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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娇娇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可是,宝音是个直性之人,嘴上虽是放了狠话,可要让她当真对一个女子做出有违德行的事情,仍是做不到。
她冷着脸去到楚王府,要阮娇娇出来说话。
哪料,阮娇娇素衣素颜地走到面前,整个人瘦了一圈,样子憔悴得几乎脱了形,浑身不见半点恃宠而骄的锋芒,还没站稳便拜倒殿中,一副任由她处罚的样子。
“长公主殿下恕罪!奴心知担不起楚王殿下的情分,楚王妃的位置更是做梦都不敢肖想。”
宝音万万想不到是一个这般娇弱的女子。
还有这张梨花带雨的脸,也生得太美太娇太艳了。
我见犹怜,又何况男子?
宝音狠下心肠,训斥道:“阮娇娇,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全是奴婢的错。”
阮娇娇朝长公主磕头,一磕再磕,磕得声声脆响,又跪行几步,朝楚王赵焕拜倒,哽咽出声。
“望请殿下收回成命,奴卑贱之身,能伺候殿下已是福分,再给尊位,当真是折杀奴了”
白皙的小脸,青肿的额头,单薄的身段,那仿佛一掐就折的小腰,把赵焕看得心疼不已,三两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娇娇,你起来。起来说话!”
阮娇娇摇头,目露惶恐。
“殿下,你莫要再管奴了。求求你了,不可再惹长公主动气,长公主也是为了殿下好。奴家感念殿下的情义,可奴不配。陈小姐才貌俱佳,她才是殿下明媒正娶的楚王妃,殿下”
她哀求的眼神,任谁看了都不落忍。
赵焕双目染上一片赤红,回头恨恨地看着宝音。
“长姊,你是要逼死我么?”
宝音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这二人蹲在殿中相依相偎,尤其阮娇娇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反衬得她像一个拆散姻缘的老虔婆。
“你好自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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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宝音气得拂袖而去。
赵焕慢慢站起来,看着她的背影。
“恭送长公主殿下!”
宝音身形微顿,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眼前。阮娇娇的头重重磕在地上,肩膀瑟瑟发抖,许久不敢抬起。
“起来吧。”赵焕拍了拍衣袖,懒洋洋倚在躺椅上,看着阮娇娇皱起眉头,“又没吃饭?”
阮娇娇没有说话,只有哽咽声低低传来。
“殿下,是娇娇不好,娇娇又给你惹麻烦了。”
“哼!”赵焕冷冷道:“是麻烦,惹不惹都会来。”
————
长公主大闹楚王府的事情,时雍竟然是从乌婵嘴里得知的。
在雍人园,曾经也有一套信息收集渠道,不过多为商业之用,雍人园败落,便渐渐退出了舞台,不过,许多旧人仍在,打听点消息,仍有便利。
乌婵对楚王府和阮娇娇一直很是关注。
原因无他,一是阮娇娇长得实在太像时雍,二是楚王负了时雍,乌婵内心里从未放弃过对他“倒大霉”的美好祝福。
听说这事,乌婵气得火冒三丈。
“你说这赵焕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不成?他若果真爱慕阮娇娇,又怎会选一张这样的脸。若是不喜,又何必为了她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时雍半阖眼皮,慵懒地喝茶,唇角微扬。
乌婵已经把楚王府这一段虐心虐身的恩爱情分重复说了三遍。
兴许是换了身子换了身份,她已没有那种心痛的感觉。
就好像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
相比楚王的风流韵事,她更在意的是楚王在前面的几个案子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要不然,她大概都没有闲心听乌婵在这里咒骂那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阿时!”
乌婵说半天,看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她。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时雍一愣:“说什么?”
对时雍来说,早日认清赵焕本质总比一辈子陷入泥潭要好得多,虽然代价太过惨重,甚至要了她的小命,但时雍如今一直觉得,这其实是老天的恩赐——若不然,她又如何能遇见赵胤?
“你果然没有骗我。”乌婵突然叹息。
“什么?”时雍拿起茶盏。
“你忘了么?你曾经对我说过,治愈情伤的唯一法子,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噗!时雍差点被茶水呛住,“那是那是,我曾经说的话,句句是真。”
“只可惜”乌婵瞄她一眼,没有说下去。
“只可惜我懂得那么多道理,却仍是摔得那么惨痛。”
时雍笑盈盈地说完,突然拉起乌婵的手,“走吧,出去瞧热闹。”
乌婵诧异,“什么热闹?”
时雍道:“今日魏镇抚大婚,听说彩礼多得一眼望不到头。”
乌婵狐疑地皱眉:“你何时对这种事有兴趣了?”
她可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时雍一笑,没有回答。
————
腊月十五这天是个好日子。阴郁许久的天空放了晴,京中百姓都道魏镇抚的大婚日子选得极好,这是喜结连理、白头偕老之象。
赵胤伤势未愈,没有去参加魏州的喜宴,但备了厚礼,派了谢放送去魏府。
如今魏州势头正盛,算是朝中新贵,风头无两。适逢他的大婚,朝中大臣们,交好的,不交好的,官阶低的,官阶高的,无不前往恭贺。
谢放下马时看这门庭若市,再比较一下无乩馆的冷清,目中光芒微微敛了些许。
魏州亲自出来接待,让人收了礼单,称兄道弟地搭着谢放的肩膀往里走,笑呵呵地招呼他坐下,寒暄几句才又起身。
“谢兄稍坐,我先去招呼客人。你不必拘束,就当在自己家里。”
谢放拱手还礼:“魏镇抚自便。”
这种场合,谢放并不喜欢,但是既然代大都督前来送礼,他不能转身就走,再怎样也得稍坐片刻,吃几杯喜酒才算全了礼数。
桌上备有茶点,谢放与旁人不熟,听着他们叙话,只能独坐品茗,沉默不语。
旁边坐的是户部的两个官员,他们不认识谢放,说的全是户部那点子事情,谢放面无表情地听了片刻,突然腹痛如绞。
他身体一颤。
一阵阵绞痛感袭来,让他素来冷静的面孔瞬间变色,那种随时处于“崩溃边缘”的感觉,让他无暇他顾,匆匆起身找地方如厕。
走出花厅,一个小厮上前。
谢放连忙抓住他,“恭房在哪?”
小厮低眉顺眼地看着他,“大人且随我来。”
恭房离花厅很近,小厮把他带入庭院,走得有些慢。
谢放脸色都变了,不耐烦地催促他:“快些!”
“是。大人,就是前面。”
小厮推开庭院的一个角落的小门。
谢放有些疑惑:“此是何处?”
“大人着急,走这小门最快。”
“嗯。”
在小厮的指引下,谢放终于看到恭房,腹中翻江倒海,如同刀绞,他来不及多想,猛地推门进了进去。
入目是一道屏风,谢放绕过去,眼前人影一晃,一个女子冷不丁地朝他撞过来,力量很大,速度很快,本就咫尺之距,不过转眼就到了身前,重重撞在谢放的腰刀上,然后一个趔趄,身子往前扑倒。
咚一声,栽倒在地!
谢放吓一跳,连忙后退避开。
“救,救救我”
女子穿着大红的罗裙,鲜血几乎染红了她的脸,一双惊恐的双眼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身子颤歪歪地挣扎着,朝谢放高高伸出手。
尖尖的指甲上,涂着红红的丹蔻。
血红的脸宛若地狱来的厉鬼,恐怖、惊悚。
谢放按住肚腹,深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身上大红的喜服。
“你是?”
女子张开嘴。血红血红的嘴巴,一开一合,她试图说点什么,却仿佛哑了一般,只见嘴巴翕动,口角流涎,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