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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裙女子被人捞上来后,浑身湿漉漉的,发髻也是摇摇欲坠,轻风拂过,惹得她打起一阵阵冷颤。
绿裙女子先是怨恨的看了粉裙女子一眼,而后垂下头,眸中溢出两串泪珠,开口道:“爹爹,你可要为燕儿做主啊...罗”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掉到水中?”冯大人蹙起眉头。
“是...是女儿失足不慎落水。”绿裙女子看了眼冯莺,随后低头嗫嚅道。
“到底发生何事,还不快些交代!”冯大人怒声道,似乎对她的迟疑很是不喜得。
随着这一声质问,绿裙女子赶忙跪在地上,轻啜起来,如竹筒倒豆子般道:“是三姐今日瞧中了二姐的金镯,非要拿头上的玉簪强行交换,二姐不愿,谁知三姐好言劝说一番后,就动起手来,二姐自是不愿,两人便扭打起来,我...我好心劝阻,谁知却..却被三姐甩手推入河中。”
泪眼婆娑,绿裙女子好不委屈,加之一身的湿漉,显得有几分我见犹怜。
冯莺闻言后,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抹冷笑,开口道:“哼,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巧嘴,倒真是能把这黑的说成白的。”
冯大人蹙起眉头,扫了一圈狼藉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同样狼狈的冯莺和粉裙女子身上,来回打量着。
“莺儿,对于此事你有什么可说?”冯大人看向冯莺开口道,眸子深处藏着几分复杂。
闻言,冯莺抬起头,看向这个所谓的父亲,凝视许久。
两道血红的抓痕在那张白皙的脸蛋上格外眨眼,滚动着细微的血珠,在阳光下有些潋滟。
冯大人的眉头又蹙起了一些,却依旧在等着冯莺的开口。
半晌后,冯莺嗤笑一声:“我没什么要说的,父亲若是要相信谁,她便是不解释父亲也会信,父亲若是不信谁,即便是费尽口舌,也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察觉到她眼中的怨恨,冯大人心中微痛,可是却没有开口解释,将目光移到其余几人身上:“你们几个可瞧见是怎么回事?”
“回父亲大人,儿所见正如五妹所言,三妹想要同二姐交换首饰,无奈两人却动起手来,儿本欲劝阻,奈何父亲便已经到来。”
“回父亲,女儿也是瞧见,这三姐姐有些欺人太甚,实在是跋扈的狠。”
其余几人纷纷开口,冯莺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嘲讽,还真是讽刺,明明被人欺辱的是她,可最后她却成了那强取豪夺,十恶不赦之人。
冯大人没有再做询问,看向冯莺,开口道:“既然如此,便罚你到祠堂面壁三日,罚抄经文十遍。”
几女低着头,只觉得这惩罚未免轻了些,却又不敢冒然开口。
虞挽歌看着面前的一幕,心中知晓,想必是在当年诸多构陷之中,这冯大人对冯夫人的怀疑以及对赵姨娘的信任,甚至是这些年来冯大人对冯夫人的冷淡以及对赵姨娘的信任,使得冯夫人和冯莺这对母女对冯大人伤透了心。
因此,这冯莺甚至是连解释都不愿解释,只觉得可笑。
虞挽歌走上前去,开口道:“冯大人此举未免有些严厉了。”
冯大人只见远处一道迤逦的身影缓缓走来,一身清透的粉色抹胸长裙,胸口绣有大朵大朵的芙蕖,细致的水晶如同滚动着晶莹的露珠,两寸来宽的金玉腰带高高束起,小腰盈盈不堪一握,只觉得这于夫人虽然容貌平平,可这气韵却有着少见的风华。
“原来是于夫人。”冯大人拱手道。
虞挽歌的目光扫过几女,开口道:“此前闲来无事,瞧见这里风景独好,便来逛逛。”
“刚刚本官的家眷在此争吵,实在是让于夫人看笑话了。”
“无妨,只是刚刚我远远瞧着,觉得两方并无太大的争吵,不过是寻常姐妹间偶尔的小矛盾罢了,冯大人端正家规固然是好的,只是如此怕也是会破坏她们姐妹的情谊,倒不如年轻人的事,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去吧。”
虞挽歌并未帮谁说话,可是冯大人混迹官场多年又哪里不明白。
虞挽歌这一番话的意思,岂不是在说,刚刚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正巧目睹了全程,眼下她这般处置冯莺,明显是有失偏颇,怕是冤枉了她。
“于夫人说的是,夫人目光如炬,
不愧为御史大人的贤内助。”冯大人躬身道。
虞挽歌浅笑着没有再开口,毕竟有时候寒暄也需要适可而止。
不过话说回来,她瞧这冯大人虽然是武将出身,却对官场一道也颇为精通,若说他到这等年纪,依旧只能在如今的地位,只能说这个人心计不够,没有太大的谋略,因此才一直止步不前。
“既然于夫人都开口了,你们就都各自散了吧。”冯大人挥袖道。
几名庶出的子女心中不愿,却不得不就此散去。
粉裙女子抬眸看了虞挽歌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恶毒和怨恨。
虞挽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果然是许久未曾遇见这般‘单纯’的人了。
就在粉裙女子转身离开的刹那,虞挽歌缓缓开口:“这位姑娘请留步。”
众人纷纷顿住步子回头,虞挽歌的目光正落在粉裙女子身上。
粉裙女子对上那双黝黑的眸子,只觉得心头莫名的发颤,那漆黑的深潭仿佛漩涡一般,让她连心跳都快了,呼吸也加重了。
虞挽歌浅笑着开口,抬起葱白的玉指从头上摘下一只小巧的玲珑簪,伸到粉裙女子面前:“这位姑娘觉得这只玲珑簪如何?在下想交换姑娘手中的金镯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众人有些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不太知道这女子是谁,却也知道她是如今府上的贵客。
粉裙女子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只玲珑簪虽然精致,可是却只一朵指甲大小的玲珑花苞而已,怎能同她满是宝石的金镯相比。
心中知道定是刚才她拿素银小簪逼迫冯莺的那一幕让她瞧了见,才会有如今这一番场面。
再看虞挽歌的皓腕上一只精致的嵌满蓝宝石河带的金镯,就知道她断是看不上自己手中的这只。
冯大人看着这一幕,自是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看向冯莺的眼中闪过一抹歉意。
冯莺对此无动于衷,只看了虞挽歌两眼,便事不关己的冷眼站在一旁。
“既然于夫人能看中你这只镯,这是你的福分,你便换了罢。”冯大人对她再没有什么维护。
粉裙女子红了眼,僵持在那,抿着唇,眼中满是不舍,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心中知晓她这是为难自己,可这只镯可以说是她所有首饰中最喜欢最珍贵的一件了。
她是庶出之女的身份,近年来母亲也并不受宠,若非她自己心眼多些,只怕是如今在这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这般质地的金镯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珍贵,今日若非突发意外,她断然是不会利用起它。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粉裙女子始终未动,气愤一时间有些尴尬,冯大人眼中有些恼怒,一面警告着粉裙少年,一面对虞挽歌陪着笑脸。
粉裙女子的目光在自己的金镯和玲珑簪中来回徘徊,却迟迟不肯松手。
半晌后,虞挽歌轻笑着开口:“看来这位姑娘不太愿意,也罢,我又怎能强人所难。”
粉裙女子心中一阵欣喜,细心修剪过的手指紧紧握着手中的金镯。
“让于夫人见笑了,小女实在是不懂事。”冯大人只好歉意道。
“无妨,倒是我有些夺人所爱了。”虞挽歌温和开口。
一旁的小盛子贯是会见缝插针,不屑的开口道:“哼,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我们主子能对你的东西感兴趣那是你的福气,这等俗物又怎么配得上我们主子。”
“是是是,这位小哥说的有理。”冯大人依旧赔笑道。
其实在冯大人的心理,一直对几人的来头有些拿捏不准,近几日,他也一直在派人打听这几人的来头,真真假假,一时间他也拿捏不准,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凭借这几人的气度足可断定他们绝非凡人。
也因此,他才会对他们如此上心,毕竟他混迹官场多年,如今已经滞留在这个职位十余载,若是再没有机会晋升,怕是他这一辈子都将止步于此。
不过固然他是附和,却也只是认为小盛子不过是嘴硬罢了,毕竟那一小只玲珑簪在他看来确实是素了些。
小盛子仿佛知道众人想什么,冷笑着开口道:“这几只小簪看起来朴素,却是我家老爷请尽了帝都的能工巧匠,采用西海深处的白玉雕琢而成。”
几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虞挽歌刚刚插回发髻的小簪上,依旧未感到有什么稀奇。
这样的小簪在虞挽歌头上大概有四五只,只能算是点缀作用,比起一旁的白玉孔雀步摇不知要差上了多少。
因此,一阵窃窃私语声传来,几人目光中明显都带着不耐。
然而随着日头逐渐升高,一人惊呼道:“快看!”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原本平平无奇的几只小簪,竟然一点点盛开,原本精巧的玲珑花苞,随着太阳的照耀一点点盛开,原本并不透彻的玉质在这一瞬间,晶莹剔透,仿佛能看到里面涌动的水波。
一片片花瓣层层叠叠的落下,鸽子蛋大小的一朵朵白玉花透亮的折射着日光,仿佛快要滴出水来一般。
几人这才明白,小盛子所说的话原来是真的,这一只小小的素簪绝对当得上是价值连城。
刚刚落水的绿裙女子看着脸色难看的粉裙女子开口道:“哎呀,姐姐,这可真是可惜,单是这花簪的质地,就不知能换上多少只金镯了,这大好的机会刚刚就摆在姐姐眼前,怎奈姐姐却没能把握住。”
粉裙女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虞挽歌的发髻之上,在几只剔透的花簪的衬托下,这才发觉她发髻之上的几只饰品,竟无一是凡物。
想到此处,心中升起一抹浓浓的懊悔,盯着那让人心动的小簪,眼中满是贪婪。
冯莺站在一旁,淡淡的瞧着这一幕,即便是知道面前的这位于夫人是在为她讨个公道,却也始终面无表情的看着。
“如今临近午时,我就不叨扰了,就此先行告退。”虞挽歌轻声开口。
话落,虞挽歌带着小盛子转身离开。
那粉裙女子追上前两步,张了张嘴,半天却没有说出话来,脸色涨的通红,心中懊恼不已,只道自己竟然错过了那等绝世的珠宝,心中升起浓浓的不甘和后悔。
虞挽歌走后,冯大人张了张嘴,想要对冯莺说些什么,可触及她那冷淡的目光,最后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冯大人走后,粉裙女子瞧着冯莺冷笑道:“这次就先放过你,反正你的婚事也就要到了,日后便不会再在这府中碍着我的眼了。”
冯莺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虽然在设计之下,她的婚事成了刘太守那个傻儿子,不过韩大哥答应过几日便抢在刘太守家之前来提亲。
回到休息的庭院,小盛子笑道:“只怕那粉裙女子要被气的吐血了。”
虞挽歌捶了捶他的头:“你啊,真是越来越顽劣。”
“不过主子,奴才见那冯莺似乎很是不好接近,看来我们还得等等机会。”
虞挽歌点头:“冯莺虽然对冯大人心灰意冷,可到底还是有些防范之心的,否则,早就被府中的豺狼吞入腹中,哪里还能平安活到今日。”
小盛子跟在一旁点头。
“此番能够引起她的注意便够了,这几日你多盯紧她的动静,不管从她身上能不能找到些线索,毕竟她是冯季的妹妹,我与冯季有过命之交,如今阴阳两隔,总是要护她周全,才能让他九泉之下安心。”虞挽歌目光幽幽,轻声道。
“奴才明白。”
而此刻,天水城的一座老宅
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名身穿黑色长衫,脸带银色面具的男人缓缓走入。
男子右手持一把为出鞘的剑,剑柄处是一头龙首,仿佛时刻准备着引血。
男人浑身凛冽,宛若数九寒冬过境,黑色的发丝无风自动,压抑的气息如狂风海啸般席卷而来,面具之下一双冷漠的眸,宛若一座囚禁无数白骨猛兽的牢笼。
老宅内有几名杀手般模样的男女在交手,空气中涌动着浓重的血腥气。
“你这个小娘皮!今夜就等着给老子暖床吧!”一名独眼秃头大汉,看着对面脸上有一道疤的女子得意道。
“哼,你也得有那个本事,能让我吕四娘伺候的男人可没几个,当心死在床上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
庭院内吵闹不已,人虽然不多,却一个个面目狰狞,只一眼就知道,这些人无不是好狠斗勇之辈,每
一个都绝非善类。
带着面具的男子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人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垂首侧身让出一条路来,原本还算热闹的气氛,霎时间压抑而令人窒息。
黑衣男子后堂,带着厚茧的手扭动起一只瓷碗。
嘎吱
地面上一块不小的木板移开,露出一排石阶,男子大步走了下去,木板应声落下,再次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