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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4章
尔芙有些无奈地望天感慨着,随即扭头对着诗兰吩咐道:“你一会儿去趟前边儿,告诉张保明个儿务必要派人一大早就回京给小乌拉那拉格格传信回去,免得耽搁了小乌拉那拉格格的回程安排。”
说完,她懒怠地摆了摆手,催促着诗兰快些去安排了。
而她本人则小坐片刻,就趁着天色还早去畅春园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虽说德妃娘娘回去的时候特地留话,让尔芙回来以后好好休息,不必急着过去请安,但是她回京一趟,圆明园这边儿又闹出佟佳氏不适的事儿来,她作为嫡福晋,作为德妃娘娘的儿媳妇,总归是要过去刷刷存在感的。
临出门前,她还不忘交代诗情去抑斋给伊尔根觉罗氏传信,免得伊尔根觉罗氏那边惦记着,坐上精致的肩舆,尔芙有些疲惫地倚着靠背,微闭着眸子,感受着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花香,不可自已地叹了口气,暗暗为自个儿劳累疲惫的一天心酸,这一天的时间,基本都耽搁在路上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玩到,反而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实在是太不值了。
不过自个儿做的安排,含着泪都要走完。
畅春园和圆明园的距离很近,说是一墙之隔有些夸张,却也差不多少,但是这从大园门绕道,却需要耽搁不少时间,尔芙拍了拍肩舆的扶手,催促着抬脚的小太监快着些,总算是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就来到了德妃娘娘房里。
德妃娘娘并没有怪罪尔芙贸然回京的事儿,但是却也不是特别高兴,所以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招呼着尔芙坐下说话,绷着脸教训了尔芙几句,便让她回去圆明园了。
对此,尔芙讪讪笑着,便有宫女领着她出了房门。
回到圆明园,虽然已经是劳累一天,但是尔芙也没有忙着回到自个儿房里休息,伊尔根觉罗氏为了她能更好面对佟佳氏身体不适的事儿,特地从京里跟过来,一路上又给她出了不少主意,虽说最后没有用上,但是这份心意是她不能疏忽的,所以她只是回房擦了把脸,简单换身衣裳,便带着诗兰给伊尔根觉罗氏准备的那些贴身换洗衣服来到了旁边的抑斋。
抑斋里,伊尔根觉罗氏也没有休息下,瞧见尔芙过来,笑着招了招手,随即就将身边伺候的宫婢都打发下去了,尔芙也没有再领着诗兰进房伺候,随手接过诗兰怀里抱着的小包袱,笑眯眯地凑到伊尔根觉罗氏的身边,“知道额娘出门急,没有收拾要换洗的衣裳,诗兰那丫头体贴,特地找了几件我还没有上身的新衣。”
伊尔根觉罗氏笑着接过包袱放到身边的绣墩上,正色说道:“这都是小事,先放放吧,我听底下人说,你之前免了各院女眷每日给你请安的礼,可是有人说过什么!”
尔芙闻言,不解地摇了摇头。
伊尔根觉罗氏见状,也知道怕是这就是自家这傻姑娘犯懒偷闲,倒并非是底下人存心欺瞒糊弄,不过她还是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儿,到底还是陪嫁丫鬟太年轻,经历太浅,这才会任由尔芙胡闹任性,之前她不知道这事就算了,但是既然她知道就不能再任由尔芙这样犯糊涂了,她组织了下语言,拧眉道:“这请安的事儿,看似是小事,却也是你嫡福晋身份的一种体现,便如同你作为雍亲王的嫡福晋,才有资格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你以为你免了她们早起请安的规矩,她们心里会念着你的好,但是长此以往,怕是会起反效果的。”
“为何呢?”虽然伊尔根觉罗氏说的严肃,但是尔芙还是不懂。
因为她根本不是本土人,骨子里没有那么重的奴性,就如同让她大年夜进宫赴宴,只觉得各种麻烦、各种委屈似的,却不知道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是多么嫉妒她能够亲自去给康熙帝磕头,能够和康熙帝同坐在一座宫殿里用膳,而对于古代妾室给正室请安的这个礼节,也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通过这种立规矩的行为,抬高嫡妻的地位,保证嫡妻的权威性。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乌拉那拉氏会那般反感尔芙这个侧福晋。
--照说侧福晋和嫡福晋都能算是四爷的妻子,但是侧福晋只能算作平妻,只是表示地位上的平等,却并非是真正能够平起平坐,不然也就不会在前头多加一个侧字了,而在尔芙看来她就是偷偷懒、睡睡懒觉,左右有四爷免了她去正院请安的礼,但是在乌拉那拉氏眼里,那却是尔芙对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权威的冒犯,也就难怪乌拉那拉氏会处处找她的麻烦,推波助澜地任由底下人对尔芙出手。
如果不是弘晖的身子被废,尔芙这个冒犯嫡福晋权威的侧福晋,早就死成渣渣了。
而现在尔芙成为了四爷府的嫡福晋,成为了四爷名正言顺的嫡妻,她因为和本土女在认知上的差异,觉得这种折腾后院女人早起走过来磕头请安的行为无意义就取消了请安的礼节,如果不是底下人太拦着,她怕是连初一十五这两天的请安礼都要免了。
当然,也是因为她初一十五要进宫给德妃娘娘和皇太后请安,左右也是早期,所以便也就任由后院女眷都早起折腾这么一圈了。
伊尔根觉罗氏见尔芙仍然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尔芙解释这请安礼的重要性,因为这本来就是一种潜移默化形成的规矩,就如同国人习惯走后门、塞红包的行为是一样的,这是说不清的约定俗成,仿佛深深烙印在骨子里的习性,但是尔芙见伊尔根觉罗氏神情郑重,便也就打算入乡随俗了,反正她已经渐渐习惯早睡早起的生活了,并不似刚来这个时代那样觉得天不亮就起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所以她很是痛快的点头答应道:“那明个儿我就让她们将这规矩捡起来。”
“不妥。”却没想到伊尔根觉罗氏闻言,又是一阵摇头,随即伊尔根觉罗氏给出了解释,那就是尔芙之前已经免了各院女眷平日请安,突然将这规矩端出来,那些已经被娇惯坏的女眷,定然会心生不满,兴许还要闹出些动静来,而圆明园又离畅春园太近,很容易引起宫里嫔妃长辈们的特别注意,所以还不如让她们渐渐习惯,等到天气渐凉回京以后,再恢复平日请安的礼节。
尔芙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点点头就同意了伊尔根觉罗氏的建议。
伊尔根觉罗氏见状,有些无奈地扶额,叹气道:“说句有些不客气的话,额娘真不过你原来的嫡额娘郭络罗氏是如何教导你的,像你这样的性格,散漫、贪玩,且天真,也亏得当初没有被留在宫里头,不然怕是她的心愿不但不能得逞,还会被你连累了声誉不错的和妃娘娘,只是苦了现在的你自个儿,你已经不是原本的侧福晋,作为嫡福晋,你不但要替雍亲王照料好府中琐事,还要替他多多交好其他福晋,加之你阿玛凌柱的官位不显,你那些妯娌难免会轻视与你,所以你必然要比你的那些妯娌更辛苦些。”
说到这里,伊尔根觉罗氏到嘴边儿的话,微微停顿了片刻,显然是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打定主意地将话都说了出来,“额娘以后会让人注意宫里出来的经年老嬷嬷,兴许能给你挑选个老嬷嬷,从头到尾地细细教导你,你也别觉得有老嬷嬷在跟前管头管脚地辛苦,这女人的日子要想过得好,付出的辛苦不比那些男人少,你也要努力些,你婆婆德妃娘娘是有大本事的人,你以后给她请安的时候,别总是过去转一圈就走,好好跟着她学学本事,保管你以后不会吃亏。”
伊尔根觉罗氏这话说得很实在,别看她并未涉足宫闱,不了解宫中秘辛私隐,但是单看德妃娘娘能从奉茶宫女到如今的四妃之一,便可见其手腕高超,从来这宫里都不缺少有野心、有姿色的宫女爬床,可是真正能够在宫里站住脚,却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当今宫中就有这么一对鲜明的对比,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四妃之一德妃和同样是包衣出身的良妃卫氏,虽然看似良妃也是被追封为妃,但是良妃是到死都跟着惠妃混饭吃的,如果不是老八胤禩足够出色,即便是她死,也甭想着有此殊荣,而且良妃模样出色,可谓是艳绝六宫,如果德妃娘娘是单凭美色上位的话,那风光如德妃娘娘的人就不该是模样清丽的乌雅氏了。
德妃娘娘的存在就如同是一部炮灰女配逆袭的经典案例,她不但坐稳了四妃之一的宝座,更是连带着家族都被康熙帝下旨抬旗,从原本的下五旗包衣到上三旗镶黄旗的正经满人大爷,如果没有手腕,怎么可能走到今天,别看宫中诸妃私下看不上德妃娘娘包衣出身,可是却有谁不佩服她的手段呢,便是她现在韶华不在,康熙帝对她亦是恩宠不断,时不时就会到永和宫坐坐,陪着德妃娘娘说说话。
“今个儿你也累了,瞧着你也不爱听额娘唠叨,快回去休息吧!”自觉该说的话多说完了,伊尔根觉罗氏看了眼坐在自个儿对面蔫头耷脑的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当初是她疏忽了,本想着尔芙出身大族瓜尔佳氏,即便是嫡额娘郭络罗氏不看重她,但是该教的规矩、该教的本事,也总该都教个差不离,不然也不敢动送尔芙入宫的想法,顶多就是不懂治家那套最平常的本事,却没想到尔芙对很多事是两眼一抹黑,连寻常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都不如,也亏得尔芙运道好,碰到了愿意宠着她的四爷雍亲王,不然怕是早就无声无息地没在四爷府的后宅,或者是那座不知添了多少性命进去的紫禁城了。
尔芙并没有马上就起身离开,她蔫蔫地抬眸瞧了瞧伊尔根觉罗氏,低喃道:“额娘嫌弃我缠人了么?”
“额娘是心疼你,心疼你没什么事就往京里跑,心疼你这一天折腾得脚不沾地。
不过你既然觉得不累,那就坐着听额娘给你唠唠家常,好好和你说说宫里宫外那些乱糟糟的亲属关系,也免得你还是一头雾水地乱撞,到时候就算是找来经年的老嬷嬷,你也降不住那些头发丝都长空额老狐狸。”伊尔根觉罗氏出身大族,别看她本人是嫁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凌柱,却是正儿八经按照满洲八旗贵族闺秀的标准教导长大的,不说擅长治家驭下之道,对于满洲勋贵那些乱糟糟的姻亲关系,亦是知道的门清。
比起让尔芙死记硬背关系表的大嬷嬷,显然伊尔根觉罗氏是个更优秀的老师,她如同讲故事似的说着当年满洲八旗入关的各种艰难,说起其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介绍着谁家和谁家的联系,将八大贵姓的当家人、当家福晋和宫里比较出挑的宫妃、皇子都牵连在一块,虽然尔芙听着那些陌生的名字仍然是满头雾水,但总归是有个大致印象,比如曾经那些辅政大臣遏必隆的女儿钮祜禄皇后,竟然是瓜尔佳氏鳌拜的义女,比如生下老十胤珴的温僖贵妃,竟然是庶出,比如贤良温淑的太子妃瓜尔佳氏,两个妹妹亦是嫁入皇室,一人是袭了裕亲王福全爵位的保泰继福晋,一人被指婚给了十五阿哥胤禑,虽然还没大婚,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子福晋,而且十五阿哥胤禑小时候曾养在德妃娘娘膝下,所以相比起太子妃瓜尔佳氏,以后尔芙和这位还没进门的十五福晋打交道的日子一定会很多……
诸如此类,反正伊尔根觉罗氏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虽然不够全面,但是胜在条理清晰,尔芙听得连连点头,更是着重记下了几个人名,两人正一个说得尽兴,一个听得认真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诗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