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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紫琼见到郝连城的时候有些慌乱,除了做贼心虚之外,还因为郝连城眼中积蓄的怒气。
了解郝连城的人都知道,大多时候他很少将自己的情绪外露,更是让人难以揣摩到他的心思,而今天,郝连城眼中的怒火几乎难以压制,纵然他还不曾开口,没有说话,可是她就是能够感受得到,那灼灼燃烧的怒火仿佛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殿..殿下..”夏紫琼有些瑟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留。
可是她就是看不惯虞挽歌这样一个女人竟然能够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让这么多男人念念不忘藩。
她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有哪里好,而自己又有哪里比不上她?
郝连城没有说话,冰冷的目光扫过她,径直走向主位坐下。
夏紫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拘束的站在一旁,心中不断打着鼓。
不过在她心里,却仍然不认为郝连城真的就会因为这件事而处置自己,毕竟此前几次他可是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自己,而今想必也不过是呵斥几句,一定不会太过严惩自己。
想到此处,夏紫琼的心不由得放宽了些,毕竟同虞挽歌相比,她可以说是真心爱着这个男人的,如果他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杀掉自己,就不怕这南昭的士兵寒心,百姓谣言四起么?
“看来,当初把你带回来,实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郝连城平静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
夏紫琼心头一紧,抬眸看向面无表情的男人,忍不住辩解道:“殿下这话是何意?难道我对殿下的一片真心殿下都看不到么?”
“哼,真心?你这种贪婪虚伪的女人竟然也配提真心?”郝连城冷笑着,字字冰冷,让夏紫琼心寒。
夏紫琼满脸的不敢置信:“殿下是在怀疑我的真心?殿下竟然怀疑我的真心?我做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陛下!”
“够了!你做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虚荣贪婪的私心罢了!你也配提真心?”郝连城有些不耐烦的呵斥着。
夏紫琼眼中闪过一抹悲痛,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一腔热血,满腹真心在这个男人眼里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亏得自己掏心掏肺,舍弃一切的为他。
“既然我在殿下眼中是这样一个人,殿下为何还要爱我?我哪里还值得陛下爱?”夏紫琼眼中有些痛楚。
“爱?你确实没哪里值得我爱,夏紫琼,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也以为你早就明白,我将你留在身边不过是因为你与她有着一副相似的皮囊,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愚钝,竟然妄想跟我谈爱?”郝连城嗤笑着,眼中闪过一抹对她的厌恶。
夏紫琼有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眼中继续出泪珠:“可是你之前明明说过爱我的?明明说过的!”
郝连城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面前的女子,一双棕色的眸子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一时间有些失神,忍不住探出手指轻轻描绘起她的眉骨。
夏紫琼愣在那里,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竟是有些贪恋,脑海中更是忍不住回想起当初他在身后拥着自己时的温暖,眼中的泪珠终于一下子滚落了下来。
这时,郝连城已经回过神来,收回了手:“你永远也不会是她,永远都只能是夏紫琼。”
闻言,一腔悲凉至胸中升起,夏紫琼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他终于承认也终于意识到她不是那个女人的替身,只是夏紫琼而已,可他眼中的失落却足以表明他心底的失望。
“郝连城,我只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还是从一开始你就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个替身!”夏紫琼留着眼泪看着面前的男人,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不敢问的话。
郝连城神色无波,眼中没有半点柔情,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你要权力我可以给你,要财富我可可以给你,要地位我也一样给你,夏紫琼,你样样东西都已经收下了,此刻再来跟我谈爱?不觉得太贪心了么?”
夏紫琼只觉得这辈子也没有这般痛苦过,他竟然会这样说,他以为她稀罕他给的权力么,以为她稀罕一个侧妃的地位么,以为她看中的是他的金钱么?郝连城啊郝连城,既然你如此看我,当初为何又要去招惹我,既然在你眼中我如此不堪,你又为何留我在你身边到现在,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因为我和那个女人样貌想象而已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夏紫琼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郝连城,我只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夏紫琼不死心,心底仍旧有着一抹期待,除非亲口听到,否则她绝不会死心。
“没有。”
简短决绝的回答,一瞬间抽走了她的所有魂魄,一腔的热情好似被人随意的践踏,她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就是说从一开始你接近我,不过是因为我同那个女人样貌相似罢了?”夏紫琼轻声问出,似乎悲伤到了极点。
“是,我以为你早就明白的。”郝连城的目光落在已经跌坐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他终于明白,她永远也不能成为他记忆里那个人,她所能满足的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失落,却永远也无法填补他空虚的心。
夏紫琼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落在鼻子里,嘴巴里,流到耳朵中,带着咸涩和心酸,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郝连城,我终于懂了,为什么我一直会觉得我是那个女人的替身,为什么我总是走不出那个女人的影子,因为在你心理,你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才会一点点变成这个样子。”夏紫琼断断续续的开口。
郝连城没有辩驳,只是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女人,冰寒的天气入骨,他却没有伸手扶她。
夏紫琼泪如雨下,她说为什么无论怎样,她却总是觉得那个女人阴魂不散,原来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希望她能够成为她的替身,所以潜意识里,她会变成他所喜欢的样子,可自己的骄傲却又不允许如此,倒是成了现在面目全非的样子。
“既然你如此宝贝那个女人,为什么你明明知晓了我几次三番对那个女人下毒手,你却始终不曾追究,我不懂,这是为什么!”夏紫琼仍旧不愿死心,她想,会不会只是自己这一次做的有些过分,才会惹来他的怒火,否则,为什么他此前从来不曾追究,甚至对还魂草一事根本不曾提过。
“我允许你在一定程度上胡作非为,不过是因为你所做到底都是因为你想到得到我罢了,而这恰恰能给予了我在她那里再也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只是宠着你,溺着你,甚至你真的过分了,我也一次次纵容着你,只可惜,你这个女人,不识好歹,竟然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郝连城如是说道。
夏紫琼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底线?原来她竟然是你的底线...哈哈哈!我夏紫琼何其可悲,所得到的宠爱,纵容,财富,地位,竟然全都是仰仗着另一女人才能够得到的!哈哈哈..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郝连城只是冷眼相对,没有开口。
事实上,确实如此。
从第一次见到她,想起了歌儿之后,他便一直将她留在身边,起初看她耍些小性子,看她为自己争风吃醋,他便会觉得一种满足,好似那个被自己深深伤害过的人,如今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
所以他对她一次次纵容着,甚至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记了面前这个女人是谁?
只是随着歌儿一次次真正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现实一次次碰撞,他却越发清楚的认识到,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不过是另一个女人罢了。
“郝连城,你骗的我好苦,你骗的我好苦!”夏紫琼似乎有些疯癫,扑上来似乎想要扭打起面前这个男人。
一切是不是从最开始就错了,如果当年她没有穿着一身红衣,没有遇到这个男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眼见着夏紫琼长长的指甲就要抓到自己脸上,甚至连自己的衣衫都被她弄得褶皱起来,郝连城抬手一掌将她打落。
一身红衣的夏紫琼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她好痛,身体痛,可是心更痛。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爱她,那她做这一切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如果当初没有自以为是的想要将虞挽歌从他的心里赶出去,是不是如果当初自己猖狂的以为可以取而代之,便不会有着今天这种结果。
“我好后悔,我宁愿回到..回到当初在天水城中养病的日子..”夏紫琼吞吞吐吐的开口。
她想,也许她从不走出那座宅子,永远不奢望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一切美好的时光就会永远的停留在那里。
“如果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倒是不该让你病好的这般快!”郝连城淡淡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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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紫琼蹙起眉头,不懂他在说什么:“你是说...你是说你早就可以让我痊愈?不...当初我一病不起就是你做的手脚?”
郝连城不置可否,当初确实是他做的手脚,让夏紫琼一病不起,因为几年前他手中的势力尚未强盛,羽翼也未丰满,若是让人知道自己寻了一个同虞挽歌相似的人在身边,便会让人觉得他旧情难忘。
这件事一旦传到父皇的耳中,怕是对他十分不利,也正是因此,他才十分谨慎的将夏紫琼藏在宅院之中,终日足不出户,由此倒是不怕被人察觉。
此刻的夏紫琼心如死灰,可是她却依然不甘,不甘心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
郝连城看着面前狼狈的女人,没有再理会她的打算,他想,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来探望这个女人了,念在她对自己的情分上,就这样让她度过余生吧。
眼看着郝连城就要起身离开,夏紫琼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当即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扯住郝连城的衣襟:“郝连城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啪!’
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她失神,忍不住想起半年前两军对阵时的那个巴掌。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应该醒悟,她就应该明白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既然你总是这般问,我不如就告诉你。”郝连城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露出一抹杀意。
夏紫琼依旧隐忍着,时至今日,她倒是也没有什么再可以奢求的,只不过就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
为什么北棠妖爱她,郝连城也爱她,甚至连湘羽竟然还要冒死帮她!
“她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年少轻狂,不可一世,却从来没有夹杂过贪念和***,她觉得自己就是天,觉得自己就是最迤逦壮美的河山,所以纵然她狂妄,纵然她跋扈,却依然有着无数的朋友。”
郝连城顿了一顿,似乎想起了一幕幕往昔的情景,却再次开口道:“她从不认为,自己的存在,需要用权力和地位来证明,她始终认为,她的存在,就是这世界最好的一切。而你夏紫琼,你固然同样的骄傲和轻狂,却夹杂着太多贪婪和***,你的嚣张,你的不可一世,皆是依附于你对权势和财富的掌控,却从来不是因为你自己,单是这一点,你差于她便是天地,更逞论,她心性良善,为了信念和目标,披荆斩棘,不惧百般磨砺,而你,却心思歹毒,为实现自己的贪欲,只会做些图谋不轨的勾当。”
“郝连城,我在你心里,就真的这么不如她吗!”夏紫琼显得有些激动,她从来都只知道虞挽歌在他心理无人能及,却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竟然如此不堪!
“是,你在我心里,远不及她毫厘,她横行南昭时,踩的从来都是恶霸,交好的常是勾栏女子,拥抱的皆是落魄孩童,她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地位,不在乎俗世目光,她所依仗的从来不是她为南昭流了多少血,而是那一份昭昭可鉴的真心。纵然你学她千般像,却也永远都比不上她一星半点!”郝连城字字诛心。
一字一句好似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凌迟着夏紫琼的心。
夏紫琼张着嘴,涕泪横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人都在颤抖着,颤抖个不停。
“若你没了依附的权势和财富,你只会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可是她纵然失去了一切,如今却再次得到了天下。”郝连城收起有些激动的情绪,淡淡的开口。
“哈哈,郝连城,若是她听到你这般维护她,你说她会不会觉得可笑!一个灭她满门的仇人,一个欺骗感情的负心汉,此刻却表现的像是个情种,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夏紫琼仰面大笑起来。
凌乱的发髻散乱不已,一只只精致的珠钗散落一地。
这一瞬,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被踩在地上,这一瞬,她卑微的跌入尘埃。
“你就留在这里吧,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你。今日开始,在军中,你便永远不准走出这营帐,在府内,你便永远不许踏出一步你的房间!夏紫琼,看在你曾为我付出的份上,这是我最后的仁慈。”郝连城一把抽出她手中紧握的衣襟,甩袖离去。
夏紫琼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郝连城的背影,一点点从地上坐了起来。
“郝连城,你不要走...我是真的爱你啊...我是真的爱你...”
夏紫琼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失去了一切,她失去了所有,她不能,她不能就这样一无所有!
“郝连城,我恨你!我恨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诅咒你,今生今世,你都会生不如死的活着,哈哈哈!”夏紫琼扯着嗓子喊道,似乎有些疯癫。
只可惜,再没有人走进来关心她是否安好,营帐前只有冷冰冰的士兵们来回巡视和守备,似乎全然忘记了当初她夏紫琼布下无数阵法,助他们杀敌无数,为他们减少了多少伤亡。
夏紫琼看着空荡荡的营帐,脑中却忍不住想起了当初的一幕幕温存,原来,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除了他们初次相遇,一切就已经都是设计好的。
夏紫琼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抬手轻轻触摸起自己的脸颊:“我年轻貌美,一心为你,为何在你眼中竟然如此不堪?”
一行行泪珠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再谨慎些,没有布下一个死阵困住虞挽歌,让她的诈死的尸体被人救走,她也后悔,后悔为什么在还魂草上露出了马脚,她更后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如此大意,竟然让湘羽发现了奶娘一事!
“啊!!!”湘羽一掌掀翻了梳妆台,美玉珠串散落一地,她不服,不服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虞挽歌在站在营帐外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女人依旧是如此执迷不悟,实在是最有应得。
她本是想要过来看看郝连城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女人,甚至因为几次三番谋害自己她已经起了杀心,只是如今看着这个女人如此模样,只是觉得可悲又可怜。
如今落到这般地步,她却依然如此执迷不悟,实在是罪有应得。
她想,就这样的让她活着,生不如此,也许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虞挽歌收敛了心思,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看见两个饿的直叫的孩子,心中一软,就让夏紫琼自生自灭去吧,如今她已为人母,手上不该再沾染那么多的鲜血,积德行善,也许就是对孩子最大的爱护。
“主子,今日实在是太过惊险了,没想到夏紫琼这个女人这么恶毒,竟然能够想出这种办法,幸亏两个小主子机智。”小盛子感叹着。
虞挽歌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两个孩子,眼中闪过一抹慈爱,她想,等到孩子们长大,她一定要告诉他们,不要带着仇恨生活,心怀善念,才能得到幸福,这样才不会像当初那个她一样,也不会变成如今的夏紫琼这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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