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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何送众人出门时，拉着肖启然凑到柳言岳跟前。“柳大队长，能拜托你顺路送启然回家吗？既然你们两个都认识，我就懒得动了。”
肖家公子竟然没有车？柳言岳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我刚回国不久，还没有去提车，今天是何何去接我过来的。”肖启然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稍微解释了一下。
柳言岳点了个头，做了个上车的手势，肖启然就坐上了副驾驶位。
这是一辆老式的大众，无论从外观还是内饰看，都有些年头了。肖启然刚坐进去，就觉得脚底踩了东西，仔细一看，竟是好几个可乐瓶。
柳言岳坐上驾驶位，看到肖启然正试图捡起可乐瓶，有点不好意思。他一伸手，抢先把瓶子都捞了出来，直接丢到了后排。何何对着他们招手，车子在黑夜里缓缓驶出院子。
开了几公里，二人竟然没说过一句话。肖启然靠在座椅上，一直默默地看着窗外。柳言岳觉得有些尴尬，开始反思自己对这孩子的态度是不是过于冷淡。
柳言岳正在寻思着找个什么话题，却从后视镜看到后面的车亮起了超车信号灯，他让出道路，跟上来的是赵兴。
赵兴驾着崭新的奥迪，和柳言岳的小破车并驾齐驱。初秋的夜里还是有点凉的，赵兴却把车窗大开，扬起下巴笑着对柳言岳示意，还做了个手势，然后一脚油门窜出老远，迅速消失不见。
柳言岳总觉得今晚的赵兴有些不太对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突然有钱了，正是人生得意之际，整个人都变得很轻狂。前几年柳言岳刚认识赵兴的时候，他还是个落魄的网络小说作家，就连吃饭住房都成问题，整个人都蔫蔫的。这半年来，赵兴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柳言岳疑惑着赵兴的事，有点失神。等到一个红绿灯路口时，他往旁边一看，才重新意识到肖启然的存在。
“这回回来，不走了吧？”柳言岳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车子开的时候倒不觉得，一停下来，两个大男人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实在是让人有些手足无措。他恨不得把这红灯直接闯过去。
肖启然似乎有些诧异，坐直了身子，双手自然地搭在大腿上，看向前方。“不走了，我妈年纪大了。”
肖启然的母亲叫李玥，柳言岳也是见过很多次的。在柳言岳的印象里，那是一个美丽又善良的女人。多年来，她不仅为天昌孤儿院提供了大笔的资金支持，空闲时还会去做义工。徐妈妈一说起她，就恨不得夸成活菩萨。在柳言岳还没有离开天昌孤儿院的时候，李玥每次去都会探望他的。哪怕他不肯开门，李玥也会把买给他的东西放在门外或是转交给徐妈妈。
“玥姨…她身体还好吧？”柳言岳目视前方，小声地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挺好的，就是…”肖启然答道，“就是经常想念我爸，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
柳言岳是在灾难发生几年后才知道肖启然的父亲去世的事情的，刚开始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实在没有心思去了解别人的事。等到后来他才了解到，他救下的那个孩子竟然是肖氏集团的小公子，而他的父亲也在那场灾难中丧生。
“帮我…”柳言岳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有些发干。“帮我跟玥姨带个好。”
肖启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直以为柳言岳是很不喜欢见到他们母子的，因为这会让他想起伤心事。他转过头看了柳言岳一眼，又很快转了回去，也不过就那么两秒的时间。
“好。”肖启然轻轻答道。
绿灯终于亮了，柳言岳长吁一口气。
“其实…我妈一直惦记着你，前几年听说你当了警察，还特意开心地打国际长途告诉我。”车开了一阵，肖启然突然小声地念叨了一句。
柳言岳心里升起一股暖流，脸上去没有表现出来，继续默默开车。聊到这里，他又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于是又开始了漫长的沉默。
有肖启然指路，柳言岳很轻松地就将车开到了他家的门口。这里位于三环线外，是比较老的一片住宅区。房子的外观看上去非常质朴，完全是按照日式小院建造的。他原以为像肖家这样的有钱人家会住在更高档奢华的新别墅里。
“进去坐坐吗？”肖启然下了车，走到驾驶位的窗边，低头看着柳言岳。
“不了，太晚了。”柳言岳下意识地拒绝。
肖启然似乎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谢谢你送我回来。”
柳言岳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摆了摆手，车子就疾驰而去。只是，肖启然站在原地还没有移步，车又快速倒了回来。
“你还记得那艘潜艇的样子吗？”车刚停下，柳言岳就将头微微伸出车窗，对着肖启然问道。
肖启然在脑海里仔细回忆了一下，“大体记得，但我并没有看得太清楚。”
“有没有可能画出来？”柳言岳一条手臂搭在车窗上，脸上露出一丝期待。
肖启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从小就美术不及格，要画出那个东西，怕是不可能了。”
“没关系，你可以描述吧？回头我从局里找个画像师，你把样子描述给他听，试试能不能画出来？”柳言岳的目光中透露着希冀，即使在昏黄的路灯下，眼睛似乎也在发着光。那艘所谓的“潜艇”，可能就是整个事件的关窍。他并不知晓画出来之后能怎么样，但他就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得先推进这一步。
“好。”肖启然似乎被柳言岳的这股精神劲给感染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被柳言岳搭救那一刻的画面。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是那个英俊的少年给了他生的希望。当时，那双眼睛里也闪着这样的光，如同生命之火一般，熊熊燃烧。
“那…再见，回头我安排好了通知你。”
“嗯。”
这回柳言岳的车开出去就没再折返，肖启然一直注视着他的车消失在黑夜里，才转身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