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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0. 镇压机关
漩涡另一边,韩擎滚了滚, 整个人摔在了一块硬木板上。腹部正好被那人偶的半截胳膊狠狠硌了一下, 疼得他龇牙咧嘴。
还未等他喘上口气, 后背又被个突如其来的重物砸个正着。
“卧槽!还能不能好了?”韩擎哽着脖子哀嚎, “辜尨你快从我背上下去!”
韩擎正在气头上,不想身下传来一阵弱弱的声音:“你们可不可以……先从我身上下去哇?”
他一低头,便见那人偶惨兮兮地被压在最底下,连扭动脖子都成困难。
三人叠罗汉,太不雅了, 实在太不雅了。
韩擎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正要转头埋汰辜尨几句, 却见老友赤红着一双眼, 情绪很不对劲。
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书玉呢?怎么没一起过来?”一边说着,他一边环视四周。嗬, 他们竟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偏殿,只是此刻他们身处偏殿的后院。
如今他琢磨清楚了——那嵌了数十棺木的石道估计联通了地宫的机关,进馆刹那, 机关瞬间位移, 于是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辜尨冷着脸:“她被机关带去了别处。”
韩擎一愣:“别处?”为何单独要把书玉和他们分开?
辜尨一把抖开万里成寸绣成的地宫走势图, 凝眉搜索图中的某个方位, 怎奈图中线条庞杂,他又心浮气躁, 找了半天竟没能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他索性直接弃了地图, 直直看向小梅:“刚刚在壁画里看到的那个祭台, 在哪里?”
小梅被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戾气吓得一个哆嗦:“祭司大人……那不是个好地方,您还是别去了……”
辜尨眼中的赤红更甚:“你带路,我们要过去。”
那机关独独对书玉另眼相待,十之八九就是因为她身上带了礼宫秀明的血。机关再狡黠,也只是个死物,只能机械的识人辨位,他的小妻子大概被当作颐顺王爷,被传送到了机关认为王爷该去的地方。
回归的颐顺王爷该去哪?或者说礼宫秀明现在最可能在何处?
必然是地宫的中枢——那方曾经钉死过他肉身的祭台以及八十一部铁骑埋骨的地方。
小梅垂头丧气道:“那好吧……可是,您到了那个地方,莫要触景伤情啊……”
韩擎赶忙走上前,咔吧一下把人偶断掉的胳膊安好,顺势阻住了这呆子接下来的话:“废话少说,现在就出发。”他怕这人偶再多嘴两句,辜尨该把它全身的关节都给卸了。
正在这当口,突然一阵喧哗从偏殿的前厅一直往这里来了。
韩擎先是一愣,这番变故竟让他差点把等在前厅的小狼崽子给忘了。
他正搔头懊恼,就见前方拐角处冒出了个毛绒绒的东西。
那毛球移动速度极快,蹭地一下竟从远处飞扑而来,撞进了他的怀里。
“阿姊呢?我阿姊呢?在哪里在哪里?”毛球喋喋不休地开口问。
韩擎瞪眼看着怀里的小狼崽子,头一次见这崽子说话这么利索。
“丢了。”他没好气地答。
啪唧一声,珪的小肉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韩擎的面门上。
“辜!谭!我来了!”亚伯撒着蹄子往这里跑来,身后跟着江南和阎崶。
亚伯跑到辜尨面前,突然挠头:“诶?谭呢?怎么就剩了你们两个?”
辜尨周身的戾气又深了几分。
“咦?”亚伯敏锐地注意到了辜尨的变化,“辜,你的机理不太对。”说罢他一把扳过辜尨的脸,单手按上他的颈动脉。
“嘶——”亚伯浅灰色的瞳仁里骤然爆发出疯狂的精光,“你更强了,辜!快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Mr. X注入你体内的稀液比以往活跃了数十倍,你的潜能被激发到了一个极值!”
“你是怎么办到的?”亚伯兴奋地看向辜尨。
韩擎暗自给这个金毛傻大个抹了一把汗,只求辜尨拧断这小金毛的时候,下手不要太狠。
未料,辜尨竟生生将一腔翻涌的怒气压了下来,转头对小梅道:“带我去祭台。”
他骨内的兽性再一次被他以理智压了下去,只因为眼下事关书玉的安危。
江南和阎崶只听韩擎说了几句,便迅速明白了现下的境况。
“祭台就是礼宫秀明所在之地?”江南道,“我们刚从三进大殿过来,我认得路。”
事不宜迟,几人点足而行,珪舒展开身子,矫捷地紧随其后。
可怜亚伯拖着个沉重的帆布包:“你们……你们可以等等我吗?喂!”
***
点梅小筑内,贺子池对着湖中央的大洞直挠头。如今地底机关启动了警戒模式,地宫出口已然不在原处,该怎么保证把辜尨他们接出来?
“阿姆,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贺子池愁得头发都要掉了。
夜十三蹙眉道:“有没有办法,让地宫的机关把出口转回原位?”如果入□□破会影响机关的动态,那么如果其余地方爆破,会令机关再度调整结构,从而歪打正着把出口转回来吗?
这个想法冒险又无凭据,可是眼下情势危急,哪怕有一个选择也比原地干等要好得多。
老人凝眸想了半晌,继而定定道:“炸吧。”
三人皆是一愣。炸?辜尨等人还在地底下,怎么炸,又该炸哪里?
老人继续道:“既然机关已经再度复苏,那么横竖我们也没有办法再让它把原先的出入口复原了。干脆炸掉地宫中枢,让整个机关瘫痪!”
机关瘫痪了,地宫的出口便不会再移动。这样一来,辜尨等人找到出口的可能性就越大。
贺子池吓得抖了抖:“爆破点我们一早就布置了的,可是他们人还在地底,就这么爆破,恐怕……”恐怕要出人命啊。
阿姆无奈地看了贺子池一眼:“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家妹仔也在下面,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万万不会提议这个冒险的法子。可眼下的情况,如果不废掉地底的机关,他们只能被锁在地底,连重见天日的机会也没有啊。”
贺子峘当机立断:“就这么办吧。”每拖一分钟,摧毁机关的胜算就小一分。
贺子池不禁白了脸色:“哥……”
夜十三沉吟:“如果选的爆破点合适,应该能最大限度避免让底下的人受伤。”
贺子峘点了点头:“这些就交给我吧。”
利落地交待了几句话,贺子峘便带人离开,直奔山间河地的爆破点。
贺子峘一走,贺子池便觉得坐立难安。果然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谁能料到,爆破的时间竟要提前到辜尨等人出地宫?
可偏偏这又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阿姆作出了那个决定后,陡然泄了一身力,瞬间显得苍老了十岁。她弯腰折断湖壁上的一朵蓝色野花,轻叹道:“只能在我们族内古籍上见到的菩提子,竟然能在这里见着实物,也算我老婆子此生有缘了。”
夜十三微讶:“这难道不是永生花?”她记得班主管湖里的怪花叫永生花。
阿姆摇头:“永生花可比菩提子珍贵万倍,哪能随随便便见到?永生花也不是谁都有资质炼就的,据我所知,我们族内明确记载养出永生花的,也只有百年前的一位女祭司。且这永生花练就的代价很大,须得养主的一只眼睛作养料。”
夜十三顺了顺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那这永生花和菩提子有什么不同功用么?”
阿姆答:“菩提子花香可生幻象,许多生无可恋之辈不敢承受寻死的痛苦,便养了菩提子,日日沉浸幻象中,个把月后现实中的人体自然也就消亡了。后菩提子多用作控制人心的药引,为族中老巫所用。再后来,我们举族外迁,族人四散,菩提子的养方也就失散了。”
“我估摸着,韩府内应该有一位我的族人,她偏巧懂得这花的养方。”
夜十三愣了愣,那位被活尸咬死的冷院老妪应当就是阿姆所说的族人了,可惜人已死透,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那么永生花呢?”夜十三又问。永生花养方毒辣且操作困难,却又令诸多人趋之若鹜,又会有什么功用呢?
阿姆顿了顿,道:“传说永生花可令人长生不死,但如何长生,我便不得而知了。毕竟没有人真正见过永生花,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舍弃自己的一只眼睛去炼一朵很可能会练就失败的花。”
“但我听闻,永生花与我们族内的一味长生蛊是相伴相生的,那长生蛊就是你们所说的活体细菌。至于永生花会对长生蛊起什么作用,我也不知道。”
夜十三望着爬满了湖壁的蓝色妖花,只觉得浑身发凉。南疆巫蛊之物果然都带了让人骨骼生凉的故事,偏偏这些奇诡之物又带了惑人的美丽样貌和令人神往的好名字。
永生花,长生蛊。
多么让人目眩神迷的名字,可谁又能想到,这些看似美丽的事物给后人带来了多大的劫难?
夜十三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看向身边的老人,试探道:“阿姆,书玉的血液里为何淌了礼宫秀明的血?那位大人对书玉以及书玉腹中的胎儿很感兴趣。”
阿姆一愣:“阿玉怀孕了?”
夜十三点头:“是,胎儿已有几个月了。”
阿姆的神情似惊似喜,倏而竟落下了一行老泪。
夜十三吃了一惊:“阿姆,我说错什么了么?”
“没有,这是好事,天大的喜事。”老人抹开了眼角的泪,“我以为我家妹仔一生都不会有孩子。”
夜十三一愣。
“阿玉福薄,本该随她父母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但我不甘心,求了那位大人,借了大人的半身血,再加上我自己懂得的巫蛊之术,将阿玉的命救了回来。”
“那位大人没有后嗣,其实阿玉变相地也算是他造出来的后嗣了。”
“我以为她会如那位大人一般,终其一生无子无女,却没想到能等到这样一个惊喜。老天待我不薄……老天待我不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