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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夜星疏,清风朗朗。闾里楼阁的窗棂外,绵绵夏虫仍在嚣叫。
“来者何人?”为首的天将身材魁梧,肤色黝黑,面色诧异。以一人之力阻万人之击,竟毫无伤势,心下暗知此人并不一般。
“本君乃四梵天上神戚淮,不知诸位为何伤我座下神兽。”上神隐隐的怒气在空气中四散,一种强大的远古威压袭来,压得众人心神难以自持,皆有心脉碎裂之势。
一个刚晋神界的小天兵冷嗤:“只闻天上上神之尊一只手可以数清,却没听说戚淮上神是个哪里来的…”
“住嘴!”天将一掌生风,将天兵打得生生吐出血来,恭敬答道:“仙友有所不知。此恶兽擅闯天宫,撞毁九霄宝殿,撞翻玉鼎炉,天帝下令捉拿回炼妖炉。宇风不识仙友,只听闻四梵天白虎帝君三百万年前已陨落,还望仙友莫于天帝作对,辱了先帝君盛名。”
“恶兽?”戚淮双眼微眯,眼底尽是危险。
阿凰吸吸鼻子,委屈道:“君上,我前两天从尚淮宫醒过来就想找你,可是不知道当今这小天帝抽了哪门子风,把天宫挪到去往人间的望仙台了。我睡了这么久哪认得路……”
“不得冲撞天帝!”天将闻言怒喝,吓得阿凰往戚淮旁边缩了缩。
戚淮周身神力一振,小半神力不足的天兵被威压压得齐齐跪下,原本暗沉的天密密麻麻地充斥着站着、跪着的神兵,竟是不能靠近戚淮分毫。
天将心中一骇,其实是天帝面前也从未感受过如此沉重的威压,莫非他说的…
“欺辱上神,该当何罪?”
“打入仙牢,鞭八十笞仙杖,沦入畜生道十世方可重归仙位…”
戚淮扶起阿凰,沉厚的神力凝聚指尖,助其疗伤。凤凰之伤乃是能破凤凰真火极寒之器才能造成,短时间难以恢复。想必阿凰在天宫吃了不少苦头。
“诸位受这天宫之刑,却解不了尚淮宫之怒。尚淮宫再罚你们自废仙力一身,可有异议?”
四下哗然,这惩戒委实太重,何况竟出自一个无名之辈之口。一个天兵怒道:“你竟敢口出狂言!不过是假借人势,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一声惊雷,天雷下无冤魂。云层之上,竟是雷霆万钧,口出狂言的小天兵魂魄顷刻间被灭得渣渣都不剩。
“不得无礼!”
威严的怒喝自天际四方传来。一头金龙自九天徘徊而下,金鳞大闪,沐浴夜辉,竟是云层相让,月光乍暗。天兵天将拜道:“拜见天帝!”
金龙如箭径直飞向戚淮,化作人身跪于戚淮身前,恭敬拜了三拜:“小辈无霍拜见戚淮帝君来迟,还望帝君赎罪。”
天兵天将方知其确实冒犯了人,后悔之余齐齐跪下,行礼道:“拜见帝君!”
“当今天帝,教出这帮有眼无珠的莽夫,伤本君座下神兽,任凭人间妖魔肆虐,可谓潇洒至极!”戚淮面皮生的好看,眉间尽是清贵气息,生生将天帝的威严压了下去。
天帝脸色半青半白,态度越发恭敬:“无霍治臣无道,竟冲撞了帝君,罪该万死!只是帝君避世太久有所不知,十三万年前魔神浩劫,我神族兵将已士气大伤,若是重罚,恐怕魔族会…”
“阿凰乃凤凰之祖涅槃而生,若是今日寂灭于此,岂是你几万天兵天将可以偿还得起?”戚淮唇边一抹讥讽的笑意,看得天边诸位心惊胆战。
阿凰闷哼一声,显然在生气,添油加醋道:“还什么九霄宝殿,分明是豆腐宝殿,轻轻碰一下就碎了,哪比得上我们尚淮宫随便一殿!那玉鼎炉,长得就像个大帽子!谁知道里面还有劳什子仙丹,被我真火一灼就化了!”
天帝的脸色变得极差,强忍住对这只鸟的不悦,道:“无霍不识,神鸟竟是凤祖,多有得罪。只是那九霄宝殿下压着千万杀伐之灵,若是无镇不日便要破出,届时六界必将大乱…”
杀伐之灵?
阿凰小嘴张成了圆形,脑海里顿时响起三个大字:不会吧!意识到自己确实闯了大祸,战战兢兢地看向戚淮。
杀伐之灵自远古就已被女娲封印,乃大洪荒时代开天辟地的天地怒意化成,自成一支滔天的千军万马,神力滔天无可匹敌,以重归天地混沌为唯一目的。只是何时移到了天宫,阿凰随戚淮睡了三百万年,并不知晓。
天帝既恼怒,又惶恐。本就是这不知如何来历的鸟撞破了他的宫殿,撞毁了祭天之柱九霄宝殿,又掀翻了太白星君的玉鼎炉,他才派人捉拿。
没想到西方星辰异闪,星汉顿变,竟是永封之下的白虎星归位,让这畜生寻了个大靠山,竟是要罚他几万天兵天将修为尽散,如何不耻!何况,这九霄宝殿下压的邪灵一出,便是那六界众生灰飞烟灭之时!
“本君神兽犯下的错,自然有本君承担。这天兵天将对本君的不敬,谁来担负…”戚淮低低地笑,丝毫不把杀伐之灵放在眼里。
天帝脸色着实难看,确实没想到这个老祖宗级别的帝君会给他这般颜色看。当年便是女娲娘娘,也是耗了大半条命才将杀伐之灵悉数封印,凭这个远古帝君一人之力如何将其封住!
“若是帝君能解此六界之祸,无霍自是会重罚手下。只是,不知这封印失传已久,不知帝君如何能补…”
戚淮嗤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天帝双手一揖:“还请帝君向三十六重天走一趟。”
-
九重天上,沿着荷花遍开的太液池走,一道垂柳依依,吐露经久的缱绻。
通天木蓊郁浓碧,苍幕之下,仙草如茵。清风遐尔,芳霭遐遐。水波微荡,泛起几道环环的涟漪。
三百万年了。戚淮被封印在忘忧谷三百万年,第一次踏上天界的土地。
“帝君,这里就是九霄宝殿原本镇压之处。”十万天兵已退,天帝只身带着戚淮和阿凰上至宝殿遗处。
地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琉璃瓦,珐琅粲丽,映着九重天经久不落的金日缤纷生辉,一番帝阙贵景。
瓦下倒塌的仙墙却是没了风采。金漆的砖石被凤凰真火灼得焦黑不堪,连凡间土墙都不如。
阿凰得了戚淮庇佑,躲在戚淮身后踢灰玩。她本性属火,踢出的风自然也是炽热非常,将焦黑的瓦砾又烧黑几分。
戚淮不答天帝的话,敲了敲阿凰的脑袋:“三百万年不见,你倒是长进。如今连个琉璃瓦都烧不穿,出去可不要报本君名讳,丢不起这人。”
阿凰委屈道:“我不是光顾着逃命了吗…”
天帝面子被拂却也不敢多言。远古神邸重回尊位,乃普天同庆之事。更何况,这白虎帝君,可不是一般的神仙。
相传,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身死大洪荒之中,创华胥氏。华胥氏诞女娲、伏羲二子,女娲捏土造人,心中孤单寂寞,饲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青龙司权贵,白虎司战伐,朱雀司长生,玄武司通冥。
四大神兽起初各自牵制,然而朱雀性情暴虐,欲称为王。无际荒川上战胜青龙、玄武二人,却被司战的白虎降伏,拱手称臣。
是以,皆认白虎为神兽之尊,朱雀、玄武皆拜于白虎。青龙权位高,却也礼让白虎三分。
这远古神邸放在如今,是顶尊贵的尊神。可这戚淮帝君放在远古神邸里,那就是顶尊贵尊神里的尊神了。即便是这四海八荒第一任天帝来,也是要唤其一声老祖宗的。
“君上,您老人家可别埋汰我了。”阿凰撅撅嘴,矮小的身体规规矩矩站的笔直,眉目间透露着与长相不符的俏皮神色。
“帝君,”天帝仍是欲言,英武的五官里掩含几分忧心忡忡,“此事不可拖延,拖的越久,杀伐之灵破封便会越快,还望帝君不要耽搁。”
戚淮颔首,目光落在了杀伐之灵即将破出的封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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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破晓,一轮朝日探入窗口,客栈里流年悠悠转醒。
“神仙?神仙?”四周看不到戚淮的影子有些慌张,衣服都没穿好就去门口探望。
“姑…姑娘!”一个鹭鸶样的小妖怪扑腾着翅膀和流年撞了个正着,长长的喙硬生生把流年的小脸啄出血,小孩疼得大哭出来。
鹭鸶急得本就一层白毛的脸上又白几分,恨不得把自己的喙拔下来吃了。小孩哭声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鹭鸶急中生智从翅膀里掏出一只老虎糖人。
流年看见糖人,哭得更凶了。又觉得饿,狠兮兮得抢过糖人,一边哭,一边吃,半个糖人下肚,最终是哭累了。脸上涕泪沾着红色的血迹,一张红花脸!
鹭鸶万念俱灰,辜负了帝君的厚爱,两眼一黑,差点栽倒。然而帝君的嘱咐不得不传达,哆嗦着说:“方才…才…唐突了姑…姑娘,皆…皆是鹭…鹭鸶的罪过…”
流年似乎没听见他说话一般,流着泪打断道:“是那个小白脸让你买给我的?”
鹭鸶鸟脑袋本来就小,转的也慢。心目中的戚淮乃是天神威严之像,下意识摇了摇细长的颈脖:“不…不是,是…是四梵天…天的白…白虎帝君那…那老祖宗让小…小的给姑娘带的。”
为了这糖人,鹭鸶还好一番闹。找不到糖人的小贩便闯进了那人的家,鸟爪摁着那人的脖子那人才肯乖乖就范。
说起来,鹭鸶大半夜的闯进小贩家惊扰了小贩和他娘子的卿卿我我,鸟爪捏着那人脖子威胁道:“做…做人…”
小贩吓得面色惨白,往地上命也不要地磕头:“做做做,小的什么都做!”
流年想再哭,可着实没了力气,心里难受非常,“戚淮那厮不要我了,话也没说就走了,还说要帮我找我义父!”
说着,流年一把将床头早已熄灭的安神香砸在地上,面有愠色骂道:“日他仙人腿腿!神仙没一个好东西!”
细瓷制的香炉应声而碎,一坛炉灰一抹一抹将地面染黑,暗藏的青烟循着初升的日光飘游而上,宛转轻佻。
那旁鹭鸶吓得没了脾气,怯生生地说:“姑…姑娘,帝君他…他老人家说了,让…让姑娘你在…在此处安心…安心等他几日,他去去便…便归。”
流年心里纠结,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委实,戚淮不和他说一声便离开不讲道义,但也没有忘了她,找了个妖怪替他传信,还不忘给她买糖人。
她没人能依靠了,自己走了估计饭都吃不上。流年精明的小脑瓜一转,姑且相信那个臭神仙。
此后两天,戚淮依旧没有回来,流年乖乖呆在客栈里。鹭鸶成了流年的小厮,流年性子顽皮,鹭鸶少不了被她折腾。
“我早点每天都要吃鸡蛋的,蒸的煮的煎的炸的各来一个。”
鹭鸶吓得鸟容失色,结巴得更厉害:“鸡…鸡鸡鸡鸡鸡子?”
“中午要吃茶叶鸡、鸽子汤、烧鹅。”流年笑得天真无邪,一双稚嫩的眸子如海棠般秾丽,在鹭鸶眼里就是活脱脱的厉鬼索命!
流年从小泡在蜜罐儿里长大。尽管家里并不富裕,阿爹阿娘却常常给她买各种好吃、好玩的,十足的溺爱,由是养成了这副三分娇蛮的性子,喜玩闹,被鹭鸶逗得咯咯笑。
“姑姑姑姑娘…”鹭鸶眼里差点就流出两行血泪来,内心悔恨莫及。早知道就不该半夜看见神光去看热闹,这样就不会被帝君抓住,就不用来伺候这个小祖宗。
有道言,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早起的鸟儿被神抓。
等到第三天午时,戚淮仍然不见踪影。流年呆不住了,闹着要出去玩。
鹭鸶脑袋笨,转了半天好像没忆起帝君是否说过可否带流年出去玩,便用喙拎着个钱袋子随她出了去。
客栈旁乃是一二层茶楼,牌匾写着方方正正的仓颉体“春风得意”四个大字。楼体仿制前朝制式呈六角形,红身黄顶,蓝瓦碧墙,内敛优雅。楼前两侧开着雅致的海棠,氤氲了茶香,来来往往的人戴着斗笠、粗筐,好不热闹。
流年好奇,踏进小楼。
她衣裳从见到戚淮那天就被换成了一袭丝绸粉襦裙,从胸口到腰际皆绣了鹅黄色的绣花,针脚细密均匀,料子轻薄柔软。
茶馆小厮见了这贵家小姐打扮的流年,后面还跟着一只鹭鸶作宠,想来也是贵客,忙引着流年到二楼上座。
“小姐来的可真是时候,恰逢我们茶主今日来兴说书,点茶入座,一听无憾。”小厮满脸堆笑。
鹭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妖气,无奈在外不敢随意说话,只得用喙推拒流年,想让她离开此处。
一个暴栗打在鹭鸶脑袋上,流年训他:“出来玩就出来玩,你怎么还想着啄我!”鹭鸶眼泪汪汪,委屈地跟着流年上座。
流年认字不多,也不认得茶种,随手指了一个茶名,“就要这个茶。”
小厮笑眯眯地离去,鹭鸶才敢凑到流年耳边说话:“姑…姑娘,这…这地邪…我们还…还是走吧。”
“哇,你听,开场啦!”惊堂木一响,一个满面流油、矮小肥硕男人挤着身子摇头晃脑地站在了桌前,手里抱了一支三弦,腿上绑一块社梨木上了场。
堂里除了流年,还有十来个客人,最前排是一个背影极美的女子。美鬓如绸缎一般垂在鹅黄色的衣上,丰腴的身形,盈盈一握的细腰窈窕非常。
似乎是察觉到流年的视线,前排的女子回眸一笑,顾盼生辉。一双儿杏仁似的眼眸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挺秀的鼻梁、嫣红的唇,可谓是沉鱼落雁。
那说书的茶主看起来肥硕,书却讲得精彩,今日讲的是那十三万年前的神魔一战。
相传,魔神玄嚣和天界战神墨瑾为仙时乃是同门师兄弟,颇有几分断袖情谊,彼此相依携手终生。无奈中途生了个变数,凤凰族里生了个叫夙栎的魔凤凰,竟看上了天上的墨瑾仙君,想要霸王硬上弓。这墨瑾仙君自然是不肯的,那玄嚣仙君大怒,误会墨瑾仙君与夙栎魔君有染,愤然入魔,与墨瑾仙君割袍断交,当了夙栎魔君的顶头上司,断了夙栎的情丝。
这一段秘闻被说书茶主说得那叫个慷慨激昂,曲折连环,听得流年十分入迷。她记恨夙栎,听着他爱而不得的故事心里不由有几分解恨,恨不得再虐他多一点心里才舒坦。
鹭鸶睡的也很入迷。他对这些野史没什么兴趣,恍恍惚惚就躺在了木桌上,四个爪子朝天,翅膀大大咧咧搭在桌上。
讲完三位仙魔的爱恨情仇,说书茶主捋了捋胡须,咳了两声。按照惯例,此时需候说书先生饮水漱口方继续。
一个小厮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容,给流年端上一盘精致的蝴蝶酥。“小姐,这是我们楼主赠给您的甜品。”
流年单手支颐,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几分诧异的神色,小厮连忙屈身指道:“诺,前面那位姑娘就是我们楼主。”
不知何时,那位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女子又回过头,俏皮地眨眨眼,伸舌舔了舔莹白的贝齿,眸子里满是欢喜。
流年似是被女子搞得心神荡漾,鬼使神差地拿起盘中蝴蝶酥,咬了一口。
这茶馆蝴蝶酥做的十分美味。外皮酥脆,与蝴蝶的蝶翼不相上下。一口咬下,饱满多汁。甜而不腻的蜂蜜从酥皮里争先恐后地溢出,令人口齿生津。流年欢喜极了这个味道,恨不得把十根手指舔得干净。
见流年喜欢,前排女子绣帕遮颌,弯弯的笑眼仿佛一尾飘摇的小舟,蒲扇般的睫毛如那茂密的水草样清丽。
今日不知流年中了什么邪,一向顽皮的她竟乖乖巧巧地坐在位置上,没有去折腾桌上呼呼大睡的鹭鸶,也没有想着可恨的戚淮,魂被这堂里直直勾了去。
“啪——”惊堂木重响,那圆滚滚的、皮球般的说书茶主颤巍巍地走上桌前,继续讲先前的故事。
话说那玄嚣仙君成了魔神之后,因恨生爱,与夙栎魔君又有了一段风花雪月,立志要为夙栎打下人间江山…
说书茶主滔滔不绝地讲着,小厮端上了个骨瓷的茶壶就着个着釉均匀的小杯,边上放了一小桶精致的茶具。
“小姐,您点的蜀地苦丁茶。您可真是慧眼识茶,我们这的苦丁茶,比当下皇帝老儿喝的都要好上几分。”
“这是…”
流年到底不是什么大小姐,涵养不高,见着茶具却不知如何使用。小厮察言观色,发现这个富贵装扮女童一副尴尬之色,凑上前去替流年倒茶,细细讲解。
“这品茶呢,讲究高冲低泡。高冲让茶叶散开,便于出味。低泡为的是不让这茶香四散,坏了口感…”
“嗯嗯嗯。”
流年对品茶没什么兴趣,不停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前面茶主那十分趣味的说书。
“客人这样就可以享用了。”
小厮把茶泡好,默默退到楼下。流年一口茶入口,却是苦的直直吐到了前桌白衣小哥的背上。
“咳咳…”
流年咳得说不出话,这苦都苦到她嗓子眼里了!奶奶的,茶怎么会这么苦!简直比阿娘熬给她的中药还难喝!
“这是苦丁茶,当然苦了。”一声温润的轻笑在流年耳边响起,接着递过来了一只白生生的帕子。
这声音,从她面前发出。顺着帕子,她的目光投到了说话人的衣服。一件白色的大袖,沾染了茶灰色,腰间一对剔透的玉佩。头发似是未经打理有几分杂乱,却遮不住这人的玉树琼姿。
那张脸,似曾相识,吓得流年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