸡群,便会被称为“花魁”,成为艺伎中的无冕之王。
花魁们就算是出门去迎接贵客,身后也会有长长的队伍跟随,有如江户时期的大名行列,可以称得上是排场十足。
不过,每个行业都有龙头。
拥有花魁的三家店开在大道旁边,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但这也让开在它们附近的其他店家苦不堪言。
这不,前天突然传出消息——
曾经江户时期,出过不少花魁的老店观月屋,因为经营不善,已经被卖了出去。
一般来说,这样的大买卖,肯定要磋商好久讨价还价。
但观月屋的老板几乎是连夜遣散了艺伎们,还好心地发了补偿,并介绍她们到别家去工作谋生。
接着,就连原本的家具也被清空运走,可以说是雷厉风行。
正当大家想知道是哪位接盘侠要闪亮登场的时候,装修的工人已经把新招牌挂了上去。这同样很奇怪,招牌通常都是最后才挂的。
而且这招牌也很特殊。
因为这家店不是新的雅致之处。
而是苇名的发光点心店。
在连普通游女都会写一首好俳句讨好客人的吉原,这个名字简直是一点点文化内涵都没有,就像是乡下人随口说出来的名字。
况且在吉原大道旁开一家点心店,本来就是没有指望的事情——
一个花魁几个小时就能赚取上千日元,这样的店,怎请可能不起一位好厨师呢?甚至他们有许多拿手菜,是一代代传下来的美味啊。
要知道,这里的食物和酒,比起寻常地方,同样也是天价啊。
一家小小的点心店,难道还能再这里做出什么花样不成。
况且,要买下这么大的一家老店,那何止是一两万日元能够做到的,靠卖点心,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乎,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这家尚未营业的点心店,立刻成了吉原的笑柄。
尚未谋面的店老板,也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傻子。
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每提起一次“苇名”二字,都在给弦一郎输送声望值。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装修终于完成。
拥有一座三重塔的观月楼经过了简单的整理后,看起来和周边的几家风月场所已经完全不同,总体来说颇为古朴雅致,少了些烟火气,就仿佛有一座鸟居将其与外面的店家隔离了一般,成了这条大道旁的一方净土。
又过了几天,装修工人和家具商全部撤走,终于来了两个男人打开了店门,但却没有挂出营业的牌子,只是躬身在门口等待。
这也引起了周围阁楼上站着的游女和艺伎们的注意。
反正现在还是早上,她们有的是时间看热闹。
“你们说,这里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在这种地方开点心店,应该是有钱人家的败家子吧。”
“虽然人傻了点,但是有钱,还是多走动走动吧,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我倒是想尝尝点心的味道好不好吃。”
“为什么叫发光点心店啊,难道真得会发光不成?”
“怎么可能嘛!应该是形容点心太好吃了,看起来就像发光一样!”
“就是因为你老想着吃,才成不了花魁的!
“……”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吉原那座防止女孩们逃跑的巨大拱门缓缓打开,一座通体黑色的汽车慢悠悠地开了进来。
汽车在这个时代的日本,可真是真真正正的稀罕物,一辆车的价格,足以买下一家寻常的艺伎馆。
许多有心气的女孩瞬间就红了眼,这样的有钱人,可以轻而易举改变她们的命运。
正当女孩们以为是有贵客前来,打算卖力表演,引起对方的注意时,却看到那辆车却停在了那家点心店的门口。
接着,一个身穿华贵和服的独眼龙从店内走出,身上的装饰品叮当作响。
大家本以为他就是这儿的老板,但独眼龙却满脸堆笑,赶紧走到车旁,弓着身子将后座的车门打开。
“弦一郎大人。”
迎面就是弦一郎冰冷的眼神。
要不是这几天每天都收获着稳定的声望值,他恨不得戳穴山一刀。
穴山没有察觉到不对,以为这是弦一郎一贯的表情。
弦一郎下车之后,抖了都自己的羽织,压着眉头环视了周围,与他对视的女孩们纷纷后退甚至躲开视线,全部安静了下来。
【我说每天这么多的声望值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给我弄到这里来了啊!】
大概了解了这的环境后,弦一郎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这才俯下身子对车内说道:“九郎,先出来吧。”
“好。”
紧接着,一个肤色白皙,仿佛周身围绕着微弱朦胧光线的少年从车内走出,看其面目姿态,自有一股与生俱来尊贵之感,与弦一郎身上的猛将气质一阴一阳,倒是相得益彰。
得益于发型和年龄的关系,两人看起来倒真像一对兄弟。
独眼龙穴山见此,赶紧对九郎行礼,“神子。”
“此处没有神龙,请不要再叫我神子了。”
九郎虽然语气温和,眼中闪烁出一阵坚定,“九郎就好。”
“好的,九郎大人。”
穴山只是个商人,对苇名的过往了解不多,神龙什么的距离他太远了。大人们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总不会错的。
接着,九郎也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然后才回头与弦一郎对视。
“弦一郎大……兄长,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言外之意,你怎么会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穴山赶紧接嘴说道:“九郎大人啊,在下遍寻东京,只想找一个和苇名相似的地方,希望可以缓解两位的思乡之情。直到听说这里有一座三层高的观月楼,竟然与九郎大人您曾经居住……”
“闭嘴!”
弦一郎直接冷声呵斥出来,苇名的观月楼是什么地方?
那是他囚禁九郎的地方!
为了防止九郎逃跑,晚上还要将他锁在屋内的木笼之内。
在那里,九郎除了看书,什么都做不了,可以说生活的是非常艰难了。
他好不容易才将从黄泉召唤出的九郎(断绝不死结局)安抚好,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穴山面露尴尬之色,赶紧低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忌讳。
他完全是按照弦一郎的要求在找啊。
要人来人往、有大人物出入、还能够居住,这里具备了所有弦一郎所说的条件。
而且女人不是更喜欢吃点心吗?
既然开了店,总是要赚钱的嘛!
而且,住在这样的地方,可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啊,谁不想每天睁眼闭眼,都有美人作伴呢?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有错。
不顾,最终还是九郎替他解了围。
“没事的,弦一郎兄长,正如他所说的,我来到这里,总有一股怀念的感觉呢。”
望着那后边明显高出一截的塔楼,九郎似乎是联想到了平田家竹林深处那座供奉山神(雾鸦)的高塔,恐怕是那场大火中唯一没有被波及的建筑了。
弦一郎的脸色也稍稍回暖,对着穴山吩咐道:“让车……司机回去吧,等会所有人到齐后,我有事要说。”
穴山赶紧应“是”,而弦一郎和九郎则一前一后的进了大门,门外的两个男人跟进去后,迅速将大门合上。
阁楼上瞬间炸开来,仿佛有一千只苍蝇嗡嗡作响。
“哇,那个子大些的孩子眼神也太吓人了吧,就感觉是想把这里给烧掉一样!”
“凶巴巴的,讨厌死了。”
“哪里讨厌了,就像小说里的古代武士一样,气度非凡啊!”
“武士要把头顶的头发剃光呢……”
“那个小的也不一般啊,一看就是大人物家的小孩。”
“所以,那个独眼龙到底是什么人啊,看他穿得那么豪华,还要给那两个小孩子行礼。”
“不知道,不清楚啊!等她们开业了,我们赶紧去尝一尝吧。”
就在他们叽叽喳喳地同时,不远处一家叫做京极屋的店家三楼,有两道身影,正从窗户的窄缝中向外观察。
其中年轻些的少女,竟然有着一双漂亮的石榴红眼睛,正是之前寄鹰众路上碰到的女孩园子,此时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另一个女子,年纪看起来稍大一些,但看着外边的眼神却充满着了轻蔑,仿佛世上没有什么能够入她的眼。
“这些女人真是丑陋的要死,整天还叽叽喳喳的,大白天也不叫人家睡个好觉。”
园子听见这话,突然朝那年长一些女子的看过去,后者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直接跪了下来,“大、大人……”
昏暗的房间内,那两只红眼已经成了最大的光源,看起来毫无情绪,冷冰冰的非常吓人。
“堕姬,从京都到东京来,还习惯吗?”
红眼少女将右手放在堕姬的头上,像抚摸小狗一样轻轻揉了揉,“听说你在京都又杀死了一个水柱,干得很不错啊。”
“区区一个柱而已,我还会为大人杀死更多的柱的!”
堕姬隐藏住心底的得意,连想都不敢想,因为她知道,这位大人可以读出她的内心。
“无论怎么说,从奈良、大阪再到京都,鬼杀队也该怀疑有鬼混在艺伎之中了。”
园子语气虽然温和,但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你注意一点,不要闹得太明显了。”
听到大人没有怪罪的意思,堕姬抬起了头,不过此时她的外表已经大变。
除了脸上的凭空出现的怪异花纹外,她的双眼之中出现了诡异的汉字。
其中左眼写着“上弦”,右眼写着“陆”。
上弦之六!
她正是十二鬼月中上弦排名最后的一只鬼,堕姬。
多年以来,堕姬一直在以艺伎的形象潜伏在人类之中。
每去到一个地方后,堕姬便到当地的风月场所中栖身,直到把附近所有好看的人全部吃光,才会转移到下一个地方。
如今,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流转到东京来了。
时隔四十年,堕姬却发现,当年她一手捧红的京极屋,居然已经没落了。
于是堕姬决定,再次加入京极屋,然后靠自己的美貌,再一次成为花魁!这样一来,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由于她出众的形象,老板当然不会暴殄天物让她去做最低级的游女,而是打算花大价钱和心思培训她,让京极屋也成为一家拥有花魁的名店。
就这样,堕姬留在了东京,差不多也有一个多月了。
但没想到这位大人会主动看望她。
“你不要紧张,我有些额外的任务要交给你。”
园子走到窗户缝隙处,看着斜对面的那家苇名的发光点心店,“平时你多去买买那里的点心,了解一下那里住得都是些什么人。“
“嗯?”
堕姬露出了好奇的表情,“难道刚刚那些人很重要吗?”
园子的语气陡然转冷,”你是在要求我跟你解释吗?“
堕姬心中一慌,突然被来自背后的奇怪力量推了一把,直接啪嗒一声把头磕在地上,“对不起!我一会竭尽全力,定完成大人的任务!”
哼。
园子就喜欢看别人对她下跪哀求的场面。
“对面那个男孩,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
园子的指尖轻轻敲打着双胎,却将木头磕出一个又一个深深的指甲印,“上次我见到他时,他手里拿着一把日轮刀,可眼睛却和我一样,是血红色的。我派其他鬼跟了他几天,发现他并不是鬼杀队的人。”
“而且他的血液味道也很奇怪,不像人,也不像鬼……”
园子简单地叙说她给堕姬布置任务的原因,但心中真正的念头,却是害怕世界上再出现一个和自己类似的鬼王。
“我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所以需要你去打探打探情况。“
“记得如果发现了奇怪的事,一定要用跟我报告,不要擅自行动,知道了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