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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竞轩的病来的有些急,不过在大夫的诊治下,还是有了好转。
这一夜,湘羽一直待在儿子的营帐里,几乎一直没有合眼,看着在自己怀里乖巧的儿子,湘羽的心很冷。
她不知道郝连城有没有得到消息,不过她想,大夫已经诊断过了,关于他的子嗣,没有不上报给郝连城的道理留。
所以,她不懂,不懂为什么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在这里病着,他却连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连这种时候都要陪在虞挽歌的身边藩。
她好想问一句,到底她虞挽歌怀里的孩子是他的孩子,还是她的轩儿才是他的孩子。
那些刚刚整理好的思绪,被疯狂压制住的贪婪,在这一夜,像是得到了慷慨的灌溉,重新疯长着。
嘴里轻轻吟唱着旧时的歌谣,郝竞轩在母亲的怀抱里睡的很沉。
一直到次日一早,见着儿子的情况有所好转,湘羽才将孩子放下,独自走了出去。
途径夏紫琼的营帐,湘羽的眼中带着一抹杀意,那稚嫩的脸蛋似乎还不曾学会该怎样隐藏自己的思绪。
恰逢夏紫琼起身,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瞧见站在自己营帐前发呆的湘羽,不由得一愣,巧笑道:“这是什么风,把肖侧妃吹来了。”
夏紫琼抬着涂抹着丹寇的手指,轻掩着打着哈欠,眼中带着一抹看好戏的意味。
“昨日,是不是你,才让竞轩落水的。”湘羽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面对着夏紫琼努力的让自己平静的发问。
夏紫琼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没有证据可不要随便污蔑我,我不过是见着孩子,心生嫉妒,便同他说了几句话罢了,谁知道他怎么会忽然落水。”
见此,湘羽没再多问,在她的心中,一定是夏紫琼做的无疑。
因为她知道,夏紫琼懂得布阵,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随便布下一个小阵法,自己的儿子就很可能落水,幸得河岸线绵长,士兵们可以在别处入水,才能将轩儿救了上来。
湘羽只是冷冷的看着夏紫琼,抿着唇没有说话,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自己,这些她可以不计较,只是她竟然敢伤害自己的孩子,她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哼,肖湘羽,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把你的儿子推下水的吧?如今我身边时时有人监视,我可没有本事做这个手脚。再说了,即便是要对付,我也不会对付你啊,谁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日日夜夜陪在那个女人身边,我就是把你害死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岂不是让那个女人看笑话?”夏紫琼开口辩解道。
湘羽的心一动,看着跟在夏紫琼身后的几名侍卫,别的话她可以不信,只是她有一句话所言不假,那就是她身边的侍卫为了监视她,确实一直没有离开她。可是如果不是她做的,那又会是谁?
湘羽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道身影,随后摇摇头,不可能是虞挽歌,她不是那样的人。
看着这样的湘羽,夏紫琼忍不住再次开口道:“湘羽,要知道你和我没什么不同,我们不过都是营帐里那个女人的替代品,都是她的影子,我因为有着这样一幅皮囊,你不过是因为在她身边待的久了,了解她的秉性,你也知道,太子爱的根本不是我们,此时此刻,我根本没有什么害你的必要。”
湘羽没有说话,看了夏紫琼一眼,转身离开。
湘羽离开之后,夏紫琼冷哼一声,她就不信,发生了这多事,湘羽还能无动于衷,昨日郝竞轩落水,确实是她做的,甚至那两味药大夫手中也还有,为了挑起湘羽和虞挽歌之间的争端,她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
夏紫琼不屑的扫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几名侍卫,心中冷笑,就凭他们,想要彻底的困住自己,实在是有些难度。
掀开门帘,扭着腰身,夏紫琼重新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去。
湘羽来到河边,看了一下河边的痕迹,不知道是因为被人动过了,还是因为真的不是她,她在河边确实没有发现有什么阵法的痕迹。
湘羽的心很乱,她不明白为什么当她决心不去招惹别人,甚至打定主意坚守本心的时候,别人却偏偏要来招惹她,如果他们只是简单的招惹她,她想她还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她的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又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偏偏有人要伤害她的孩子!
想起轩儿昨日唇色
青紫,紧闭着双眸,浑身颤抖的样子,湘羽的心就像是被猫挠了一样,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独自一人沿着河边走着,走着走着不知怎么便走到了虞挽歌的营帐旁。
纵是天色已经亮了,营帐里面依旧点着几盏油灯,时不时传来男人同两个孩子的对话声,清亮而稚嫩,实在是听不出两个孩子还在病着。
“呀呀..呀呀”北棠漪不知怎么开心了,在郝连城的怀中扭动着,两只小手张开着,来回转动,一双琉璃色的眸子眯成了缝,同虞挽歌说着什么。
虞挽歌抬头看了看有了精神的孩子,连日来的忧心也算是放下了一些。
等着小盛子提着食盒进来,便对郝连城开口道:“孩子还小,不要这样娇惯着她。”
郝连城却没理会,依旧抱着北棠漪,这一抱,便是许久。
等到虞挽歌布好了碗筷,再次道:“过来吃些东西吧,昨日你一夜没睡,吃些东西后便回去休息吧。”
“无妨,昨夜我也眯了一会,孩子又不闹腾,倒是没耽搁什么。”郝连城坐了下来。
“呀呀呀...”北棠漪伸出手指头指着桌子上的白粥和包子,眼睛晶亮,流出了口水。
“漪儿也想吃啊..漪儿现在太小,只能喝奶,等漪儿长大了,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了。”郝连城对着怀中的北棠漪道。
虞挽歌也没理他,看了看儿子,见着没什么事,自己便吃了些东西。
抬头看向北棠漪的时候,心中忍不住嘀咕道,自己这个傻闺女,不会是把郝连城当成爹了吧,这可真是要命。
还是儿子精明一些,不像她这么好骗。
这简单的一幕,看在湘羽的眼中格外刺眼,她甚至没有多想,就走进了营帐。
“小盛子,再添一副碗筷。”虞挽歌对着小盛子开口道。
一直到这会,湘羽才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走了进来,是因为太羡慕了么?还是因为太向往了..
“我起的早没事随便转转,见你也起了,便过来看看。”湘羽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虞挽歌点点头,只当做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没有休息好。
“一起吃点吧。”虞挽歌给湘羽夹了一个包子。
湘羽点点头,看了看连个目光都吝啬给她的郝连城,继而低头吃起自己碗里的东西。
气氛好像一下子变得静谧而诡异起来,明明郝连城依旧在逗弄着孩子,而虞挽歌也依旧在淡然的用膳,可是湘羽就是觉得,她好像是多余的,就是觉得自己的出现好像打破了这里原来的和谐。
一顿饭吃的湘羽心中更加难受,吃完之后,便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孩子的病怎么样了?”湘羽有些局促的开口道。
“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虞挽歌浅笑着。
这种淡然的笑意此刻在湘羽眼中看来格外刺眼,仿佛是在嘲笑着她,讽刺着她,湘羽心中一抽,为什么,为什么已经要痊愈了却不能把草药分出一点给她的孩子。
挽姐姐,我一直觉得你是逼不得已,可是我却忘了,如果你打算离开,又怎么可能没有办法。
你一直那么厉害,厉害的像是一个神话,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尚且能够得到整个天下,这区区军营又怎么可能真的困住你。
郝连城抬头看了湘羽一眼,发现她今日总是在失神,便开口道:“湘羽,你便回去休息吧。”
闻言,湘羽的脸色更加一白,看着郝连城的目光中带这样一抹绝望,不等郝连城再说话,便掀开了门帘,落荒而逃。
跑回到营帐之后,湘羽重重的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失声痛哭。
为什么郝连城一句不曾关心自己的孩子,他就这么急着赶自己走么?就这么怕自己打扰他们之间的甜蜜么?
这时,郝竞轩的奶娘走了进来,瞧见低头的湘羽,轻声道:“侧妃娘娘,奴婢刚刚去问过监视夏侧妃的士兵了,这几日夏侧妃确实不曾有过什么怪异的举动,也不曾在河边动过石块一类的物品。”
“知道了,出去吧。”湘羽开口道。
奶娘不明白湘羽在想什么,不够也不敢多说,只觉得最近肖侧妃的性子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待到奶娘出去之后,营帐里只剩下湘羽一人的时候,湘羽轻轻抚摸着郝竞轩的头温柔道:“竞轩别怕,既然娘找不出是谁害你,那索性她们就都不要活着了,这样就不怕有人再害娘的轩儿了。”
湘羽贪婪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眼中满是温情。
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今夜,就让一切都有个决断吧。
入夜,湘羽再次来到了虞挽歌的营帐前,看着低头哄孩子的虞挽歌,有些欲言又止。
虞挽歌看了眼一旁的郝连城,心中猜想湘羽大抵是因为他的存在所以有些话不好开口。
是以,虞挽歌放下孩子走了出来,湘羽感激的一笑,跟在虞挽歌身边,两人漫步在军营里,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着。
“可是有什么话想说?”虞挽歌看着湘羽发问道。
湘羽犹豫了一下道:“挽姐姐,你还爱郝连城么?”
虞挽歌莞尔一笑:“早就不爱了。”
“可是..我看他和你之间..似乎..似乎还是很融洽,你不是很恨他么?”湘羽抬眸看向虞挽歌,清亮的眸子里染了不少血丝。
虞挽歌看着精心打扮过的湘羽,一身水粉色的袄裙更加衬托的她出水芙蓉,只是岁月到底是最无情的东西,无形中依然改变了许多东西,她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情谊能够走到几时,也不知道等到有朝一日,这山河平定,她身侧还有几张曾经的面孔。
“你是觉得我恨他,所以面对他的时候应该歇斯底里,应该咆哮怒吼,不应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么?”虞挽歌反问。
湘羽点点头,难道不是么?如果她真的这样恨着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面对着他的时候依然镇定自若的谈笑风生?
“我已经不恨他了?”虞挽歌淡淡的开口。
湘羽一怔,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挺住:“为什么?”
“因为不爱了,所以不恨了,当初恨的那般强烈,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还爱着,如今他依然是我的仇人,为了虞府的仇我和他之间终究会有个了断,只是再也无关爱恨。”虞挽歌淡淡的开口。
“你还是想要报仇?”湘羽有些急迫的追问。
“虞府满门三百多条性命,不是说算就能算了的。”
“真的就不能放下这些仇恨么?我..我一直觉得..你现在是幸福的。”湘羽轻声道,自己似乎有些没有底气。
“现在的幸福能够掩盖曾经的痛苦么?”虞挽歌淡淡道。
湘羽一时间沉默,虞挽歌看向她继续道:“我只道是你爱他,可是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湘羽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追上虞挽歌的步子:“我.我瞧着他待你不错..你..你还是想要杀他?”
“我一直觉得,我待你也算不错,可你不是也要杀我么?”虞挽歌的语气没有一丝变化,湘羽的心却一下子凉了,脑子中像是灌入了不少的冰碴,让她一下子惊住了。
“挽姐姐..你在说什么?”湘羽笑的十分勉强。
虞挽歌再次迈出了一步,一瞬间天翻地覆,林中月明星稀的景象一下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白雪满地此刻却变成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一把把尖刀倒刺在地面,熊熊烈火燃烧着,她站在悬崖尽头,脚下石块松动,无路可逃。
也许这就是湘羽比夏紫琼的厉害之处。
不管当初是因为湘羽动过夏紫琼布置的阵法,还是夏紫琼技不如人,可是当初她在明瑞王府的阵法中挣扎逃脱了许久是不假的事实。
而不像现在,直接就处在了一个无法逃离的绝境。
身前是烈火咆哮的深渊火海,身后是一只只有着碧绿色眼眸的凶猛狼群。
进,葬身火海,形神俱灭,退,葬身狼腹,尸骨无存。
湘羽站在狼群之外,静静的看着她,眼中带着不解:“你知道?”
虞挽歌没再看她,而是抬眸看向远处橘红色的火山,火山上喷发出一朵朵壮烈的红云,染红了半个天际。
黑红色交织的夜
空里,一朵朵橘色的曼陀罗渐次盛开,美的惊心动魄。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还要走进来!”湘羽的声音带着些嘶吼。
虞挽歌依旧没有回答,不是她知道了还想走进来,而是她走进来之后才发现。
曾经在明瑞王府里栽过跟头,事后她曾经研习过一段时间阵法,只是可惜她到底没有湘羽对阵法的敏感和觉悟,即便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却也只是懂得个皮毛。
所以,纵然她没能提前察觉,可是当迈步进入阵法之中后,看着每一步后,地面渐次的起伏变化,那些为不可查的树木变化,山石移动,她自然也就知晓了湘羽到底还是选择了对自己下手。
比起身处绝境的危机感,她更多的是一种心伤,她到底还是把湘羽弄丢了,最终逃不过一个反目的结局。
“你为什么不说话!说话啊!”湘羽怒吼着,干净的脸蛋有些扭曲,她同所有人一样,讨厌极了虞挽歌在面对绝境时的这种冷静。
冷静的让她心慌,让她不安。
虞挽歌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狼群身后的湘羽,轻声道:“我们之间,终究回不到过去了么?”
湘羽流下一串泪珠,摇着头:“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一切都变了。”
虞挽歌轻叹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说到底,还是她心存幻想罢了。
倒不是她天真,她只是不愿意去接受这样一个现实,自不量力的以为自己可以将处在绝望边缘的湘羽拉回来。
“我以为前日同你说的那些话,已经让你做出了选择,只是没想到你最终做出的竟是另一种选择。”虞挽歌看着湘羽轻笑道。
“选择?哈哈哈..你凭什么让我做出选择?你以为我不想好好的么,是你们,是你们将我逼成这个样子的!”湘羽怒声道。
虞挽歌心中悲凉,没有说话,她明白,此刻无论她说什么怕是都已经没用了。
湘羽却没法平静,她想到了她的曾经,想起了曾经的那些愿望和幻想。
狼群避让到两侧,湘羽穿过狼群一步步走到虞挽歌面前,眼中噙着泪珠:“挽姐姐,你知道么,曾经我的愿望真的很简单,我只是幻想着,将来有一天,嫁一个平凡的男人,找一处田园,他农作,我纺织,我穿着围裙,他扛着锄头,粗茶淡饭,看着屋顶上的烟筒升起炊烟,闲来无事,他带我去山头看看油菜花,缺了银子我做些针线贴补家用。”
虞挽歌静静的听着,她好像想象的到,那样宁静美好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离车马,没有凡尘庸扰,没有红尘喧嚣。
“然后,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教他们识字,读书,教他们生活,明事理,敬长辈,逢年过节的时候,带着他们回去看看父母,听听亲戚姑嫂们的嫌弃攀比,听听父亲母亲的唠叨,如此在青山绿水中,简单的过完这一生。”湘羽的目光很远,仿佛看到了她曾经梦想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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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羽变成介个样子,写的我都纠结,你们一定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纠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