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秘密(上)

极限晴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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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死了,你们会怎么办?”

    一张纸条突兀的出现在我这本书的第五页,截断了关于奥雷里亚诺的回忆,在那个遥远下午参观冰块的文字。

    我拿起这张撕得很不规整的纸条,上面除了十一个娟秀的浅蓝色钢笔字和两个标点符号之外,再无他言。

    我反反复复看了一会,大致在心中揣摩出来写下这张纸条的人的样子,也许是一个失恋的女孩在心碎时写下的绝望之言或是一个叛逆的少女在争吵之后写给父母宣战之语。

    我的高中是一座囚禁青春的监狱。

    为了阉割掉一切青春期多余的欲望,管理者们制定了许多奇葩的规定,比如男女同学每天不能说话超过五句。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让说话,男女同学的交流都转移到了老师和教导主任看不见的地下,通过一张张写满字的纸条,青春的荷尔蒙才能暗生出诸多情愫。

    “我想我会难过的吧,毕竟我知道你很难过,却又帮不了你。”我尽量想把字写得好看一些,最后和那些秀丽的字比起来,纸条上我的字简直就像一条蚯蚓一样,丑陋无比。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许因为我的这句话能够挽救一个想要死的少女呢?我把纸条放回原来的页码,仍旧把书放回那个隐秘书架的角落。

    出了图书馆,我还在为我的机智暗自得意。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我回到了教室。教室里没什么人,王牧和几个男生围在我们班那个娘娘腔靠窗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周围,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嘲弄的笑声。

    过了一会,大概是因为某个过分的玩笑,娘娘腔愤怒的推搡开他们,一个人哭着跑出了教室,王牧才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怎么回事啊,又惹哭了啊?”王牧坐在我的前面,我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玩不起呗。”王牧转过头来说,“我真的怀疑沈齐卿是个女的,你看开个玩笑,就那样了。”

    “你们也别老欺负他。”

    “谁欺负他了,我们就是问了问他上厕所是蹲着上还是站着上,他又没回答。”王牧耸耸肩,摆出一张无辜的脸“你在这傻乐啥呢,有啥好事跟哥们说说呗。”

    我笑而不语,正好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我摆摆手示意王牧赶紧转过去。班主任踏着铃声走进教室,吊着一张哭丧脸站在讲台上。

    “沈齐卿呢,怎么少了个人?”班主任一张嘴就像是讨债的地主。

    “可能,去女厕所了吧。”王牧顺嘴接了一句。

    全班同学哈哈大笑,班主任的嗓音却毫不费力盖过笑声,“王牧,你再敢接话茬,信不信我把你的嘴撕烂?笑,我看谁再敢笑一声?数学书都拿出来!准备上课!”

    迫于讲台上这个满身腱子肉的老男人的淫威,我们只好乖乖上课。刚才的笑声像是丢进大湖中一颗小石子,翻腾过几圈微弱的涟漪后,一切如旧。

    数学试卷最后一道题还是那样的难,老师依旧是一边讲课一边谩骂着我们的愚钝,只有窗外的一轮斜阳,缓缓地沉下去。

    我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他端着一个满是茶垢的玻璃保温杯,缓缓地喝进去一口茶,再把喝进嘴里的茶叶吐回杯子里,“梓邑呀,老师找你来是想跟你说一下图书馆的事儿。”

    我心想图书馆什么事?不会是我图书馆回人纸条的事情败露了吧?莫非老周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除了发达的四肢他还有不简单的大脑?我这连乱涂乱画书籍都算不上,构不成犯罪吧?

    “发什么呆呢?老师给你说话呢!”班主任放下茶杯,挪了挪办公椅里的身子,努力让吊丧的脸看起来和蔼一点。

    “哦哦,老师您说,我听着呢。”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想的却是,完了,老周平时最爱干的就是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他居然摆出了这样的嘴脸,看来图书馆的事瞒不住了……

    “沈齐卿这不是请假了吗,明天该咱们班派一个人去图书馆轮值,这不是沈齐卿一直是负责这个值日的,他请假去省城看病了,明天也回不来,你就去替他一次吧,等他回来再让他去。不知道你行不行。”班主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行!为老师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这点小事您就放心吧!”

    自习课的图书馆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高一的同学才有自由支配自习课的权利,可是他们大多忙于那些形同虚设的社团活动。

    我脖子上挂着管理员的工作证,十分悠闲的在图书馆里散步,我仔细的打量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和他们手里的书。那本藏在最隐秘的书架角落里的《百年孤独》不见了,而图书馆的书又从来不能外借,所以在座的人里面一定有人拿走了那本书。

    凭借着我两只5.0的眼睛,我很快锁定了我的目标,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这个点能出现在图书馆的只能是学妹了。

    我想像福尔摩斯那样通过一个人的外表来窥探她的生活,学妹穿着大码的校服,校服后背用中性笔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动漫人物,有很多都是我喜欢的番剧。绕到学妹的对面,她手里正拿着那张纸条,她似乎发觉了我的目光,朝我抬起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迅速的把纸条放回书中。

    而那一瞬间,我相信这是一见钟情。

    等学妹走后,我迫不及待地从老地方拿出那本书,果然,纸条上有了新的回复,还是那浅蓝色港币娟秀的字体:“谢谢你,但我不是难过,而是绝望。我对生活绝望了,但是我可以尝试活下去的吧。”

    “你当然可以尝试活下去的,生活不止你现在的那一种活法,你也可以尝试另一种活法,换一种方式会不会好一点。”因为激动,这次的蚯蚓更加扭曲丑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像我这样宅心仁厚、心地善良,说不定学妹一激动就以身相许了呢?当然,我敢对天发誓,我回复纸条的目的只是想救人一命,并没有以身相许的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