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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手机是通的,但始终没有接。
沈周懿叹口气,抬头看向窗外摇曳的艳丽玫瑰,这几天没有精心打理,有些已经泛黄,不再那么美丽。
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十几岁的时候正是一个女孩子爱美的时候,她被沈家抛弃,在疯人院被虐待,精神被摧残,在某个夏夜坐在路边,看着晚归的少女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怀里捧着美丽的玫瑰,笑的那么漂亮。
那是她第一次对一种花喜欢。
因为她羡慕那女孩子可以那么发自内心的笑。
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就是那天,她在那路边坐了很久。
是小舅来接的她,带来了一朵玫瑰。
他说:“我们阿懿想要的,都会有。”
“你也会像这玫瑰一样,活的坚韧美丽。”
那是她收到的第一朵花。
所以长大后,她才会取英文名为Rose。
正如小舅说的那样,她想万丈光芒,不愿意再在淤泥里活着。
从记忆里抽离。
沈周懿放弃了给沈召卿打电话。
小舅鲜少会不接她的电话,现在看来,大抵……是发生了什么。
她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给裴谨行发了一条微信:【什么时候回来?】
他很快回了过来:【两小时之内。】
沈周懿想了想:【我去找你吧。】
好一阵子,他发来一个地址。
是裴家主宅。
沈周懿一诧。
该来的,还是要面对。
*
乘车来到了裴家。
在那扇恢弘的门外,她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他穿着算是正式,却又在他身上变得慵懒的白衬衫,月光稀薄,却格外偏爱的落在他身上,染了一缕清白。
只是,现在的他咬着一根烟,浑身散发着一种言说不了的消沉味道,颓靡的好似天之将塌。
沈周懿顿了顿,走过去。
裴谨行适时地抬起眼。
在昏沉的夜色里看她:“怎么也不在家休息?”
沈周懿说:“想你。”
裴谨行像是被这句烫了下,他干脆掐灭了烟头,他学什么都快的很,明明没抽几次,却行云流水的洒脱。
他动了动脚步,弯腰躬背在她眼前,喉结颤动,喉音沉沉懒懒:“姐姐,撒娇啊?”
沈周懿润了润嗓子,眼眸清亮:“会别扭吗?”
他这回低低淡淡地笑起来,眼尾漾着恣意之气,多么的意气风发。
“有点。”
“欸。”
“但受用。”
沈周懿原本的坏心情,终究还是破了口子,唇畔微微翘了翘。
但也只是一瞬。
正因为如此,她才心中宛若被粗粝的砂纸打磨着。
她想要他活着。
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热烈轻狂的活着。
他本该如此的。
裴谨行站直,仍旧一身的散漫,他说:“现在我还得回去,要不你先去我院子。”
他下颌微扬,示意身后:“还在闹着。”
二房的事虽然没有殃及他人。
但是也算是一个警钟。
重重地敲击了族里每一家,他行事果决杀伐,不顾亲情的事,让那些人从心里发寒发麻,担心下一个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自然不对付的言论和声音会多起来。
沈周懿明白当下的境地:“那些人想怎样?”
裴谨行单手抄兜,似是轻哂了下:“觉得我损害了家族利益和形象,完全不顾大局,在全国人面前让裴家抹了黑,说我年纪小,做事不经考虑,希望我老子继续将我送到国外教育教育。”
他这样的年纪,在能力和社会地位都极高的情况下,会有妒忌与争执并不意外。
族里牛鬼神蛇向来不少,寻常人家有的亲情,在这种水深火热之地,只有算计。
沈周懿心一沉,“你爸爸什么态度?”
裴谨行摇摇头:“里外自然分得清。”
他牵住她的手:“我先送你去我院子。”
前面的纷争,不能殃及了她。
沈周懿乖乖跟在他身边。
二人绕路而行。
抵达院落,这边已经重新修整过,梁拂灯向来是行动派,之前裴臻西与陆俞冉那档子事,到底是恶心人,里里外外该换的都换了,声势浩大,也没有避讳过二房,主母身份光明正大地打了对方的脸面。
“一个人呆着害怕的话,就去逗逗鱼儿,或者上顶层花园去,灯都亮着。”他将她安置妥帖。
沈周懿点点头:“你快去吧。”
说到底,让他面临在问题的人还是她。
裴谨行转身,走了两步后回来,俯身在她唇上啄吻了下,没往深里去,“别担心。”
说完他才离开。
看着那背影。
沈周懿忽然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觉得这背影变得格外遥远,虚虚妄妄的。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强烈的答案。
裴谨行不能死。
她不同意。
办法,她来想。
*
堂内。
声音不休。
不算嘈杂,但在井井有条之中却透着令人透不过气的压力。
裴昀江稳坐主位,不疾不徐地捧起茶杯抿一口,脸上始终没什么情绪表现。
任凭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
今日这里坐了裴家几代下来的长老,在场的就有十三人。
“二房这事,裴谨年纪小,处理的到底不圆滑,再怎么样也不能摆在戏台上给别人看笑话吧?”
老者一边咳一边说。
“禹城是行事糊涂了一些,但是那个年代,商场本就如战场,大家手底下都不能说是个完全的干净,谁都心知肚明的一些事,家族内部就能解决,裴家也平白被诟病,太不妥当了!”
有人附和:“还有那个画家,虽然盛名在外,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将来我看也会麻烦不断,裴家的太子爷无论如何都不能随随便便定了感情的事!”
“你们看看,多有失体统!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亲密现眼的事,在我看来啊,没有羞耻,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矜持,更没有做一家主母的风范!”另一老者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敲敲手杖冷呵。
裴昀江放下茶杯,就是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姿态,令人心中惴惴。
毕竟他们斥责的,到底是他的儿子——
“怎么不说了?”裴昀江抬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