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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予回到房间,见花妹不知何时已把那幅画送过来,就搁在墙根,正面对着杜若予的床。
画上的两个女人躺在一张小床上,却惬意的好像睡在豌豆公主的鸭绒被上。
杜若予蹲在画前,仔细地看着画中的卫怀瑾,良久过后,她把脸埋进双膝之间,长长的,长长的,深吸一口气。
她站起身,给手机充电开机。
清晨五点时,卫怀信给她发了条微信,说他们俩正要前往机场,大概中午就能到业县。
杜若予给他回信息,“黄岳也怀疑陈锋,他说陈锋偷买了不知名的药,很可能是计划着报仇杀人。”
她握着手机想了想,又发消息,“陈锋绝不可能是杀我妈妈的人,如果是他,就算只听见声音我也能认出来。谁都找不到的凶手,却能被陈锋找到,或许他本来就认识凶手。”
“假如他一开始就认识凶手,为什么这十多年他守口如瓶从未提起?哪怕是案件陷入泥淖,在我们所有人都焦头烂额以至绝望时,他也从未说出点什么……我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测,但愿它和你们了解到的真相不一样,但即便真相不如人意,我也做好了所有准备。我不再是当年只能躲在床底下的孩子,我已经长大了。”
消息发出去毫无回音,卫怀信这会儿可能正在飞机上。
杜若予放下手机,片刻后重新拿起,“还有,谢谢你的画,这是最好的礼物,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随后,她像是终于放下肩上重担,迈出前所未有的坚定步伐,出门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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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怀信开机后,杜若予的信息第一时间出现。
他看第一遍时,嘴角微微翘起,第二遍时,喉咙里已经发出笑声,等到第三遍时,旁边方未艾一脸疑惑地凑过来,张嘴便打破旖旎美意,“什么玩意儿让你笑成个二傻子?”
二傻子卫怀信哼了一声,一根手指头便把方未艾的大脑门戳走,“关你屁事。”
“卫怀信!过河拆桥枉为人啊!”方未艾气到跳脚,“难得休假我还陪你来G市,不说患难见真情吧,好歹也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了,我付出这么多就得到你一句多管闲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卫怀信无语,“……我有这么坏吗?”
“有!”
卫怀信笑出声,“那你是要和坏人同流合污坐车回去,还是从机场自己打车?”
方未艾捂住耳朵用力摇头,“靠!卫怀信你又用万恶的金钱腐蚀我!”
卫怀信心情上佳,笑眼春风一般。
方未艾改为捂住心口,“得得得,连美色都用上了,我就勉为其难被你腐蚀一回,坐你的车回去吧。”
卫怀信难得没有损他,而是如待上宾的把方未艾请进了车,方未艾喜滋滋的,给荆鸣发消息声称自己已经翻身做主把歌唱,就等着统领卫怀信的后宫三千佳丽。
结果还没得意出高速,卫怀信接到小玉秘书的电话后,晴好的表情立即阴沉下去,他把车停在加油站,让方未艾带着自己的钱包下车,随后扬长而去。
“……”方未艾捧着卫怀信限量版钱包,在寒风萧瑟的加油站,目瞪口呆地等来荆鸣的恭喜短信。
大概幸福总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吧。
卫怀信下了高速,没有驶进通往业县的省道,而是改进入市区,径直前往公司。
卫怀信出院后就以休养名义偷溜去了业县,他毕竟重伤过,伤后没多久就聘请了代理人处理公司各项事务,小玉秘书也办事妥帖,能内部消化的问题绝不会打扰到他,如今一通电话可怜兮兮地将老板十万火急地请回来,全是因为老板的爹娘闯进了公司,正狐假虎威地要求查账。
卫怀信一踏进公司,就接收到各方注目,合伙人隔着正在开会的玻璃门,向他投来关怀的眼神。卫怀信淡笑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卫朝军和王雪融就等在卫怀信的办公室里,小玉躲在门外战战兢兢,直到见着卫怀信,才松了口气,“老板,你父母似乎认为公司给你的年度分红有假,他们联系不上你,就跑来公司了。你的律师正在和他们谈,但他们显然不相信他。”
卫怀信点头,推门进去。
见到他,卫朝军傲慢地冷哼一声,王雪融则站起身,快步上前就想挽卫怀信的胳膊,卫怀信侧身避开,王雪融一脸尴尬地缩回手。
卫怀信看向律师,后者直言不讳,“卫先生,你父母对你去年底给出的赡养费有异议,在我给他们看了赡养合同后,他们认为是公司账目有异,克扣了你的分红和股票。”
卫朝军不顾王雪融的拉扯,冷笑一声,“可不是吗?否则我儿子为什么只给了我们那点钱?我儿子是你们的股东之一,又是高管,怎么可能就那么些收益?”
“那么点钱?”律师是位心直口快的年轻人,“卫先生,王女士,卫怀信先生去年支付给你们的赡养费,相当于他在公司任职的全年薪酬的三分之二,这可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数目,怎么会是‘那么点钱’?”
“薪酬算什么,分红和股票才是重中之重。”卫朝军怒不可遏,“这份赡养合同是在他出事后拟的,他那时刚醒,是否具备清醒意识,这合同是否具备法律效力都难说。”
律师还要争辩,卫怀信拦住他,转头问卫朝军,“你想要多少?”
卫朝军怒道:“什么叫我想要多少?你是我儿子,你的不就是我的?”
“看来先前以为你会狮子大开口是小看你了,你这何止是狮子,简直是鲸吞。”卫怀信并不生气,反而冷静的可怕,“合同的法律效力自然有律师替我保障,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如果不认可我出事后尚未记起某些往事时拟的这份合同,我现在记忆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如重拟一份,正好我也觉得这份合同不公平,对你太仁慈,对我太残忍。从头清算吧,亲兄弟还明算账,更何况我们亲父子。恐怕我还得把一些房产、店铺都收回来,免得不清不楚,落人话柄。啊,在那之前,麻烦二位先搬出目前的房子,查账嘛,那就仔细地查,最好查个一年半载。”
“你!”卫朝军气得捂住心口,几欲吐血。
卫怀信冷哼,“动不动就查账,你以为你是证监会吗?在查账前要不要先查个DNA,虎毒还不食子呢。”
“你!”卫朝军踉跄后退两步,简直要被卫怀信气死了。
王雪融生怕卫朝军真给气出个好歹,连哄带劝地想将他带走,临出门前,她问出她真正在意的,“怀信,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杜若予了?你怎么和我们闹脾气都没关系,我们至少不会害你,但你别再去找她了,那个神经病会要了你的命!”
卫怀信冷眼看她。
王雪融读出他眼里的意味,很受刺激,“你真去找她了?你都被她害成这样了!她到底有什么好?你对个神经病都这样宽容,对父母却斤斤计较,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我心里确实住过鬼,是她把我的鬼驱散,而原先造鬼的人,却只想给我造更大的鬼。”卫怀信用王雪融根本读不懂的复杂眼神看着她,“爱人是一种能力,我很庆幸我还具备这项能力。”
卫朝军不耐烦地拉扯王雪融,“你跟他墨迹什么?他还能真和一个神经病结婚生孩子?走!回家去!”说罢,他气汹汹地率先摔门而出。
等他们走远,秘书小玉小心翼翼溜进来,“老板,你还好吗?”
律师愤慨,“这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父母!”
小玉拍他的肩,“话不要说得太满,你是做律师的,很快就会发现,世间奇葩一山还比一山高,对吧,老板?老板?”
卫怀信从怔忪中回神,摸摸下巴,忽的笑了。
小玉纳闷,“你还笑得出来?”
卫怀信不仅笑,简直连眉毛都要飞扬起来,“当然,因为他刚刚提醒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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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黄二人的寝室里,杜若予连打了三个喷嚏后,王青葵终于忍不住唠叨,“肯定是穿少了!我看你哥有条加绒的保暖秋裤,你也买一条穿!”
黄岳把油条塞进豆浆捞了捞,嘀咕,“秋裤还加绒,这么时髦。”
杜若予笑出声,想起杜衡余前段时间还调侃自己是个中年油腻男人,如今就成时髦表率了。
王青葵是个行动派,直接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在杜若予身上,还不许她拒绝。
“有种冷叫你爹觉得你冷。”黄岳哈哈大笑,指着杜若予的脸让王青葵看,“你不看看你把小妹热的,脸红的跟涂了三斤口红!”
王青葵没他心大,觉得不对劲,拿手一摸杜若予额头,惊道:“你发烧了?”
杜若予只觉着有些闷,倒没什么大不适。
肯定是昨晚光脚乱跑生病了,但她不敢和王青葵细说,怕他担心。
王青葵翻出一根温度计,逼着杜若予量了,五分钟后一读,嚯,烧到38度6。
两个老男人立即把杜若予掀到床上躺好,两床棉被压身,压得杜若予头晕脑胀还不能反抗。她想回自己房间睡,王青葵却嫌那边风大,不让她去。
“你就在这儿躺着,别觉得别扭,我去给你买药,就留你爸照顾你。”黄岳囫囵几口吃光了他的豆浆油条,数了点零钱便跑了。
王青葵想起杜若予早餐没吃多少,决定自己去厨房给她煮碗米粥,他给她倒了热水,又叮嘱她好好睡,关上房门,也走了。
安静暖和的房间里,杜若予被两床实打的棉被压着压着,竟然真的有了朦胧睡意,她心想可不能真睡过去,中午还要和卫怀信吃饭呢,吃什么呢……
精神里的山珍海味呼啸而来,她咽了咽干燥的喉咙,便睡着了。
这一觉并不踏实,意识起起伏伏,整个人就像漂荡在海面上,直到她听见房门噶呀被推开,并不熟悉的脚步声停在床边,随后,陈锋那张蜡黄的脸,像做梦一样出现在她蒙昧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