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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虞挽歌怎样的呼唤,湘羽终究还是闭上了双眸,脸上的笑容平静而宁和,好似就此淹没在时光深处。
“傻子..你这个傻子...”眼角的泪珠顺着脸颊一滴滴流下,虞挽歌看着怀中睡得沉静的湘羽,忍不住想起曾经一起走过的一幕幕,那些荒诞不经的岁月,好似早已经被时光掩埋,可是在这不经意的夜晚,却忽然涌来。
她想,也许,于湘羽而言,这是最好的解脱吧留。
她从来都惧怕现实的冰冷,更无力还击,在一次次的纠结和徘徊中她终究还是用自己的生命做出了选择,像贪婪的人性和不公的命运抗争,即便她可能错过,可最终她用自己的生命做出了自己所认为最正确的选择,这也许就够了。
虞挽歌一个人在地上坐了许久,想了许多,有关爱恨,有关生死,可是到最后却没有人能够告诉她,这一切该怪谁藩?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无情和岁月的残酷吧。
轻叹了一口气,早已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看着怀中睡得安详的女子,虞挽歌缓缓将她放平在地上,四处找了找,打算找一处风光水明,鸟语花香的地方将她埋葬,如此青山绿水作伴,山林鸟兽为邻,她也终于可以圆了曾经的梦。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郝连城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林中。
远远过来的时候,便在马背上瞧见一抹粉红色的纱裙飘落在地上,胸口处的那一抹殷红格外刺目,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自马背翻身跃下,郝连城大步走了过来,瞧见地上早已闭上双眸的湘羽,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
虞挽歌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衣领一紧,肩头的伤口一阵阵剧痛,血流如注。
郝连城揪住她的衣领,另一只大手捏着她的肩头仿佛生生要将她捏碎:“你杀了湘羽?是你杀了湘羽?”
虞挽歌的眼中闪过一抹讥诮,她想,这一刻,也许郝连城还是在意着湘羽的,那样一个柔软乖巧,善良温柔的女子。
见着虞挽歌不答,郝连城却没有再追问,放开了她的衣襟,转身默默的看向地上永远不会再醒来的女子。
虞挽歌依旧没有开口解释,她也不需要解释,郝连城不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只是她是不是可以将他刚刚那一刻的失态,当做是湘羽这个执拗的傻子,最好的慰藉。
湘羽啊,你瞧,他到底还是在意你的,只是你怎么就那么傻,如果你再多一点耐心,再等一等,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郝连城跪坐在地上,颤抖着手将湘羽抱在自己的怀中,侧脸紧紧贴着湘羽的脸颊,一滴咸涩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湘羽的面庞之上。
郝连城怎么也无法相信,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忽然就这样死了。
那些年,跟在自己和歌儿身后偷笑的小姑娘,竟然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更加没有想到,在背负着仇恨的自己,歌儿,碧雪,还有湘羽之中,最先离开的会是这个安逸的孩子。
是他害了她,是他害了她...他忽然开始怀疑,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否值得,他所以为对的,错的,不可原谅的,需要背负的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虞挽歌站在一旁,看着郝连城脸颊上不断流下的泪水,恍惚间,让她觉得,湘羽到死都在隐藏关于他身世的秘密,所做的这一切,也许是值得的。
其实想想,如果湘羽肯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予他关怀和谅解,无论爱或者不爱,在郝连城的心中她终究会有着无法取代的地位。
只是,她不曾那么做,她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呵护着这个一生悲剧的男人,不忍他心伤,不忍他落泪,哪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却从未想过用自己手中的筹码来换取,也许,这正是湘羽的爱。
她想,当初虞府被郝连城设计,自己在碧雪手下身亡的时候,郝连城一定不曾落泪,因为她从不曾像湘羽一样给予过郝连城这么多,也许这是爱,无论闪耀还是卑微,终将不可替代。
郝连城为湘羽挑选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拒绝手下的帮助,一人为湘羽挖开了一处长眠之地,将湘羽轻轻放入其中,而后许久,才重新将土掩埋。
郝连城躬身刻着墓碑,心中轻道:湘羽,墓地在山巅,向南可以看到南昭的都城,那里有我们曾经的过往,向北可以望见如今的大御,那里会有歌儿的一生,在东南
夹杂的地带,你看得到正在浴血奋战的碧雪,在这里,你会看到所有你爱着的人,家人,朋友,孩子,还有我。
从今往后,若是能够活着,每年我都会带着轩儿来看你,他会健康成长,会是我唯一的孩子,将来这天下,无论是我赢,还是北棠妖赢,你都不必担心轩儿的一生。
只是可惜,如今正是严冬,找不到你喜欢的栀子花,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一定摘一束你喜欢的栀子花,再来这看你,到时候在你的坟前摆上一束,若是你嫌不够,那我便再这山头栽满栀子花,等到花开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淡雅的香气,乳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你一定会喜欢。
墓碑上的名字逐渐清晰,虞挽歌看得见,只是简单的湘羽之墓,没有姓氏,也没有郝氏的地位。
郝连城站起身来,看着手下刻出的字迹,轻声道:“湘羽,下辈子不要姓肖,不要出生在官宦之家,下辈子,也不要遇到我,不要再嫁给我为妻,所以没有刻上郝氏湘羽,希望你不要介意。从今天开始,我便再也没有肖侧妃,放你自由,去翱翔天际。”
郝连城转身离开,一路都很沉默。
虞挽歌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站在湘羽的墓前许久:“湘羽,如果你知道了墓碑是他亲手所刻,你是不是会很高兴?此去路远,再见无期。”
虞挽歌的心头十分压抑,那个才学会拈酸吃醋,才开始生出嫉妒的孩子,就这样从此远去。
是不是如果没有自己,她便不会死去,是不是若自己不曾来到南昭的军营,她便不会将自己逼到绝路。
想想如果自己不曾到来,是不是湘羽会逐渐变成一个心狠手辣,攻于算计的女子,是不是便能学会步步为营,安稳于世。
可是,如果问自己,相比于此刻,是否更愿意见到那样一个湘羽,她真的无法回答。
带着沉重的心情,虞挽歌回到了南昭军营。
而出乎意料的是,夏紫琼的营帐前围绕了不少的士兵,一个个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啊?夏侧妃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谁说不是啊,那几个一直箭矢他的兄弟们也都没事,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就死了,不过我听人说似乎是陷入了某种阵法出不来,生生把自己给耗死了。”
“怎么会这样啊,刚刚才听说肖侧妃也去世了,怎么夏侧妃也死了,这样一来,太子殿下的两位侧妃岂不是都去了么?”
“怕什么,太子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是今天这事实在是有些诡异。”
“要我说,都是那大御的皇后煞气太重,她一来,便出了这么多事,之前两位侧妃虽然一直不对付,可也没有道鱼死网破的地步,可她才了多久,两位侧妃竟然都死了。”
虞挽歌对所闻不为所动,心思却放在夏紫琼也死了的消息上。
听着士兵们的议论,夏紫琼似乎死于某个阵法之中,若是这样,断不可能是她自己把自己困死,只能是湘羽所为。
想到此处,虞挽歌的心中一片苦涩,怕是湘羽早就想好了今日有去无回,所以临走前也要拉上夏紫琼一把,以免她日后对湘羽的孩子动手,也算是出了一口这么久以来,饱受夏紫琼欺辱的恶气吧。
见着虞挽歌出现,士兵们的视线纷纷落在虞挽歌身上,对着她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
虞挽歌穿过人群,目光落在了营帐门前的尸体之上,夏紫琼一身红裙,却满眼狰狞,双眸向外凸起,尽是不敢置信,脖子上几道血痕已经转变成暗红色的,匍匐在地上,有着说不尽的不甘。
怕是夏紫琼怎么也想不到,一向饱受她欺辱,忍气吞声的湘羽却十足的是个阵法的天才,她所依仗的所骄傲的阵法,可最终让她丧了命,而从未被她放在眼里的湘羽,竟然是最后收割她生命的那个人。
也许,这正是命运所开的玩笑吧。
她不知道夏紫琼死前是否知道自己死于谁手,可是看着她面目狰狞的样子,那满心的不甘,她想,她是知道的。
虞挽歌只在此驻足了一会,便转身离开。
她并非是多情仁善之人,心痛湘羽无需多言,可夏紫琼于她,却是恨不得让她死而后快。
走了一会,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郝竞轩的营帐里。
站在门前许久,她却
没有勇气掀开帘子,她不知道当年幼的孩子向她询问母亲的去处时,她该怎样回答,当面对那澄澈的目光时,她又是否会闪躲。
“爹,轩儿想娘亲了。”
“轩儿乖,娘亲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等到轩儿长大她才会回来。”郝连城轻声安抚着。
郝竞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窝在父亲的怀里渐渐睡得安详。
小小的年纪懂得了许多,可似乎却还是不明白母亲永远离开他的意义。
待到郝竞轩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郝连城轻轻将他放下,沉着脸走了出来。
瞧见虞挽歌的时候微微一愣,却没有说话,随后转过头,却是吩咐侍卫将前几日为郝竞轩诊治的大夫,还有他的奶娘等人纷纷抓了起来。
虞挽歌没有开口发问,郝连城却轻声开口道:“轩儿前日落水后病了,可笑我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一无所知,到底是我这个太子太仁善,竟然纵人将主意打到了孩子的头上!”
虞挽歌哑然,想起那日湘羽在她的营帐中瞧见郝连城抱着漪儿的样子,忽然心堵的难受。
湘羽啊,我一直觉得是别人和现实逼死了你,可是是不是我跟所有的人一样,都是将你一点点逼上绝路的刽子手,不同的是她们于你而言是真小人,而我却成了伪君子。
虞挽歌有些难以想象,当湘羽看着自己病重的孩子,却瞧见心爱的男人抱着她口中挽姐姐的孩子,会是怎样一种心痛。
可恨一切不能重来,如果能够重来,我是不是就能够小心呵护着你敏感细腻的小心思,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个结局?
“有时候我真的羡慕北棠妖,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狠辣无情,毫不讲理,知道他阴毒残暴,所以很少有人敢将主意打到你和孩子的身上,即便是躲避不了我父皇的算计,可最终不会到连个大夫奶娘都敢欺瞒的地步。”郝连城自嘲着开口。
虞挽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剩下满心为湘羽的悲痛。
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北棠漪和北棠衍纷纷不满的叫了起来,似乎抱怨自己的母亲竟然离开了这么久,除了小盛子也没人陪他们玩。
小盛子瞧见虞挽歌,连忙上前道:“主子,可担心死奴才了,刚刚奴才听说湘羽死了,便一直忧心不已,还好您平安回来了。”
虞挽歌有些疲惫的道:“她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小盛子一愣,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前几日还逼着主子离开的女人,转眼竟然会为了救主子而死。
抬手将北棠漪抱了起来,看着自己越发粉嫩的孩子,便总是忍不住想起从此没了母亲的郝竞轩。
时光一点点流逝,虞挽歌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孩子的病倒是有着不小的好转,可以算是近日来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了。
入夜的时候,郝连城照旧来了,只是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带来了郝竞轩。
郝竞轩看了看陌生的营帐,瞧见虞挽歌有些怯怯的,躲在郝连城身后探出个小脑袋。
虞挽歌露出一抹浅笑,起身走到郝竞轩身侧:“轩儿的病好了么?”
郝竞轩点点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虞挽歌,有些局促和不安。
“竞轩不要怕,婶婶有两个跟轩儿一样的小宝宝哦,轩儿要不要来看看。”虞挽歌轻声开口。
郝竞轩瞪大了眼睛,眼睛里闪过一抹好奇,虞挽歌拉着他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自己两个孩子。
“呀呀..”北棠漪显然是个人来疯,显得十分兴奋。
漂亮哥哥..
“咿呀咿呀...”
难得的是北棠衍这次也主动打起了招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他失去了母亲的痛楚。
虞挽歌看着郝竞轩没一会就和两个孩子熟悉了起来,便没再管他们,让他们在一旁自己玩耍。
郝连城坐在桌前,显得十分疲惫,连日来没能好好休息,再加上今日所受的打击,让他格外憔悴。
虞挽歌让小盛子向外面的丫鬟要了碗燕窝,放在郝连城面前道:“今日早些回去歇着吧,这几日你太过操劳了。”
郝连城没有说话,拿着瓷勺搅动着碗里的燕窝。
虞挽歌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个她曾经爱过,也恨过的男人。
当从湘羽口中知道这个男人竟然不是南昭帝的生子之时,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
原来,之前她一直都想错了,她本以为郝连城是南昭帝的孩子,却不是他母妃的孩子,没想到,他竟然彻彻底底就是个局外人,本该是个平民,过完简单的一生,却只因为帝王的一场筹谋,最终卷入权力的漩涡。
她不知道自己在得知真相之后,是否还会怨责面前这个男人?剥开光鲜亮丽的外衣,谁又不是遍体伤痕?
其实这一切,早有预兆。
看看郝连城相较于平凡的外貌,便早该想到他不是皇室的子孙。
历代帝王传承,妃子大多是姿色非凡,再经过世代沿袭之下,皇室子孙大多俊美非凡,少有容貌平庸之辈。
而郝连城的容貌如此平庸,实在是早已说明了问题,若非是他一身光环气度将其笼罩,怕是早已淹没在人群之中。
“怎么了?”察觉到虞挽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郝连城抬头问道。
虞挽歌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
她只是在想,早就在着手准备挑拨郝连城和南昭帝关系的北棠妖,少不得要利用这次机会,散步流言,渲染郝连城的真实身份,昭告天下,他不是南昭帝亲子。
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弄假成真,到时候面前的这个男人又该如何自处?
虞挽歌叹了口气,坐在了桌旁,再次开口道:“碧雪曾言,当年亲眼见到我同你所说要杀害冯季,娶得碧雪过门,增加你的势力,可有此事?”
郝连城微怔,随后点头:“当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挑拨你和碧雪,碧雪所见的,不过是一个身材同你相似的女子罢了,当时碧雪只瞧见了她的侧影,但是经过易容的女子却足以骗过碧雪了。”
虞挽歌微微蹙眉,却没有再问出口,在南昭帝和郝连城的阴谋中,似乎总穿插着一个容易让人忽视的地方,那就是一个易容高手。
五年前如此,半年前也如此,一次一次倒真是应用的十足巧妙。
只是到底这个人是谁?一个几次能够帮助别人易容成自己模样的人,势必会对自己十分熟悉。
否则,不可能先骗过碧雪,而后又骗过北棠妖,接连骗过这些对她格外熟悉的人,那么便足以证明,这个人对她同样格外熟悉。
只是,这个人是谁?她身边还有谁能够做到这一步?
虞挽歌没有开口发问,虽然她问了很多问题,郝连城也纷纷作答,可那大多都是关于过往的,事关日后天下之争,她不会蠢到以为郝连城会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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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羽和夏紫琼都死透了,大家终于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