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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芊芊满心悸动已被机械的海浪声催眠。
正昏昏欲睡,海面晕出昏黄的光。
远处,氤氲的码头上横着几部豪车,雾气勾勒出一个女人妖娆的身姿。
芊芊顿时清醒,“沐沐,那女人是谁?”
沐君豪认真说道:“沐沐的香港情妇,来接我们哦。知道嘛,全中国每个省会城市都有老公的办事处,随便芊芊去哪都有大蜜接风洗尘。”
“你去死好了!”芊芊顿时心塞,“哼!地狱也有大蜜你赶紧去。”
哈哈哈哈,沐君豪爽朗大笑,“小傻瓜,那是你KIKI姐,你再仔细瞧瞧,她身边那部车就是你买的玛莎拉蒂啊。”
芊芊松了口气,“讨厌!大骗子,成天骗人。”
沐君豪摩挲着她冰冷的小脸,“KIKI特地跑来给你做助理,全程保驾。再大的阵势都由KIKI摆平。”
男人想的周到,芊芊一颗悬着的心妥妥放回肚子里。
转眼上了岸,大家粗略点头,各自钻进座驾。KIKI的玛莎拉蒂由别人代驾,她挤进主车,坐星斑一侧,一路上为沐君豪读着行程,公事公办认真得紧。
进到香港市区已是黎明。
长长的宾利车队十分惹火,路人纷纷侧目。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港人,也不由得好奇猜测。
外宾来访?豪门嫁娶?剧组外景?
似又不似,耐人寻味,这车队真是个神奇的存在。
芊芊贪婪盯着窗外,高楼林立,行人匆匆,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
“螃蟹哥哥快看啊,那里好多阿姨在跳广场舞。”芊芊指着窗外叽叽喳喳。
她真是可爱,咖喱蟹微微一笑,“呵呵,那些阿姨是菲佣。”
副驾的KIKI貌似不太喜欢“阿姨”这个字眼,酸酸地插了一句,“芊芊,你是头一次来香港吧?”
芊芊眼里的光芒瞬间暗淡。
在嘲笑自己嘛?顾芊芊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姑娘?
她一扁嘴,哀鸿般的眸子投向男人。
沐君豪何其聪明,立马抢过话茬,“老婆,到了香港就是三字儿——买!买!买!看中什么尽管说,千万别给老公省钱。”
正说话间,路边一个华丽丽的婚纱店映入眼帘。
芊芊小手一指,“哇!那件婚纱好漂亮啊!”
沐君豪冲星斑一甩下巴,“停车!我们去买婚纱!”
这一长串车队往哪停啊?星斑有些头疼,他擎起手台呼叫,“喂喂喂,所有人员先到半岛酒店入住,稍后汇合……”
芊芊欢快地拉起沐君豪的手,下了车,小鸟一样飞奔婚纱店。
望着这对男女背影,车内的KIKI摇了摇头,“啧啧啧,还好芊芊没说中环大厦漂亮。”
后座的咖喱蟹满脸不屑,“哎,男人爱小嘛,小女孩儿当然受宠。我说KIKI姐,您不去试试婚纱?”
KIKI忧心忡忡,没心情酸回去,“我看沐君豪是疯了,彻底失去理智了。”
咖喱蟹哼了一鼻子,“哎,男人赚钱不就是为了疯狂做爱嘛!要理智干脆出家当和尚喽。”
一向沉稳的星斑开了口,“哎,豹子终究是性情中人。这样带着小美女满香港横晃,传到那个老女人耳朵里肯定发飙,搞不好月经回潮,经血倒流,直冲天灵盖当场脑溢血。但愿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一提到特蕾莎,三人同时沉默。
进了门,芊芊一眼相中一件中式嫁衣,粉色的缎子凤飞蝶绕金丝粼粼。
“好漂亮哦,好高贵。”除了赞叹还是赞叹。
比芊芊更激动的是一众店员,大清早才开门就见一列宾利停在门前,再看下来的一对男女,衣着光鲜,面容俊美,想必是金主恩客,早已刷好状态迎接。
听芊芊一口吴侬软语,女店员殷勤介绍道,“这款满绣礼服可是镇店之宝呢,苏绣,粉盈盈的,最配年轻小姐了。”
沐君豪潇洒掏出钱夹,“几多钱?”
女店员仿佛看到上帝亲临人间,“这位先生,大清早我们还没开张,给您个八折好了,二百八十万港币。”
沐君豪头都没抬一下,捻出金卡,望向一边一件石榴红嫁衣,“我要那件。”
芊芊不开心了,她抓起沐君豪的手,甩来甩去撒着娇,“沐沐,人家要粉色的嘛,不要红色,红色好土气。”
沐君豪四下打量,将芊芊拽到一边,压低嗓子说道:“老婆,一会儿我带你去见虾饺叔,那是我义父,你要去敬媳妇茶的。我们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还能见面,老人家不喜欢素色,我们穿红的去,虾饺叔一定开心。”
只想着来香港参加派对,再转道泰国远走高飞,万没想到沐君豪安排了一次小规模婚礼。
想想自己初嫁,还是心仪的男生,芊芊小小激动了一下,面颊泛起绯红。
她乖巧点头,“好的。”
沐君豪欣慰一笑,捏了捏女人光洁的小脸蛋,“老婆真乖。”
他回身将卡片递到店员手上,“这样,这位小姐,我想两件都买走,还有首饰金镯缨络项圈之类的。”
店员大喜过望,忙不迭接过金卡,“好的先生,两件,我们给您包好。不过,要买首饰您得去我们隔壁金店。”
嫁衣为何要买两件?!
莫非要嫁两次?好不吉利!
一瞬间芊芊内心掠过一丝阴影。
不过沐君豪一向出手阔绰,尤其舍得为她花钱,他人在兴头上,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作罢。
不大一会儿,沐君豪夹着两只粉色大纸盒,牵着满脸通红小苹果似的芊芊,来到隔壁金店。
店员很快选好一件纯金翡翠缨络项圈,正在愉快地打包,沐君豪忽然指向橱柜里一只龙凤金镯,“这个,几多钱?”
“八万!”
沐君豪貌似没有砍价的习惯,再次掏出钱夹,“给我来一百只。”
这下芊芊和店员一起愣住了。
店员警觉地打量着沐君豪,从前有大陆客来港采购大宗金镯的,无非福建广东沿海一带土豪。东北口音的倒是极少遇见。店员浮起一脸不自然的笑,“先生我去后面库房看看有无存货。”
说罢深鞠一躬转身走掉。
芊芊眨着葡萄似的大眼睛望向男人。
沐君豪勾起嘴角浅笑,“宝贝儿,是这样,一会我们去见师傅,嫁衣穿好,金镯子戴好,不仅要戴手上,而且要用金项链串起来带脖子上,这样才气派,才合风俗。况且,我宝贝儿出嫁,嫁妆要豪门规格,这样香港人也高看你一眼。”
嫁妆不是父母置办的嘛?
芊芊忽然想起枉死的爸爸妈妈,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走掉,仓促之间嫁掉,没来由的心慌。
她正沉思默想,店员领着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走来毕恭毕敬戳在面前。
一个九十度鞠躬,吓了她一跳。
看那中年男子皮白肉嫩脑满肠肥的样子八成是老板。
“啊,沐先生大驾光临,卑店蓬荜生辉。”说罢又是鞠躬,又是握手。
大概沐君豪对别人认出自己这件事早已经习以为常,他慵懒地点了点头,“一百只镯子,我娶老婆用的,对了,我赶时间。”
老板满心怨那店员多事,出门不知道带眼识人,这哪里是劫匪?摆明名震深港两地如日中天的亿万富翁沐君豪!被他打劫一万次也认了!于是拼命冲店员使眼色,“还不赶紧去备货。对了,快吩咐人去会客室备茶。”
又回脸堆起满脸笑,“这样,两位,我们去会客室候着。我这里有上等的大红袍……”
话没说完,突然驶过一队车子,一个急刹冲到门前停住。
听上去是打劫的节奏。
店里顾客员工兔子一样竖起耳朵,惶惶望向窗外。
定睛一瞧,居然是三部警车。
不等人们回过神来,一名面容威仪的西服男带着五六位警员一脚踩进,直直奔沐君豪走来。
糟了,准是二人偷渡东窗事发,警队来人拘捕。
芊芊吓得脸色煞白,心跳如鼓,求助的目光投向沐君豪。
然而男人象没事人一样,端坐皮椅斜着身子倚柜台上。
西服男走到近前,威严逡视,最后目光落在金店老板脸上。
西服男掏出证件一晃,又抖出一张纸,“您好,我是廉政公署李灿升。您涉嫌以‘抽水回佣’方式收买旅行社带客,涉嫌行贿舞弊,现依据《廉政公署条例》对您正式立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金店老板脸色发绿,没等发出声音,早被两名警员押起向外走去。
整个店内一片安静,才从库房出来端着满盒金镯的店员吃惊地张大嘴巴,呆呆注视着老板远去的身影。
沐君豪默默叹了口气,牵起芊芊的手,“走吧,我们去别处买首饰,这里太晦气。”
这小小的突发事件让沐君豪一颗心跌至谷底。
出了门,他点起一根雪茄,并不急着上车。
阳光下,他拧着眉头看了看她,“知道嘛芊芊,你伯父那个珠宝行早晚是这下场,他是个老式商人,除了自己暗箱操作,还任由女儿潜规则,顾伯熊下大狱只是时间问题。”
芊芊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看来KIKI说得没错,张明买通各大旅行社导游为顾家珠宝行带客,而顾诗诗负责买通张明,代价是自己的身体。
只是,沐君豪并非如KIKI所说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他只是隐而不发。
或许,商人的世界原本藏污纳垢,男盗女娼,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烈日当空,沐君豪默默吐着烟圈。
一丝不祥的阴云笼罩心头,驱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