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叙

古德尔猫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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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在月夜里独自在水井边站着,就为等莫华单独与他一叙的李思齐,看到了这一幕:

    莫华被张廷尉拦腰抱着,一群人在水井底下面面相觑地站着,思考怎么上井。

    李思齐:好吧,那是她爹,我不吃醋。

    地下那冰窖实在是太冷了,刚刚事出紧急,几个人并没有找到通向村子里的出口,只能原路折返。

    于是张廷尉就发现,他真的得靠瑞王把他们拉上去。

    莫华已经清醒许多了,知道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连忙让张廷尉放下自己,整理好情绪。

    天呐,她真的好心累。破案这种事,她是深有感触——明明知道怎么回事了,若是没有证据,一切都白搭。就算有了证据,若是牵扯到惹不起的王府官家,也照样白搭。

    莫华天性不是柔弱可欺的性子,她骄傲,好强,易动怒,这就算了还满心正义——她受不了天底下有破不了的案子,受不了有惩治不了的罪犯。

    这三年来,莫华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案子。辛辛苦苦查了许久,接近成功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可能成功。

    这远远比完全查不出的案子而让人懊恼:这根本不是自己实力不足,完全是世事险恶难料,自己根本无可奈何!

    案子还没完,今天居然还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就是井上面那个人,现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该怎么逼他保守秘密?莫华完全没想好。

    张廷尉原是想着已入夜,不方便叫寺里那么多人再来一次收尾,于是叫他们早回去歇息了。这下可好,能用的只有王爷一人了。

    却不料上头那人回身叫了一句,好几个大理寺的年轻捕快便涌上前来,几人合力将他们都从井下拉了上来。

    别的几人只当是最近寺里新来的捕头多,尚不能发现这些面生的捕快的来历。

    张廷尉一瞧,心里便不禁吐槽——当王爷就是好,刚才还担心把他一个人放上面,谁知人家的侍从根本离不了身,许是都从暗处跟着他呢。这么多捕快,竟全是瑞王府侍从假扮的。

    而莫华,眼睛一眯——几次三番出人意料,这个人疑点太多。她大概知道怎么牵制他了,但是需要先想好一个措辞。

    剩下的“大理寺捕快”们执行着收尾的工作,一行人同瑞王在忙碌了一下午和一晚上后,先行回府或回家,休息一晚后,明日再来大理寺处理后续。

    京城的宵禁形同虚设,途经西市时,西市内灯火正盛,戏子台下人头攒动,俨然是一派热闹。

    他们几人并没有乘坐马车,只是结对走着。莫华有意无意向瑞王靠近,寻了个机会问他:“今日承蒙你出手相助,不知可否私下一叙?这西市现在正是热闹时候,一起逛一圈如何?”

    张廷尉就在他俩前方,一听这话,急忙转头瞧瑞王的脸色。

    “好,那我们俩单独在这儿停留会儿,廷尉大人,您带着大家先走吧。”瑞王这么说,张廷尉只好立马带着余下的人开溜。

    两人沿着西市巷口散着布,一开始都不说话,都等着对方先说。

    莫华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她连一晚上都不想等,当晚就来找这人,无非是实在心急如焚。

    “嗯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莫华开口。

    名字瑞王眨巴了下眼睛,想起先前张廷尉口误说出的“王兄”,于是干脆说:“王瑞”。

    “你是什么时候来大理寺的?”莫华觉得一定要想办法先套出他身份有疑,方可威胁他守秘。

    “今日午时。”李思齐完全据实相告。

    莫华:???

    “今日午时才来的?一来就碰上了大案,你也是运气不错不过我怎么记得张廷尉最近没有招新捕快。”犹豫了一下,莫华还是直接说出了这句,希望他能为解释不了而慌张起来。

    却不料,“对,没错,我确实不是张廷尉招来的人。”当然不是了,张廷尉哪敢招他。

    李思齐面上是一片云淡风轻,又续上说:“你是不是还要问我为什么可以突然叫来那么多大理寺捕快?你觉得我们集体假扮大理寺侍从?”

    该死,他完全说对了莫华下一句想问的问题。

    他既然能想到自己要问什么,自然已经想好了应对措施,莫华若想赢下这场对话,必须抛出更多细节,强迫他回答:“我们下水井的时间,根本不够人从那里回寺再回来,而你的同伙们却有大理寺侍从的衣服,并且早已穿戴完毕。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啊”李思齐仰面看了眼明月,又转头看莫华:“原本倒还真有一个。不过现在我后悔了,我想等等再动手。”

    莫华在他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明显得很,自己先乱了方寸,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人完全是个无赖啊!刀枪不入,挂着假冒大理寺侍从这么大的罪名还完全不害怕,这能如何聊?

    怎么办,现在只能走另一种方法了。另一种,几乎没什么用的方法。

    兜着兜着就兜到了梁子期的首饰铺子,一看店门还开着,便知道梁子期必然还在里面。

    “这家首饰做的不错,陪我进去转转吧。”莫华说。

    “好啊。”

    莫华一边进店,四下看了眼没人,便将她那副叆叇给摘了,让自己的美丽的碧瞳显露出来——这店里没有不知道她有碧瞳的人。

    她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委婉地告诉李思齐她想说的事,希望他主动表态。二是提示梁子期,这个人知道自己秘密了。

    而李思齐却颇感兴趣地想:一双碧瞳而已,她看得如此之重,必定是因为受到过什么伤害既然如此,还能有人知道她有碧瞳,那该是多么好的交情?

    患难与共?雪中送炭?

    一见梁子期,李思齐又郁闷了:又是个男的。

    梁子期一抬头,见了个陌生面孔,顿时舌头打结:“哎哎哎阿,阿华这,这是哪位?”

    可把莫华吓了一跳,幸好没叫她莫华。她赶紧拐弯抹角地提醒他:“这是我爹寺里新来的捕快。”

    梁子期脑子里转了三圈,幸好不是个傻的,方才算明白过来。不习惯叫她“张华”,只好继续叫她“阿华”:

    “阿华,他,他看见你的眼睛了?”梁子期迟疑地说着,从一旁上前挡住了李思齐看莫华的视线。

    得到莫华肯定的回复,他顿时一惊,转头对着李思齐就开始唠叨:“这位兄弟啊!我尚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怎么会发现我家阿华的秘密,但是你必须清楚,阿华她绝对不是鬼魅附身!”

    梁子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说:“我自幼就能看清各种魑魅魍魉,我第一眼看见阿华,就知道她那双眼睛绝对是天然的!什么邪鬼附身,阿华她别说邪鬼了,身上连丝不祥之气都没有!她的心,就像最精美的玉石,洁白无瑕,触感光华,切割无屑,镶嵌之后闪耀着光芒”

    饶是李思齐也架不住这番言语轰炸,不由得笑了出来。请个如此猛烈的朋友帮忙,这招好!他是认输了。

    “这位兄弟,如你所说,我亦不曾怀疑过张姑娘碧瞳是邪鬼附身。”李思齐摊牌,将莫华脸上遮掩不住的放松和愉快收入眼底,然后说:“真正的邪鬼不会关心一个被众人排挤的少年,不会日日辅助父亲查案,不会在查案受阻时气到崩溃。”

    莫华刚刚放松的神情顿时又紧张起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那小少年的事?你不是午后才到寺里的吗?你怎么知道我每日辅助张廷尉查案”

    “因为我有日日关注你啊。”李思齐只是这么简单地说,“我不是害你,我只是欣赏你的才华和勇气,想与你结交。这便是我先前所说的企图,多有冒犯,希望姑娘不要排斥我,能把我视为朋友同这位梁二公子一样。”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梁子期大惊,一把拉过莫华,说:“不行!你这个人太可怕了,我们不跟你做朋友!”

    “梁小公子错怪我了。”李思齐道,“店门口写的‘梁氏金钗’,让我联想起了些梁家二公子的传闻,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言中所说——”

    “书读不好,做生意也做不景气的废物?”梁子期估摸着有关自己的传言,无奈地说。

    “不,不仅手工艺极佳,人品亦是过人。若公子同意,在下王瑞,尤愿与君结交。”李思齐面色诚恳,施了一拱手礼。

    几句话把梁子期哄得心花怒放,连带着莫华心里也暖了几分——她原本与梁子期是一路人,能理解梁子期不被家里人看重,被众多流言叱为败家子的心情。

    但梁子期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王瑞与他初次见面,在了解他的流言的情况下,仍能一改过往观念,视他为君子,可结交的兄弟,莫华只觉得十分感动。

    无形之间,李思齐已经成功融入莫华和梁子期之间,使这个世间偏隅一角的一段隐秘的友情扩大到三人之间。

    待离去之时,莫华已经像变了个样——不仅完美解决了秘密泄露的问题,还顺便交了个朋友,能不开心吗?

    她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给他讲了平时破案的故事,也说了今日这案子的扑朔迷离,吐槽了一番破案不易。

    李思齐在月光下注视着她,见她神采飞扬,心下亦是愉悦。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个“瑞”字,赠予她:“算作今日和往日诸多冒犯的赔礼,以后我任你差遣,只望姑娘不要嫌弃我是好。”

    莫华惊喜地抚摸那块玉佩,见它做工精良,甚是喜欢:“说好了啊!以后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亮出这块玉佩!它就是我的权利象征!”

    “好,”李思齐嘴角噙笑:“不过你千万不要让太多人看见那块玉佩,若是弄丢了,我可就生气了,不归你差遣了。”

    “好。”莫华赶紧将玉佩妥善揣入怀中。

    李思齐将她送到廷尉府门口,方才与她道别,相约明日再见。

    她太单纯了,李思齐想,世间诸多险恶,我定要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