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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赶着车,刚到了家门口,却见大门开着,心下奇怪,杨涵瑶跳下车,率先进了院子,扯着嗓子喊道:“亲娘,我回来了。”
“姐儿回来了?快,快进屋来。”
“嗳,亲娘。”
杨涵瑶才走到正屋门口,却发现屋里坐了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人看着很是眼熟,穿着上好的绸缎,坐在上位,边上那几个人显然是仆从。
那人见着杨涵瑶回来了,忙站起身拱手说道:“啊,杨小娘子,你可终于回来了。”
“这位老先生,您是?”
杨涵瑶满头的问号,看向杨李氏,杨李氏笑着说道:“姐儿,你不认识这位先生吗?这位白先生说你治好了他的病。”
“治病?”杨涵瑶更加困惑了,她什么时候给人看过病了?
那人拱手说道:“小娘子可还记得和春堂?那日在和春堂偶遇小娘子,小娘子给了一个食疗的方子,老朽吃了这几日,病情竟好转了。”
“今日冒昧前来,就是来谢过小娘子的救命之恩。请受老朽一拜。”
那老头说着就要弯腰行礼,杨涵瑶忙躲开,说道:“老先生,这可使不得。您这般大礼可是要折丫头的寿啊,先生快坐下吧。”
那老头弯腰行了礼,也没管杨涵瑶闪没闪开,自觉自己这般大年纪给一十岁黄毛丫头行弯腰礼,哪怕是做个样子,可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听到杨涵瑶这般说,自然是伸起了腰,摸着胡须笑呵呵地回到了座上,对着身边的仆从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仆从纷纷把手里拎着的东西给摆放到桌上。
白玉摸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杨夫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是老朽答谢小娘子救命之恩的一点心意,切莫推脱。”
“这如何使得?”杨李氏忙将桌上的盒子又推了回去,“姐儿也只是歪打正着,白先生可切莫放在心上。”
“诶……”白玉摇着头,唏嘘道:“杨夫人有所不知啊。若不是您家姑娘提点,老夫这还日日夜夜受着折腾呐。多亏了您家姑娘,这几日啊,老夫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杨涵瑶到了这会儿终于想起那老头是谁了,她就去过一次和春堂,这老头不就是那个因为缺乏维生素B族而导致得了脚气病的家伙吗?
杨涵瑶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见他眼睛已不似那日那般红了,心想,看来病情还真是好转了。
“老夫人千万别客气,若夫人不把东西收下,老朽不得安心啊。”白玉又把盒子向前推着,“再者,这是老朽对小娘子的一片心意……”
他看向杨涵瑶,笑眯眯地说道:“小娘子,就请收下吧。”
杨涵瑶福了福身,说道:“长者赐,不敢辞,多谢伯伯。”
“姐儿,这怎么行?”杨李氏急了,“施恩莫望报啊。”
白玉忙打着圆场,笑呵呵地说道:“杨夫人莫要责怪,小娘子说得好,长者赐,小辈就收下吧。”
杨涵瑶抿嘴一笑,心里却想着:这老头可真有趣。明明是来答谢得,自己客套一番,他倒还真拿腔捏调起来。
这个老头看着也是喝过墨水得,两次见面,杨涵瑶都觉得这老头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无一不散发浓浓地酸腐气……
这样的人啊,还是赶快打发走了吧。能特意寻来,也算是有诚意了,要是一直推辞,没准这老头等会儿又扯出一堆酸溜溜的大道理来。
对于这样的酸腐文人,杨涵瑶一向都是敬而远之。前世的时候,杨涵瑶就对那些文艺青年感到怕怕,不是说这些人不好,而是他们文青起来会让人崩溃,根本没道理可说。
白玉又在此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给了一张精美的名帖,说是若有什么需要帮助得大可拿此名帖前去白府找他帮忙。
杨涵瑶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接下了名帖。待人走后,才翻开名帖瞧看,这名帖做得很是精美,能用此名帖者想来在这常州也算是有些身份的人了吧。
这白老先生给自己一张名帖,感激之情不容置疑。这是古代,能给对方名帖,显然是十分尊敬对方的。
自己刚刚心里的一番活动颇有些小人之心了,杨涵瑶倒为这样腹诽别人而感到了一丝歉疚。
可若杨涵瑶知道,这白玉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发名帖的话,不知该作何感想……
把名帖交给了张翠花,让她摆放到自己房里去,回头却发现杨李氏正一脸不高兴地望着自己。
杨涵瑶吐着舌头,不会吧,只是收了人家谢礼老太太也要不高兴吗?
她嬉皮笑脸地上前想去搀杨李氏的手臂,继续她的撒娇大法,哪知杨李氏脸一板说道:“姐儿!你太不懂事了,亲娘都跟你说了,施恩莫望报,你怎么还可以收白老先生的东西?”
“可是亲娘,要是我们不收的话,白老先生会心里不安得。”
“姐儿,你看!”杨李氏指着桌上,“这谢礼可不轻。这是一匹绸缎子,要不少钱呢!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以就这样收下?若是几盒子点心也就罢了,这东西实在太贵重了。”
杨涵瑶听了这番话,无奈地垂下了头。虽然无法认可老人家的说法,可她也不愿意去顶撞疼爱自己的这个老太太。
别说两人之间跨越着千年的距离,就算是在前世,年轻人和老一辈的想法总是不同得,或许这就叫作代沟吧。
因此杨涵瑶只低着头,低声说道:“亲娘,我错了。瑶儿以后不敢了。”
见杨涵瑶这个样,杨李氏的语气也缓了下来,她慢慢说道:“姐儿,亲娘知道如今你是个有主意的。可是做人的本份却不能忘,有些便宜是贪不得的。”
“今日这虽是谢礼,可是姐儿你想过没有,咱们收了这样贵重的谢礼,若明日那老先生出了什么问题,不是要来找咱们的麻烦?到时候就什么话都说不清了。”
杨涵瑶抬起头,诧异地望着杨李氏,喃喃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杨李氏轻轻哼了一声,“这老先生穿着打扮不俗,又有仆从跟随,出手阔绰,他们这样的人不是咱们招惹得起的。现在只能祈祷姐儿那法子能把那老先生的病给治好,否则我真怕……”
杨李氏没有说下去,只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杨涵瑶有些发白的脸,心上泛出一丝疼惜,“好了,姐儿,也别多想了。就当这事是个教训,以后可切莫再如此了。”
“嗳,亲娘。”
杨涵瑶应着,背后却冒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真得太大意了,这不是二十一世纪,这是宋代,不是什么法制为上的年代,不可以用人人平等往来的思想来处事的。
比如这白玉,自己那日在和春堂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对与错在那时并不打紧。
可现在人家找上门来答谢,还收了这样贵重的礼物,这就等于坐实了自己提供食疗方子的事儿。
就如杨李氏所说,这要么不出点什么事儿,若真要出了点什么问题,自己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虽然她心里明白,食疗是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得,可耐不住这中间出点旁得什么事啊!要是有心人一引导,一琢磨,自己不遭殃了吗?
再者,陈观鱼对于自己的住处一向守口如瓶,除了那位县令夫人外,他还不曾透露过自己的信息。
如今这白玉竟然能寻上门来,那定是从陈观鱼那里得知的。杨涵瑶很清楚,自己在蛋壳上雕刻的手艺在陈观鱼,或者说是在陈观鱼幕后老板的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他们为了不让自己的作品流入到其他店里去,对外是口风紧得很。
而这白玉却能令陈观鱼松口,想来在这常州是极有身份的人,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的。
这样的人物,若真要出点旁的什么问题,一口咬定是吃了自己的食疗方子导致的,那自己岂不是呕死?
自己现在羽翼未丰,就这般随性而为,杨李氏真得是一点都没教训错自己啊!
杨涵瑶再看向杨李氏的目光,不再是把她看成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软弱老太了。
之前自己总觉得杨李氏为人软弱,又是个农村老太太,自己理应在这家里充当顶梁柱。
可是经过最近发生的两件事后,杨涵瑶不再这么认为了。老话说得好,姜是老的辣。
杨李氏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也没见过什么市面,可毕竟比自己大了这么多年岁。说句难听得,杨李氏吃过得盐都比自己吃过得饭多,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轻视一个老人家?
特别是今天这事儿,就显出了老太太为人处事比自己看得远也看得深,而自己,简直太嫩了,再这般行事下去,将来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呢!
看来自己应该学着谦虚点,凡是都应该跟杨李氏商量着来,万不可再自以为是,我行我素了,今天这事就是个很好的教训,自己要牢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