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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城中传开了一个消息。
宁王义父秦徵,就是先前满天下征婚的那个,真找到了他的如意娘子!
许多人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秦徵称心如意?
成亲在即,如意白天没有出过宁王府的门。她跟秦徵完全是热恋状态,一起弹琴,一起聊天,携手走遍府中每一处,欣赏不同的美景。
到了夜里,一壶两杯,两人对坐畅饮,谈天说地。年轻时,如意因为身份所限,没去过多少地方。过去那些年,为了找秦徵,她的足迹走遍天下。两人聊起来,依旧默契十足。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喝得微醺的两个人,偷偷溜出去,到西凉城中到处走。夜里的风景与白日不同,处处静谧时,会让人有种天地茫茫只余两人的感觉,牵着手,不问方向,没有目的,觉得一切都好,一个眼神交汇,仿佛就是天长地久。
这也是他们之间最初相识的感觉,是他们这么多年,不管经历多少寂寥苦楚,在心中,都不曾褪色的美好。最初的心动,依旧在。
秦徵以为南宫珩和叶翎不知道,实则他们不仅知道,有一天晚上还偷偷跟在秦徵和如意身后,想看看他们做什么。
后来发现,就是漫无目的地走,偶尔三言两语的交谈,不快不慢,仿佛要走到地老天荒去。
叶翎表示,这是秦徵和如意之间独有的浪漫约会,真的甜。
成亲的事,如意想着,简简单单就好,只要是那个人,一切都是对的。
但叶翎说,仪式感很重要。
如意的嫁衣,是叶翎跟叶缨提了之后,画了图,给了尺寸,叶缨让宫中御衣坊的绣娘赶制的。
府中提前几日就贴上了大红的喜字,路过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办喜事了。
成亲三日前,让如意先到冰月房中跟她同住。冰月和叶翎,精心装点了新房,还不让如意提前看。
聘礼嫁妆就省了。钱财之物,他们都一无所有,只有彼此和府里的孩子,这就够了。
转眼到了十一月初一,大喜的日子。
秦徵这辈子第一次穿上大红的喜袍,面上喜气洋洋,看起来俊朗稳重。
方元竖起大拇指:“爹今日可真帅!”
秦徵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那一头银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打算娶如意的时候,那欢喜雀跃又期待的心情。
头发的事,秦徵问过风不易,能不能恢复,风不易说不是不能,但没必要,因为他觉得秦徵白发就很好看。
秦徵去问如意,喜欢白发还是黑发。
如意已经知道,秦徵一夜白头,是因为得知五年前如意曾去找他,却被秦忆如所欺瞒,导致两人再次错过,心殇所致。她说,她喜欢秦徵的白发,很美。
于是,秦徵自己也越看越美。如今他很注重保养,接下来要成亲,洞房花烛,还想生个娃,必须给力。
叶翎帮着如意穿上那身大红的嫁衣。简洁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如意纤细的身形,一点都不累赘,是叶翎根据如意的气质,设计的飘逸出尘的仙范儿。只裙摆上,绣了精致的梅花,一朵一朵,栩栩如生。
叶翎拉着如意,让她转了个圈儿,裙摆轻扬,梅花仿佛在她周身飞舞。
冰月在旁边看着,眸光惊艳:“这条裙子可真美!太配娘的气质了!妹妹,将来我成亲,嫁衣就拜托你了!”
叶翎微笑点头:“没问题。”
“不过更美的是娘。”冰月拉着如意的手,看着她,笑着说,“娘今日,就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如意本以为自己经过那些年的冷漠寂寥,已心如止水,但最近才发现,她那些年只是处在错误的环境,面对着错误的人,所以整个人都很消极,颇有几分得过且过的心态。
如今,来到了真正属于她的家,身边都是对的人,她会忍不住露出笑容,想要说话,想要做许多以前想做却没有机会的事。
今日是如意第二次成亲,她已经记不起头回成亲时是什么心情了,但如今的欢喜,是真真切切的。
她在认识她的人眼中,是温柔贞静的大家闺秀,素来循规蹈矩。但她很清楚,她骨子里心向自由,有一颗想要脱离桎梏的心。这一点,秦徵懂她。
这就是当年他们两个人会在深夜小酒馆相遇的原因。
如意眉目之间,难掩喜色:“谢谢小叶,你准备的一切,我都很喜欢。”
叶翎笑着拉如意坐下,亲手给她上妆。冰月站在如意身后,给她梳头发。
冰月见叶翎拿起一支细细的毛笔,有些好奇。叶翎蘸了她专门准备的红色颜料,神情专注,在如意眉心,画了一朵玲珑精巧的梅花。
如意原本清冷沉静的气质,如今多了几分绝俗的艳色。冰月对着叶翎竖起大拇指,眉间花真乃点睛之笔,太绝了!
如意闭着眼睛,感觉到叶翎在她眉心画了东西,但自己看不到。
等叶翎把妆都画好,才拿了铜镜过来,举着给如意看。
如意睁眼,神色怔然,一瞬间无法相信铜镜中的美人是她自己。
认识如意的人,都认为她容貌只是中上之姿,远远不如她那绝色倾城的庶妹如烟。
但叶翎第一次见如意,就觉得她很美。不是那种柔弱女子惯常的美,如意的美没有攻击性,优雅大气,从容安静,就像寒风中静静绽放的梅花,不与人相争,却独有一份傲然。
叶翎化妆,放大了如意面部的优点,恰到好处的艳色,清绝不俗。
“小叶,你真是妙手。”没有女人不爱美,如意真的好喜欢。自从认识到现在,还没有半个月,如意已经夸过叶翎无数次,次次不重样。她真是太喜欢这个姑娘了,真真有七窍玲珑心。
冰月笑言:“妹妹是个宝藏,不断给我们惊喜,来日方长,娘慢慢夸。”
冰月给如意梳了个简单清丽的发式,如意已多年没有戴过首饰,叶翎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拿了一支凝脂白玉的发簪,冰月接过去,给如意插上。
“原本我姐想给义母准备一个凤冠,不过我有经验,那东西压脖子,累赘,所以我们就用红盖头。这盖头还有个妙处。”叶翎拿过红盖头,笑语盈盈。
“有何妙处?”如意下意识地问。
叶翎唇角微勾:“把义母这张美丽的脸完全遮住,等入了洞房,再给义父一个大大的惊喜!”
如意不觉红了脸。冰月表示,叶翎说得很对。
客人上门,只叶缨一家。
叶尘穿着一身暗红的小锦袍,欢快地跑进了秦徵的房间。
“秦爷爷今日好好看!”叶尘进门就夸。
秦徵心花怒放,抱着叶尘,看着他灵秀可爱的小脸,煞是喜欢。
昨日叶缨还专门带叶尘过来,放在新床上,让他滚了滚,这是一种祝福,希望他们早日有爱情的结晶。
百里夙随后进门,拱手道喜。哑奴也笑着对秦筝拱手。
那边叶缨扶着明氏进了小院,见了如意也是连声道喜。
“谢谢你们。”如意觉得叶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叶缨的性格她也很喜欢。
吉时将至,秦徵在一众小辈的簇拥之下前来接如意去拜堂,喜堂设在南宫珩和叶翎住的竹楼那边。
叶尘在前面欢快地跑:“接新娘子喽!”
听到脚步声靠近,冰月连忙把盖头给如意盖上。如意眼前红彤彤的一片,被叶翎和冰月一左一右搀扶着往外走。
院中的红梅已全都开了,院外的梅花也在今晨盛放,更添了几分喜气。
秦徵看到那抹红色的倩影,快走两步,到了跟前,微微俯身,把如意打横抱了起来。
众人面上都带着笑,叶尘声音响亮地说:“秦爷爷真帅!”
秦徵抱着如意到喜堂,今日充当礼官的人是南宫珩。
不拜高堂,拜天地,拜夫妻。
两人始终牵着手,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之中,礼成,秦徵又把如意打横抱起来,笑容满面地走了。
出了门,不过数十米的距离,秦徵直接抱着如意飞身越过湖面,眨眼功夫到了小院门口,而后消失不见。
“秦爷爷为什么跑得这么快?好像怕有人跟他抢如意奶奶一样!”叶尘童言无忌。
南宫珩抱起叶尘,点头说:“宝宝你说对了,他就是怕有人跟他抢。”
百里夙默默地拍了一下南宫珩,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秦徵这老家伙都美人在怀度春宵去了,南宫珩还是个童男子。
南宫珩默默地踢了百里夙一脚,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你这人渣少得意!
百里夙笑得真得意,用不了多久,他也可以度春宵了,好期待。真心同情南宫珩,兄弟好惨
没人去闹洞房,主角不在,这边大家热热闹闹地开宴,喝喜酒。
新房中,秦徵挑落了红盖头,看到如意,直接傻了!
如意见秦徵站着不动,抬头看他,美目流转,顾盼神飞,眉间那朵娇艳的小花,平添了几分媚色,与侧脸上的红梅胎记交相辉映。
“阿徵。”如意叫秦徵。
秦徵回神,坐在如意身旁,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目光痴痴:“如意,你好美,好美好美!”
如意面色微红,垂眸浅笑。
秦徵情不自禁地低头,欲一亲芳泽,靠近时,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起身从桌上拿来了合卺酒。
手臂相交,眸光痴缠,两人喝过合卺酒,秦徵放下酒杯回来,抱着如意就倒在了床上
这边喜宴结束,叶缨一家回宫去了。
冰月搬到了湖对岸的竹楼去住,那个小院,就是秦徵和如意成亲之后的小家。
翌日,秦徵和如意并肩走进竹楼时,众人都已在座。
秦徵春风得意,如意在他身旁竟有了几分小鸟依人之感。爱情的滋润,能让人重获新生。
谁能想到,数月前,秦徵还是在深山老林中隐居的糟老头子,整日打扮得跟乞丐一样,腰间总是挂着一把破菜刀,没个正形。
而如意数月前住在千叶城外的半月岛,心如止水,甚至是心如死水,每日站在海岸边,看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又落下,日复一日,已不知今夕何夕。
幸福来得似乎很突然,但其实他们为了走到今日,为了走到彼此身旁,都已付出了太多太多。
所幸,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但如今,才是他们最好的年华。
秦徵和如意接受了大家的再次恭贺,给孩子们都准备了礼物。
如意送给叶翎的是她常年不离身的一块暖玉,一看就价值不菲,上面刻了一个火焰图腾。
“义父说义母畏寒,这等宝贝,还是义母戴着好。”叶翎微笑,她很喜欢,不过不好夺人多爱。这玉一看就有来历,定是对如意来说很珍重的东西。
如意还没说什么,秦徵开口说:“小叶,你义母给你,就收下!她如今有我,不畏寒!”
如意嗔了秦徵一眼,让他不要乱说话,一把年纪不怕人笑话。
秦徵才不管,什么一把年纪?他昨日才成亲,事实证明,还年轻着呢!
大家都被秦徵和如意秀了一脸,南宫珩听到秦徵的话,刚入口的茶险些喷出来,呛了两下。
此时,在距离西凉城最近的西漠城中,一个年轻男子提着篮子,从街上走过,见原本到处贴的征婚启事已经被撕了,有人说,宁王的义父找到了如意娘子,昨日都成亲了。
男子七拐八绕,进了一个不起眼的民宅。院中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妇人,正在晾衣服。
“你回来了。”是完颜幽。
“嗯,给你买了些东西。”楚明泽神色淡淡,把篮子放在檐下,进了屋,就见老妇人眸光阴鸷地看着他。
“主子。”楚明泽躬身行礼。
“出去一趟,打听到什么了?”老妇人冷声问。
“秦徵昨日已成亲。”楚明泽说。
老妇人面色一沉:“他之前搞那一出,定是在找人,现在已经找到了!秦徵娶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楚明泽脑海中浮现出一对母女的身影,却摇头说:“属下不知。”
“你不知?你不知!离西凉城这么近,你天天出去打探,却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虞澍死了没有,你也不知道秦忆如死没死!让你抓百里夙,你说一个人做不到!要你有何用?我们的事如何继续?”老妇人厉声问。
“主子息怒。属下认为,虞主子定然还活着,但被关在宁王府中,一旦现身相救,定会落入陷阱。”楚明泽恭声说。
老妇人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那就什么都不做吗?在这里等死吗?你手里不是有虞澍先前给你的,可以诱发南宫珩蛊毒的药吗?别再跟我说时机不成熟,我命令你,不管用什么办法,要么抓来百里夙,要么取到他的血!否则不要回来见我!”
楚明泽额头流血,垂眸恭敬地说:“是,主子,属下这就想办法。”
出门,楚明泽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来,眼眸微暗,朝着完颜幽走去。
完颜幽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位置离房间有一段距离,老妇人听不见,她低声问:“你打听到木苍的情况了吗?虞澍被抓了,木苍会不会已经被”
完颜幽扶着肚子,眼圈泛红。
楚明泽摇头:“以我对南宫珩和叶翎的了解,木苍原本跟他们无冤无仇,也没做过真伤害他们的事,他们不仅不会杀木苍,反而有可能会放了木苍。”
“真的?”完颜幽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我的看法。你需要心存希望,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楚明泽看着完颜幽神色淡淡地说,“不要胡思乱想,接下来我要去西凉城三日,你看着她。若是要生了,我的人就住在隔壁,会来帮你。”
完颜幽轻轻颔首,神色依旧有些不安:“你是要去给南宫珩下毒吗?”
“我的事,你不要管。”楚明泽话落,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很快消失在完颜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