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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宣把所有的宝贝都拿出来现了一遍,包括咬了一口没吃完的糖葫芦,可薛乐天始终一言不发冷冷清清,脸色也更趋向于难看,范宣看懂了,小声道:“哥哥,你不高兴呀?”
乐天淡淡道:“我刚死了母亲。”
系统:……不是它不是它不是它。
范宣声音更小了,“我母亲也死啦。”
乐天瞟了他一眼,范宣满脸天真,面上只见欢欣,没有半点伤心,他母亲早亡,对于母亲死了这件事认识并不深刻,还举着手上最后的筹码糖葫芦往薛乐天面前凑,“你吃呀,这个好甜哪。”
“没心肝的东西,”乐天冷漠地推开了范宣的手,手上沾了一点化开的糖稀,黏黏糊糊的,面上愈发恼怒,范宣毕竟还是孩子心性,转着披头散发的圆脑袋往薛乐天胸前拱,“哥哥,我们玩顶角。”
薛乐天被他顶得连连后退,心中一片荒凉气愤,他余生便都要陪伴这样人事不通没心肝的傻子吗?
“别碰我。”薛乐天狼狈地推开范宣,手上的糖稀沾到范宣头发上,范宣长发黏在了他手上,立即觉得这或许是个新游戏,高兴地也去扯薛乐天的长发。
“啊!”
婢女听到里头叫声,忙疾步入内,见两个孩子互相都开始扯头发了,慌张道:“快住手!”
婢女好不容易才劝说了范宣放手,薛乐天的发髻已经被扯散了,芝兰玉树的少年郎成了个头发蓬乱的小疯子,范宣叉着腰哈哈大笑,肚兜在胸口挺起来,“好玩!”
“三郎……”婢女无奈又宠溺道,“你真是……”后面的她也不继续说了,只对低着头的薛乐天道:“薛郎,没事吧。”
薛乐天垂着脸,静静道:“没事。”
见完了范宣,才要去见范家的家主范东来。
范宣对薛乐天真人‘一见钟情’,不肯婢女带走薛乐天,拉着薛乐天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肚兜转来转去,露出一身白花花的皮肉,乐天惨不忍睹快晕过去。
还要六年……六年……
婢女只好安慰范宣道:“三郎别哭,我带薛郎去去就回,等薛郎回来陪你玩,陪你睡午觉,好吗?”
乐天:……
范宣仰起脸,圆溜溜的眼睛一片水汪汪,“什么时候回来?”
婢女指了指窗扉上的帘子,“等日头照到小鱼,我们就回来。”
帘子上画了许多可爱活泼的动物,日头移动,便会画龙点睛般把那些动物照亮,走马灯一样,范宣不计时,总是从动物上认,他看了一眼,乌龟已经亮了,很快就会照到旁边的鱼,撅了撅嘴,很不舍得地道:“那等日头一照到小鱼的嘴,就要回来哦。”
“会的,”婢女轻推了一下沉默的薛乐天,薛乐天微微晃了晃,语气僵硬道:“我会马上回来。”
范宣听了他的保证才放了手,拉过腋下夹着的布老虎咬了一口,“嗷呜。”
婢女带着薛乐天去重新梳洗了一下,打了盆水让他洗去手上的糖稀,她站在薛乐天身后,散了薛乐天的发髻,重新给他束发,低声劝慰道:“薛郎,三郎是孩子心性,他若是与你玩闹,你千万要多劝住他,老爷是希望你陪着三郎,能让三郎学得也成器些。”
薛乐天安静道:“知道了。”
一身素衣的薛乐天又被婢女带着去了正厅,一出了范宣的‘本真’院,范家就活泛了起来,婢女仆人穿梭如织,世家气派一览无余,薛乐天慢慢在这样的气氛中挺直了腰,他祖上也曾阔过,虽然他出生时,从未享受过分毫,但在他母亲的追忆中也知晓曾经薛家有多么的显贵。
薛乐天无时无刻都憋着一股‘前朝遗老’的矜持劲儿。
范东来不太喜欢这个薛乐天,一眼就看出了薛乐天身上那股没来由的傲劲,正所谓过刚易折,而且薛乐天傲的很局促,很小家子气,范东来是想给范宣找个宽和大气的玩伴,他打量了一下薛乐天,先将眼神落在婢女春元身上。
春元看懂了,心领神会道:“老爷,三郎吵着要咱们快点回去,说是一刻也不许耽误,要薛郎陪他睡午觉呢。”
范东来脸色一松,对薛乐天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好好,不耽误,乐天,过来。”
乐天上前几步,面前的范东来是世袭的皇商,位比王爷,他依旧是满脸的矜色,不急不缓地行了一礼,“范老爷。”
“嗯,”范东来笑容淡淡,“难得阿宣喜欢你,你好好陪伴阿宣,将来会有大造化的。”
薛乐天不动声色地应了,“多谢老爷。”
范东来常与儿子范宣相处,习惯了十二岁的少年是那副天真模样,骤然之间碰上老成的薛乐天,心里反倒不喜,觉得薛乐天城府太深,不过他面上没有显露分毫,叫人过来拿了一块范氏商铺通用的玉牌给薛乐天。
乐天:哇撒,vip会员卡。
乐天完美地表演出了‘想笑又故作矜持地憋住了’的表情,成功在范老爷那里-1好感度,哎,恶毒男配职责所在。
范东来是老江湖了,薛乐天在他面前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他除了能哄住范宣那个傻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就是他自视甚高,当局者迷而已。
乐天拿了玉牌之后,当即就挂在腰上,又在范东来那刷了-1的好感度,就随着婢女回‘本真’院了,接下来就该刷——‘欺负男主的恶毒男配’的进度条了。
说实话,乐天觉得薛乐天这个人设是真的挺糟糕的,表面光风霁月,内心一坨狗屎,阴暗地对一个傻子都嫉妒成那样,范宣都是个傻的了,还要逐字逐句地与范宣斤斤计较,最后走到了痛下杀手的地步。
不过幸好,薛乐天这个人爱装,表面上还是个君子,主要是内心戏比较多,所以乐天扮演起来不是很有难度。
婢女带着薛乐天入院之后,又嘱咐了他几句不要太惯着范宣就走了,大概是怎么也想不到一脸正义的薛乐天会黑心地欺负范宣,就连范东来也只是觉得薛乐天有点故意拿腔拿调的小气而已,谁也没防备他,才叫薛乐天在本真院这一方小天地中把范宣给作践了个透。
乐天负手站在屋外,叹了口气,在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板起一张冷冰冰的脸推门进去。
一颗想刷进度的心在看到范宣四仰八叉的睡姿时宣告结束。
范宣嘴上说着没有薛乐天他就不睡,其实薛乐天前脚走了没一会儿,范宣就困倦地睡着了,他昨天晚上太兴奋,一夜没睡,又没什么心事,闲下来当然就睡着了。
乐天:“反正他在睡觉,我欺负他他也不知道,我歇歇吧。”
系统:“随便你,人设别崩就行,穿越来的范宣会继承‘范宣’的记忆,打脸你这个恶毒男配是主线之一,你很重要的。”
乐天:“……”这种重要不是很想要。
范宣生得比薛乐天要高半个头,因为常跑常闹,倒也挺结实的,十二岁的少年郎已经初具雏形,骨架子都慢慢舒展开了,套在个大红肚兜里显得格外不伦不类,乐天叹了口气,从床尾拿了被子给他盖上。
刚盖到肚子那,范宣就睁眼了。
乐天忙把被子往后扔了,然后伸手掀了他的肚兜。
范宣一脸茫然无辜,“哥哥,你为什么掀我的肚兜?”
乐天秉承着‘明里哄骗、暗地欺负’的原则,淡淡道:“你不是说热吗?给你凉快凉快。“
范宣果然好骗,面上露出笑颜,“哥哥,一起睡。”身子往边上使劲挪了挪,半个身子都落到了床外,拍着身后的一大块空地方,甜甜道:“我不跟猪宝睡了,我以后都跟你睡。”
“猪宝?”乐天道,心想他妈的该不会真有猪睡过这张床吧,那他死都不睡。
范宣‘咚’的一声滚下床,也不喊疼,抓了地上的布老虎在薛乐天面前晃了晃,“猪宝。”
乐天:“……这是老虎。”
范宣傻笑了一下,“猪宝,嗷呜。”
乐天:……算了。
范宣啾了一口布老虎,依依不舍地放回地上,翻身又上了床,使劲地拍他身边的床铺,两眼发亮道:“哥哥,睡觉。”
“我不困,你自己睡。”乐天冷冷道。
范宣瘪了嘴,竟是一副要哭的模样,奶声奶气道:“我一个人,睡不着呀。”
乐天狠了心道:“那我找别人陪你睡。”
范宣眨了眨眼,小声道:“我讨厌人。”
乐天:……暗示老子不是人,记住了。
乐天指了地上的布老虎,“那让它陪你睡。”
范宣正式开闹,捶胸顿足地在床上打滚,“我要哥哥陪我睡,我要哥哥陪我睡,我要哥哥陪我睡……”扯着嗓子一喊,外头立即‘百鸟朝凤’,雀鸟们叫的无比欢快,吵得乐天头都大了。
乐天大声喝道:“别喊了!”
范宣立即收声,眨巴着眼睛望着薛乐天,细声细气道:“哥哥,你陪我睡嘛,我已经不尿床了。”
乐天:……………………系统在哪,立刻出来受死!
系统:“宝贝,我在你心里。”
乐天:“我没有心。”
系统:……确实。
范宣可怜巴巴地爬起身,跪坐在床上拉了拉薛乐天的衣角,“哥哥,你陪我睡,好不好?我把宝贝都给你。”
乐天:察觉到能刷恶毒男配进度的要素。
乐天绷着一张脸,冷淡又掩饰不住地贪意道:“我听说你收藏了公孙夷的书画?”
范宣道:“公孙夷是谁呀?”
乐天眉毛跳了跳,“你屋里的书画在哪?”
范宣下床,咚咚咚地跑回卧室里头的内间,过了一会儿,捧出了一大叠厚厚的纸,伸到薛乐天面前,“给你。”
乐天作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贪婪模样,伸手接过那一大叠纸,却见上头东一块西一块地胡乱涂鸦了些猪头狗脸,又看不出是哪位名家的手笔,皱眉道:“这是谁画的?”
“我呀,”范宣高兴道,“我拉臭臭的时候画的。”
乐天:……
原来范氏富甲天下,便是用的手纸都是极软极好的玉香纸,范宣如厕无聊,就拿了笔抽纸画画。
乐天恼怒地扔了满怀的纸,还像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拍了拍手臂,瞪了范宣一眼,厌恶道:“谁要你画的,我说公孙夷,公孙夷,你懂吗?对了,是我忘了,你这样没心肝的东西,怎么会懂谁是公孙夷。”
范宣被他骂了一通,也是半懂不懂,只觉得薛乐天似乎很生气,从来没有人对他生过气,他手足无措地蹲在地上捡起散落一地的画,小声道:“我就是不认识他呀,”他仰起头,面上又是伤心又是小心,“我只认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