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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怀信在手机上划了划,找出一张正常的女生照片递给杜若予,“你看看,这就是邱晓霞。”
照片里的女孩站在一片阳光灿烂的向日葵前,波浪长发,白色连身裙,蓝色坡跟凉鞋,她相貌虽清秀,品味一般,说不上特别好看,放在人群里,未必能锁定多少回头率。
杜若予将手机还给卫怀信,“看上去挺普通的。”
“和怀瑾比呢?”
杜若予不假思索,“怀瑾的相貌和气质放哪儿都很出众。”
“我查过邱晓霞的背景,她和怀瑾在生前不仅没有半点交集,就连身世背景,相貌性格都没半点相似。怀瑾孤僻,独来独往,没半个朋友,可邱晓霞和谁都处得挺好,既是奖学金获得者,又是能干的学生会干部,朋友圈跨系跨院,提到她,大家似乎都挺喜欢。除去性别一致,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类受害者。”
“凶手杀人可能是随机的呢?”杜若予说,“不是所有连环杀手,都有自己喜好的固定类型,只要是个落单女孩,好控制,或许就可以了。”
“连环杀手可以没有固定的受害者类型,可他们的犯罪模式总不能随机改变吧?”
杜若予皱眉。
“怀瑾会出现在那条巷子,别说她身边最亲密的室友不知道,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去,凶手更没道理能事先知晓。”卫怀信站起身,在狭窄的客厅来回踱了几步。
“可邱晓霞不一样,她室友接受采访时说过,她是计划好,且精心打扮过才出门约会,她又是个交友广泛的人,从她计划出门到真正离开,无数人有机会得知她的行踪,最重要的是,她那晚应该是有伙伴同行的,杀怀瑾的凶手为什么会看中一个完全不符合第一个受害人特点的女生?邱晓霞被杀了,这个伙伴是死是活?如果活着,为什么至今没有出现?”
杜若予赞同道:“昨晚与邱晓霞同行的人,嫌疑应该最大。”
卫怀信点头,“没错,邱晓霞的这位伙伴,嫌疑最大,可如果这位是嫌疑人,那邱晓霞整起案件不就更像是计划杀人,熟人犯案吗?这和怀瑾的死,差别就更大了。”
杜若予问:“那如何解释一模一样的凶器呢?”
卫怀信摇头,也是不解,但他并没陷入思想的死胡同,而是马上给方未艾打电话,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方未艾的反应毫无怪罪,反倒十分兴奋,“卫怀信,你是不是往我们队里装了细作?要不然我们队长前不久刚和我们分析的案情,你怎么就知道了?哎说真的,你有这头脑和热情,干脆回国考我们局算了,放下你们美帝国主义的身价,好好为人民服务,保管一年之内叫你脱胎换骨……”
卫怀信打断他的瞎扯淡,“你们应该有更详细的证据推理这一切,是有新线索吗?”
方未艾笑嘻嘻道:“法医说,卫怀瑾的致命伤在颅脑两处,胸腹部伤口虽多,但都没怎么刺中要害,可邱晓霞不一样,她的致命伤是胸腹脏器严重受损,脑袋倒很完好。而且,卫怀瑾的创口挫伤不明显,而邱晓霞创口边缘挫伤典型,甚至可见锈迹附着,他们判断这是两把不一样的一字螺丝刀,一把较为光滑,一把较为陈旧粗糙甚至已经生锈了。”
“此外,”他兴奋到连气也不喘,“法医在邱晓霞的指甲里找到一点皮肤组织,推断是与凶手搏斗挣扎时抓过凶手皮肤留下的。技术人员已经检验出DNA,只要找到嫌疑人,一比对,就是铁证。”
卫怀信很会融会贯通,“怀瑾死的时候,根本没查出任何指纹或者DNA,现场的挣扎痕迹也不多。这个凶手比起杀怀瑾的凶手,要么是体能有差距,要么是经验不足,才会留下这么致命的证据。他选择在下大雨的暗巷里对女孩下手,模仿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了。”
“可是这个模仿者,又是从哪得知第一个凶手犯案的凶器是把一字螺丝刀呢?这个细节,在第二起案件发生前,只有我们警队和法医知道,我们绝没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你,”方未艾在电话那头啧啧两声,“受害者家属都不知道的事,这家伙是从哪知道的?”
卫怀信很是客观地问:“你们排除了你们警队和法医的作案可能性了吗?”
方未艾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怎么可能是我们杀人,你无间道看多了吧?”
“也不是毫无可能啊。”旁听到方未艾的大喘气,杜若予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方未艾快被这对局内人气死,“杜杜,怎么连你也这么想!我用我的项上人头做担保,绝不可能是我们公安局的人!你们能别瞎质疑吗?公安战士很心寒啊!”
卫怀信无视他的哀嚎,看向杜若予,“既然如此,我们至少可以确认,这个模仿犯和杀死怀瑾的真凶之间,即便不是同一个人,也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杜若予点头,“是这个道理,目前来看,只要先抓到模仿犯,再顺藤摸瓜,不怕抓不到前头那位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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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予家的阳台被封闭起来,防盗门门锁也换上如今市面据说最安全的锁芯。
等家里的闲杂人都离开了,杜若予让卫怀信留下银行账号,说是要给他转这些设备的费用。
卫怀信是个不差钱的,本想直接拒绝,可看杜若予一脸坚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也只能改口,“我不着急用钱,你可以视你情况分期还款,不收利息。”
他的话显然让杜若予松了口气,她笑着点点头,却想起另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我想尽量留到怀瑾的案子结束。”卫怀信为难,“但那边也一直在催,可能快了吧?”
杜若予不知道他的快了会多快,但这种离别的隐秘心事已经悄悄种植在她心尖,叫她一颗心,微微泛酸,“你的工作强度和压力都很大,回去后,多照顾自己。”她笑笑,“我会按时给你打款的。”
“嗯。”卫怀信也笑。
卫怀信帮杜若予打扫过卫生,才在天黑时拎着垃圾袋离开了。
杜若予走到焕然一新的阳台,新鲜地边看边摸,身后赫奇帕奇嗷呜叫唤两声,她回头,就见卫怀瑾噘着嘴站在身后,神情似笑非笑。
杜若予问她:“你永远不会在你哥哥面前出现,是吗?”
“是啊。”卫怀瑾无所谓地耸肩,“我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的必要,不是吗?”
“他想了解你。”
“了解了又能怎么样。”卫怀瑾也走进阳台,从一扇推开的窗户探身往外望,“不是你说的吗,他还活着,我已经死了,注定再没可能交集。”她静了静,突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笑看杜若予,“等我的案子结束,你和他也不会再有交集,人生的缘分浅尝辄止,你难过不难过?”
杜若予摇头,“应该如此的事,为什么要难过。”
卫怀瑾嘁了一声,嘟哝,“口是心非。”
“我去洗澡了。”杜若予往回走,“进来的时候不要忘记关窗。”
卫怀瑾哼哼两声,晚风吹乱她的长发,她用手指粗粗梳理。
杜若予说是洗澡,却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发了许久的呆。
镜子里的她在惨淡灯光下其实还挺漂亮,但她自认不过是个清汤寡水的普通女性,因为营养不良,白皮肤下透着点肌瘦的黄,整个人死气沉沉,没什么血气。
她今年27了,无论怎么算都是个尚年轻的岁数,也是个行动力和想法都趋于成熟,对未来可以心怀愿景的年龄,可她的憧憬却早在过去,伴随她童年泄气的气球一起,在此后漫长人生里一点点变得干瘪,最后蒙尘。
她想,算了吧。
晚上,卫怀瑾不知从哪个缝隙翻出一副扑克牌,死活要杜若予陪她玩。
杜若予问:“两个人怎么玩扑克牌?”
卫怀瑾乐滋滋道:“大吃小,输的往脸上贴条。”
几轮大吃小玩下去,杜若予一张脸连个指甲盖大小空地都没有了,她抱怨,“运气也太差了吧?”
“是你自己自怨自艾,连带着把运气都弄衰了。”卫怀瑾一边洗牌一边意有所指,“如果是我还活着,遇到心动的人,才不管什么条件,至少先追一追,追不上再伤心。”
杜若予从满脸白纸条里瞥她一眼,“你图什么?”
卫怀瑾很是理所当然,“图自己痛快。”
杜若予看她孩子气的固执脸庞,笑了笑,把脸上白纸条一扯,宣称要睡觉了。
不管两起凶杀案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夜里睡觉时,杜若予都不敢熄灯,她辗转反侧,忽然听见身后有异响,支起脑袋一回头,就见卫怀瑾不知何时悄悄拿了她的手机,正躲在沙发后快速发消息。
“你干什么?”杜若予心生不详,掀被而起,飞扑过去抢走手机。
可手机里的消息已经发送出去。
“明天下午我想去南医大的现场看看。”
被发消息的人自然是卫怀信。
“你!”杜若予瞪向卫怀瑾,后者吐吐舌头,迅速躺到床上装死。
杜若予捧着手机像捧着炸弹,正纠结该如何挽回,那边卫怀信已经回复消息。
“好,我明天去接你。”
杜若予来回愣愣看了数遍,最终哀嚎一声,扑回床上,决定将卫怀瑾挖起来鞭尸三日,以儆效尤。
~~~~~~作者有话说~~~~~~
卫怀瑾:见过我这样的吗?见过我这样的嘛!死了还这么乐于助人!我简直是菩萨重生,月老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