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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泠立于原地,半晌,直到马蹄扬起的沙尘都落地了,才恍惚着离去。
今日的经历,真如做梦一般,而这男子也是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君子。
她回到家中,里外两间小屋,家徒四壁,外屋榻上躺着一虚弱老汉,哼哼叹气。
“爹,我回来了。”,如泠用布带挽起头发,准备生火做饭。
榻上人孱弱道:“今日回来的早,卖了多少银两?”
“今日”,如泠放下手中的木柴,面露难色,吞吐道:“今日遇到匪徒,一文未得。”
“什么?”,榻上老汉忽然来了精神,挣扎坐起,顺手拾起身边的扫把,向她狠狠丢去。
她没躲得及,惨白的脸上划出几鲜血。
老汉怒骂道:“没用的东西!连鱼虾也卖不出去,你可是又和胡杏他们出去玩了?”
如泠芳龄十六,确是一个贪玩的年纪。
在渔村中,她有两个好友,胡杏和胡星,这两人是兄妹,相差三岁。从小到大,若是没有他们,她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爹爹,我没有!今日确是遇到了匪徒,女儿险些被掳了去。”,如泠跪地。
老汉一双鼠眼,面色黑黄,怒气不减:“鬼东西!你每日如此,要饿死我不成,把你养这么大,却是个赔钱货!我就该明日去集市上把你卖了!”,说着继续拾起物件向她砸去。
“爹爹不要!我明日定会卖钱回来!”,她躲避着,低头垂泪。
那老汉瞪着她,忽然咳出几口鲜血,她急忙倒了水上前,却被他一把推开,水洒了一地。
“做好饭就滚出去!今晚不许吃饭!”,老汉喘了几口粗气就躺下了。
如泠做好了鱼糜粥和几样小菜,便关门出去了。
出门便是满目的阳光、海风、浅黄的沙滩,与屋内的潮湿昏暗相比,她更喜待在外面。
这一天下来,她感觉浑身酸痛,在海边坐下。
快日落了,海上驶来一艘渔船,这是胡家的渔船,胡家是这渔村里最有钱的。
胡杏在上面老远就和她招手,呼喊着她,她开心的回应,但笑容些许疲惫。
渔船靠岸,胡杏奔到她身边,见到她脸上居然有血痕,瞪起圆圆的眼睛,惊怒道:“如泠!你爹爹不会又打你了吧!你瞧!”,说着从胸前掏出一块铜镜。
她慌乱中早就忘了脸上的疼,不知道自己受了伤。镜中的血痕,更让她惹人疼惜。
胡杏看到她眼底水汪汪的,惊叫道:“怎么,你还哭过!你怎么那么怕你爹爹,我去找他理论去!”
“别!”,如泠一把拉住她,神情无奈。
她也怨恨,可自从母亲与人私奔后,爹爹一人把她养大确实不易,忍耐些也没什么。
“你啊,就是太能忍耐了,若是我爹爹打我骂我,我就和哥哥一起把他赶出家门!”,胡杏眉毛拧巴着,愤愤不平道。她生来嘴尖舌利,面目扁平,却也灵巧可爱。
她有哥哥,而如泠只有她自己,她就如这海中的贝壳,埋进泥沙还是卷入深海,全凭命运,若是好心人把她拾起,捧于掌心,她便此生无憾了。只惜,在万千孤苦弱小的贝壳中,她是最不起眼的一枚。
但就是再孤独可怜之人,也会得到阳光的眷顾。
就如胡星的目光,烈如灿阳,他面目方正,黝黑壮实,力大如牛。
这会,他卸下了今日打的的鱼虾,提着几只螃蟹,跑来和如泠、胡杏说话。
“如泠!”,他言语似轻快鸥鸣,“这几只蟹子甚是肥美,你晚上拿去煮了,补补身体!”
胡星粲然一笑,眼睛直勾勾的,除了如泠,再无旁物。
胡杏见她哥这幅憨相,啧啧地嫌弃道:“哎唷,哎唷,嫂嫂还没入门呢,就如此殷勤,若是成了亲,还不彻底把我这个妹妹晾在一边。”,说罢嘟起嘴,偏着头。
“你说什么呢!找打!”,胡星伸手欲拍她,被如泠拦下。
他们两兄妹整日打闹,却是越打越亲。
如泠笑笑推辞道:“不必了,多谢胡星哥哥,这螃蟹你们拿回去吃。”
胡星急道:“那怎么行,你这几日去集市贩鱼,都清瘦了许多,快拿回去补一补。莫要和我客气,我是胡杏的哥哥,自然也是你的哥哥!”
说罢,又把一提螃蟹塞到她手中。
胡杏扯扯她哥哥的衣袖,一脸严肃,打抱不平道:“哥哥,你说如泠能不清瘦嘛,她爹爹今日又不让她吃饭!她这整日劳累,还饿肚子,不消瘦才怪呢!”
“什么!他他”,如泠的父亲毕竟是长辈,他一个男子不好说什么,心中却满是心疼,难受半晌。
拉起如泠,“走,今日去我家吃饭。”
“好啊好啊!”,胡杏在一旁抚掌叫好。
“不必了”,她用力推辞着,却被这兄妹二人架着去了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