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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信苦笑:“指挥使,就这么将东西送回去也未免太不给苏学士面子了吧?毕竟,指挥使和苏学士都是陛下驾前最信重之人,若是为了这点事情闹得不快,不值当。”
钱宁哼了一声,火暴暴地来了一句:“不给他面子如何,给他面子又如何,反正他也是处心积虑想着要挑我的错,好让他丈人抢了某屁股下的座位。既然他有害我之心,咱也不会同他客气。”
一想到苏木的厉害,钱宁突然想起官场上的许多传说,心中不禁打了个突。
据说,最早的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就是坏在苏木手头的,接下来死在他手上的还有淮王、安化往,宁夏游击将军仇钺,锦衣卫经历司经历高原,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
可以说,这家伙就是个丧门星,谁碰上谁倒霉。
无论是权谋还是军策,这人就没有过败绩。
如果被他盯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刹间,钱宁莫名其妙地感觉后颈窝一凉。
那亲信赔笑道:“钱指挥,按说苏学士同你是敌非友,可他这次去却派人给羁押在锦衣衙门手头的死囚送衣裳送食物,估计也想到指挥使会将东西退还。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这事倒值得推敲。”
钱宁抽了一口冷气,连声道:“对对对,估计那苏木也知道我会将东西退回去,却故意这么干,难道是设了个圈套给我钻?不成不成,我偏偏不能遂了他的愿望,这东西我还真要收了。”
亲信道:“钱指挥说得是,东西不妨收下。还有,天气这这么冷,从大同去应州,怎么着也得走上两日吧。若是这死囚受不了冻饿,死在半路上,到时候指挥拿什么祭旗啊?”
钱宁省悟:“说得是,这两日得好生招待那三个死囚,叫他们吃好喝好。”
他摸了摸脑袋:“这可是我第一次捞到护卫天子亲征的好差使,这次定然好好好做。说起来,这几日事务繁忙,某却有些劳顿了。”
亲信讨好地说道:“指挥身娇肉贵,适当地歇息也是要的。下官看那三个囚徒中的女囚犯生得花容月貌,杀了也可惜,何不送过来服侍指挥使?”
钱宁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得了那女囚的好处,这才过来说情。”
“卑职哪里敢?”
钱宁:“翻遍了整个大同才寻到三个死囚,你却要让我放一个,只杀两个,却是不美。凑三个,正好是三阳开泰。”
开玩笑,这事乃是钱宁提议的。他巴不得杀得越多才好,杀得血流成河,他的功劳月大。只杀两个,有什么意思?
“是是是,杀还是留还不是指挥一句话的事,确实,只杀两个,确实有些不妥。”亲信又道:“不过,那女囚确实生得不错,要不,还是先送过来服侍钱指挥,当做废物利用吧!”
听到他的话,钱宁心中一动,正要叫他将人带过来。
想了想,又道:“马上就要去应州,本指挥那里有那么多闲情逸志,等到了应州再说吧!”
亲信连连点头:“指挥说得是,等到了应州,小人一准将那女囚给指挥送来。”
一想到那女子的美貌,亲信小腹中突然有一股热气涌起。心中突然想:好一个美娇娘,要不,我先吃了再说。
可转念一想,不成,这里去应州路上根本就没机会。一到地头,就要送那女子去服侍指挥使。再说,指挥使心胸狭窄,若是知道我先碰过那个女囚,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要走,钱宁又叫住他:“等等,你派几个探子,把苏木给我盯住,若他有异动,立即过来禀告。”
“是,指挥使。”那个亲信心中却是一阵叫苦,心道:这可难办,苏学士什么身份,成天侍侯在天子驾前,我又如何盯得住他?
……
“快些吃,吃了好上路。”囚车旁边,一个锦衣卫厉声呵斥。
苏木送过来的衣食都已经发到三个死囚手上,三人大约也是有些支撑不住,急忙穿上棉袄,又猛喝了一个热片儿汤,这才缓过神来。
可听到这话,其中一个瘦弱的男囚以为马上就要行刑,手一颤,碗落到车中,惊叫一声,哭出声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许哭!”那锦衣卫一鞭子抽出去,打在笼子上面,发出蓬一声。
另外一个囚车之中,一个黑壮的汉子大叫一声扑到囚车栅栏上,大叫:“二十年后,爷爷又一条好……啊!”
锦衣卫如何肯让他将话喊完,提起棍子一棍捅进去,正中那人面门。
那汉子如何经受得住,口鼻中皆冒出血来,却是再说不出话。
锦衣卫冷笑:“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怎么这也得等两天,等到了应州再说。提醒你们一声,这两日你们都又好吃好喝,不过得给爷爷老实点。否则,嘿嘿,昨天的滋味你们也是尝过的,怎么,还想来两天?”
听到不用立即死,那瘦弱汉子连连作揖,手上的镣铐响成一片:“是是是,军爷说得是,小人一定老实,一定老实。”
“知道就好。”那锦衣卫道:“快些吃,马上就要开拨了。”
说着话,大约是这个囚徒身上实在太臭,他皱着眉头背了手走远。
瘦弱的囚徒见看守走开,惊喜地朝对面囚车中的黑壮汉子叫道:“乌老大,咱们暂时还死不了,天大之喜,天大之喜。”
乌老大满面都是血,显得很是凶狠,他抹了一把脸,道:“归小二,看你着鸟样,刚才尿裤子了吧?就算今日不死,过两日不一样要被人砍头。依老子看来,干脆来个痛快的才好,早死早投胎。”
归小二听乌老大这么一说,面容又苍白起来,一身都在乱颤,喃喃道:“是啊,过两日不一样要死。”
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乌老大被他哭得心烦:“归小二,我**妈,你就不能安静些。死就死,你这辈子坏了那么多良家女子的贞洁,死有余辜。爷爷陪你一起行刑,没得污了我的名声。”
归小二被乌老大这么一通骂,也怒了,回嘴道:“姓乌的,我就喜欢女人,怎么了。”
乌老大冷冷道:“喜欢女子不是错,有钱,窑子里多的是。可你这个畜生,竟然强x嫂子,枉披人皮。”
归小二:“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山贼,抢劫过路商贾,手头没少粘人血,记得你落那天,好象见人杀,如此豺狼成性。你又凭什么教训我。乌老大,平日间我怕你,现在隔着囚车,你又能拿我如何?”
乌老大暴跳如雷,可无论他如何伸出手臂,却死活也够不着归小二。
这两人闹成一团,其他几个锦衣卫也不来制止,就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热闹。
归小二见乌老大拿自己没有法子,更是得意,叫嚣道:“姓乌的,你虽然犯下那么多人命案,可你平日间得了钱却不敢拿出先现眼。到最后,不也人赃并获。哪比得上我,嘿嘿,咱虽然免不了一死,可也睡过不少女人,就算死了,也是风流鬼。说起来,还真有点同情你了。”
“你你你……”乌老大一张脸气得通红,再说不出话来。
见将他骂住,归小二本就是个猥琐小人,也忘记了自己过两日就要被人砍掉脑袋,得意洋洋地扭头去调戏旁边囚车里的那个女囚:“喂喂,娘子,你我相处一夜,小生对你是惊为天人。看你穿戴也不是寻常人家妇人,却不知道姓甚名谁,又是什么来历,我叫归小二,将来咱们黄泉路上也好结个伴。”
那女子却只捧着面碗,垂泪不语。
归小二:“娘子别怕,反正不过是一死,哥哥会陪你的。”又朝锦衣卫叫道:“官长,能不能行个方便,把我同这位娘子关在一辆车里。”
一个锦衣卫唾道:“关一起,你想得美。你这小人,若真把你同她关一起,你这小子就敢当场把人家给奸污了。”
归小二邪淫一笑:“这样不好吗,这路上有走两日,官长们且看小人的御女手段,也好看得热闹。”
“哈哈!”众人都大笑起来:“这厮,越发说得恶心了。”
那女子猛地抬起头来,凌厉地看了归小二一眼。
不知道怎么的,归小二心中却有些畏惧,再不乱说话了。
“好了,出发吧!”一个领头的锦衣卫走过来,看了看那女囚,喝道:“汪宫氏,你怎么不吃东西。”
没错,这个女囚正是梅娘。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昨天本在山西行都司衙门的牢房里好好地关着,却涌进来一群锦衣卫,问了名字,就将自己押到了这里来。
梅娘在牢房里关了两月,也知道都司老爷一心要将自己办了。对于生活,也没有任何生趣,心中也不惊慌。
等到了这里,冻了一夜,实在有些经受不住。
她毕竟是个女子,虽然已经了无生趣,可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至于送过来的片儿汤,更是一口没吃。
她却不知道,自己先前哭泣之时,哭声已经惊动了苏木。差一点,两人就能见面。
梅娘摇了摇头,将面碗递还给锦衣卫。
“走!”
一声令下,大军起行。
皇帝移营,何等威势,队伍浩荡地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完。
出了大同,旷野之中依旧是一片雪白大雾。
到处都影影绰绰的士兵在飞快行军,间或着有军官骑马来回奔驰位置秩序。
“快快快,跟上,怎么回事,锦衣亲军,别掉队!”
几匹快马飞驰而过,为首的却是一个文官,大袖飘飘,竟是说不出的从容潇洒。
一闪,就消失在浓雾之中。
“这人却是很眼熟,有些像……有些像那贼子!”梅娘心中一颤。
她却不知道,刚才和她错身而过的正是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