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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佩珑总觉得林织云那话有点意思——一点褒义都没有,全部都是不好的意思。
大了好,长大了多好,以前有些事不能做,那现在就可以做了。
同样的,以前看你小不跟你计较,但是你都挑衅到我头上来了,那咱们就不讲情面,好好地计较。
她认为这就是林织云的潜台词,她看懂了。
在西餐馆吃饱了肚子,把苏佩浮打发走了,王佩珑噎的直打嗝,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也吃多了——没办法,谁叫这家馆子好吃。
这几天忙的团团转,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或许可以跑到万显山跟前卖卖乖,他最看不得自己不吃饭,好像自己家大业大,还亏待了她似的。
不过忙也是好事,好歹都是为着自己在忙——王佩珑没想到自己红了倒是更没时间了,丽都成了第二个娘家,万公馆现在变成了万显山在留守,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万显山照旧过着他形似老太爷的生活,吃他的用他的,所有的钱都是他的,不过近来有一笔款子的去向他不放心,于是派了阿大出门去追回来,除此之外,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王佩珑在丽都泡了半个月,累的腿肚子都转筋,做梦都在跟苏佩浮唱‘情款款情款款’,唱到后面都麻木了,好在戏子麻木是戏子的事,底下的听众不知道是不是素质不高,还是纯属爱看热闹,是一点问题都没听出来,还是觉得很好。
是名气也有本钱也有,太新鲜了,头回不是从万显山指缝里拿钱,而是靠自己唱戏赚来的钱,虽然对万显山来讲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这一口气总算是呼出来了,拾人牙慧的事情做多了心里也不太平,她都憋了那么多年,实在是憋坏了。
还有一点,她迫切地想叫他正视起自己来,不为别的,就为我这么多年都陪着你,你也这么多年都容着我,我不能等你把我像个待价而沽的货品一样嫁出去,哪怕嫁的人家是经过挑选的,是百里挑一的,那也不行。
——因为我从一开始想选的,就只是你。
可惜机会总也不来,她都等腻了。
腻了怎么办?不怎么办,还是要等。
人不来,就等人。
机会不来,就继续等。
她对万显山的爱很纯粹,纯到几乎有点痴了,好像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巨人从天而降,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可还是很喜欢,她觉得自己的父亲都没有他这样高大。
王佩珑一个人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眼睛一睁,能从半夜十二点睁到早上五点,她被林织云阴阳怪气的语调给吓到了,同时又对现状无能为力,她很清楚万显山自律的要死,爱沾花惹草是小毛病,可以以后想办法。
可惜这人别的坏习惯就都没有了,想破了头也没有了——酒都不喝的人真是刀枪不入啊,她连个‘酒后乱性’都伪装不出来。
王佩珑小脑筋飞速开转,能怎么办呢?靠正路子明显是走不通了。
那靠野路子呢?也跟上次一样,窗帘一拉,好死赖活地再贴上去?万一把万显山惹毛了,他把自己踹出去怎么办?
哀叹一声,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羡慕林织云,毕竟她是被盖过章的,不管交-际花的身份促使她被多少男人盖过章,至少现在说出来,那也是万显山的人。
而且再不做点什么就来不及了,王佩珑有点预感,好像哥哥看她的眼神跟以前不太一样,是一副故作淡定,但永远追随的样子,带着隐忍的,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一个忍字贯穿始终,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那样苦大仇深,好像生来就是这样,看不懂。
她是对哥哥有好感,然而就跟万显山对她的感觉一样,是万万没有什么非分之想,顶多就是关系好一些,他看她长大,她也当他是自己人。
但是平心而论,她看的上万显山,看上一个就耗费心力,耗费的她连唱戏都要唱不好了,实在是没有精力顾到下一个——何况她又不喜欢哥哥。言情888
王佩珑这一晚上躺的昏昏沉沉,脑筋也开动了整整一晚,得到的成果仅仅是鼻尖上冒出一小颗发红发肿的小痘,一碰就疼,她想自己这是上火了。
这颗痘在五天后总算尽数消退了下去,同时万显山派人去追的那一大笔款子也顺利到账,他高兴了,财富是权-利的保障,这世上还有谁会嫌钱多呢?
万老板高兴了,万老板身边的人也高兴了。
就王佩珑不高兴。
又到了散戏之后戚老板出来分账的日子,这价格抽的算大了,戚老八一个人直接抽掉七成,剩下的三成那么大一个班子分,苏佩浮死守着自己的大银元不肯放,王佩珑则比较大方,也是真不在意,多点少点都无所谓。
分完人都散去,苏佩浮却还赖着不走,磨磨蹭蹭地蹭过来,跟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跟她讲:“我昨天回师傅那里去了一趟,你猜我看到谁了?”
王佩珑小心翼翼地把分出来的账目一笔一笔地记在小册子上,写完数字再写日期,最后在日期后面打个勾,说明丽都这笔账清了,下次有的再重新算。
“你说就说,装的这么神神叨叨干嘛。”她冲师兄翻个‘你自己意会’的眼神,问的是漫不经心:“不就是小翠儿和师傅吗?那里地方这么偏,除了我们还会有谁去啊?”
“不是,我看见那个人了。”
苏佩浮好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只好笼统地说:“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请你下馆子......”“你少来,那顿明明是我付账!”
“是是是.......”苏佩浮不敢说不是:“就那天当中走过来的那位小姐,就我说的,旗袍杈子开到这里的那个。”他边说边做手势,好显得当时的自己印象深刻:“我隔得有点远,去的时候是早上,正好就看到她跟小翠儿说话来着!”说的斩钉截铁,跟真的一样。
然而王佩珑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你那个眼神,下次不要说看见了,你要么找人给我拍下来,不然骗谁啊。”
她气哼哼地指责他:“尿布都能看成桌布,你说那个姓林的女人跑去师傅那里能干嘛,反正我是想不出。”
苏佩浮畏惧佩珑的淫威,也就没敢吭声:“哦、、那有可能是我看错了,谁知道呢.......”
这件事两个人都不太在意,在意的话就说明有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异常,所以这人才会草木皆兵,才会提高警惕,才能把先前的很多事情都串起来,放到台面上去剖析。
可惜他们目前的生活都过的很好,有吃有喝有人追逐,所以警惕什么的,就很不需要了。
王佩珑,实话讲她是没有把小翠儿放在眼里,因为相信师妹有贼心没贼胆,她那胆子那么小,叫她饭碗里放点泻药都要嘀咕老半天,不像她,当初被班主骂的窝火了,真有考虑过下包耗子药毒死他。
好在当时人小,气消的快;
外加人也没钱,纵使想下毒,耗子药也买不到。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防备一下,王佩珑随手把这项任务交给苏佩浮,也没说是不是要他防备着小翠儿,她只说“师傅年纪大了,好容易栽培咱们几个,总算出点成绩了,那我们做徒弟的也不能忘本,你就有事没事就回去看看,别去问师傅,师傅嘴严,你得去问小翠儿,她说缺什么就是什么,你回来跟我说清楚,我来置办就好了”。
苏佩浮不疑有他,傻乎乎地就答应了。
王佩珑看他答应,那种无处觅知音的感觉就又来了。
她想自己真是聪明啊,四两拨千斤一样的又解决掉一桩心事,管林织云找过去干嘛呢,早就提醒过她该退就要退,就眼看着万显山已经对她没兴趣了,反倒跟打了鸡血似地不肯走,到底是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