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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挣扎着爬起来,掀开帷幔,看到墨香和墨痕正在忙碌。
“王妃,起来梳洗更衣吧!”墨香笑着来服侍她。
苏惜沫使尽摇摇头,这梦境也太真实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梦了!
“王妃,您怎么了,可是还没睡醒呢?”墨香打趣道。
苏惜沫依然没有说话,看着墨香依旧年轻的面孔,只觉得满心都是酸楚。
万夜离开后,墨香不久就因为难产而去了,留下还在襁褓中的儿子——万念。
万念后来跟随小允,现在成了西楚的一员猛将,颇有其父之风,为人很豪爽,也很容易激动。
墨痕拿着两身衣服过来,问道:“王妃,您看看是穿这身湖绿的,还是穿这身杏红的?”
苏惜沫打量着墨痕,心中难免愧疚,在她心里墨痕一直是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即便她已经为人妇为人母,即便她也在流云牺牲后万念俱灰,她都不曾注意过,乃至墨痕最后郁郁而终,她才惊觉自己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而遗忘了她。
“王妃,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们?”墨痕不解地问。
苏惜沫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说话,这样的梦就会醒过来,她多想就这么一梦千年,在梦里安详死去。
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小寻和小允都已经长大成人,小寻酷爱修武,已经是大陆上顶尖的强者,游历天下,朋友无数。
小允稳坐皇位,将西楚治理的繁荣昌盛,成了人人爱戴的好皇帝。
一切都很好,只有她……依然惦记着那些故人。
“王妃,您没事儿吧?别吓唬奴婢们啊!”墨痕对着发愣的苏惜沫摆摆手。
苏惜沫微微笑着,也不开口。
墨痕只好扶她起来,替她梳洗更衣,挽上发髻,抹了些淡淡的胭脂。
“我们王妃,一直都是如此明艳动人的大美人,王爷真是好福气!”墨香笑着道。
苏惜沫看了一眼墨香,想到她口中的王爷,她不知多少年不曾梦见沐丰夕了,最初的时候,夜夜都能见到他,他就像一直在自己身边似的。
这给了她不少宽慰,后来渐渐地,他也消失在自己的梦里,或者说,是她很少会做梦了。
“墨香,墨痕,你们好了没有,王爷可等急了!”流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墨痕回了一句。
然后墨香和墨痕一左一右,将苏惜沫扶出了房间,苏惜沫看到流星,还是过去的模样。
一路走去,流云也跟着过来了,道:“流星,让你请王妃出来,你自个儿到是一去不复返了!”
“我看你不是等急了,而是想来看看某人吧?”流星打趣道,然后把眼神投向了墨痕。
流云和墨痕两个同时红了脸,墨痕嗔怪道:“流星,你再乱说,当心我撕了你的嘴,再说了……你前些日子不还惦记着那位诗诗姑娘吗?别以为我不知道!赶紧求了王爷恩典,把诗诗姑娘娶回家吧!”
流星这下没声了,只剩下羞窘的大红脸,比关公也不差。
苏惜沫含笑,只觉得这个梦,美丽极了!
“流星,流星……”一个美丽的女子跑过来,一把挽住流星的胳膊,依赖地伏在他身侧。
“哟,说曹操,曹操到,诗诗……你真是半刻也离不开流星!”墨香笑着道。
诗诗浑不在意,道:“流星,说好带我一起去相府的,可不许耍赖!”
流星摸摸脑袋,羞赧无比。
“这小子真是好福气,白白捡了个漂亮媳妇儿,羡慕哦!”屋顶上一个声音响起。
苏惜沫抬眼看去,竟然是万夜,他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喂喂……万兄,你也别说别人了好吗?昨日苏王妃不是答应把墨香姑娘许给你了么?真正该羡慕的人是我啊!”凌霄往嘴里倒了一口“闷酒”。
“师父,您少喝点儿……”年幼的小允窜到凌霄身边,抢了他的酒壶,然后偷偷地吸溜了一小口,表情极为贪婪。
“臭小子,抢为师的酒喝!”凌霄拍了一下小允的脑袋瓜,却是满脸宠溺。
果然是梦啊,小允还那么小呢!苏惜沫的心微微沉了沉,即便是梦也好,至少还能见到故人。
林官家匆匆而来,道:“哎呀,王妃,不好了……王爷窖藏的好酒昨夜都没了!”
苏惜沫看了一眼凌霄和万夜,不用想,定是这二人干的。
“这次可不是我们俩,还有别人呢!”凌霄赶紧出言解释。
“说好的不出卖我呢?”秦非离从树上跳下来。
“哈哈……有难同当,谁让我们打不过沐丰夕那家伙!”万夜也跳了下来。
“你小子成亲不过三日,就丢下新娘跑来这里,也不怕你那王妃生气跑回娘家去!”凌霄用拳头捶了一下秦非离。
秦非离无所谓地道:“她不会的,她只会……”
“秦非离,你真是好样的!”一个清凌凌的女声从门口响起,绝美的脸上,染着娇怒。
秦非离赶紧缩了一下脖子,苦哈哈地道:“碧游,你也知道,我们兄弟几个好久没见了,我就是来聚聚!”
“哼,那你也不能不告而别吧?”碧游依旧很生气。
不过碧游在看到苏惜沫的那一瞬间,还是露出了笑脸,道:“苏王妃,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苏惜沫点点头,眼里尽是感动!
秦非离见状这才凑上去,将碧游牵住,满脸狗腿地拉到一旁讨好去了。
“快些走吧,王爷该等急了!”流星催促道。
苏惜沫被墨香和墨痕还有众人簇拥着走出去,一路上王府的下人们纷纷给她行礼打招呼,那些陌生或熟悉的面孔,都让苏惜沫有流泪的冲动。
越走向王府大门,苏惜沫就越觉得心跳加速,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她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边,那人背对着自己而立,墨发如瀑,随意的用发带束在身后,腰间一柄长剑,身旁还站着一个幼小的孩童,约莫刚刚会走路的模样。
“娘……娘……”幼童伸出双手,绽开笑容,一滴口水随即落下来,却发出咯咯的笑声,显然是见到苏惜沫很开心。
苏惜沫的呼吸几乎都要禁止了,小寻还这么点儿大?
沐丰夕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是千年不变的寒霜,可是眼里分明有一抹暖阳。
苏惜沫的心咯噔咯噔地跳,如果时间能够禁止,她想永远停留在这梦里,与他四目相对,永不分离!
第五百零八章尾声
“娘……娘……”幼童踩着摇摇晃晃的步子,朝苏惜沫走来,颠颠簸簸的,活像喝多了酒一般,苏惜沫再不敢迟疑,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将小宝贝搂在了怀里。
她从未这样抱过小寻,因为那孩子天生冷淡的性子,或者因为分别的日久,他对自己总少了一份依恋。
苏惜沫紧紧抱住小寻,小家伙在她脸上亲了亲,涂了她满脸的哈喇子,苏惜沫却觉得欣喜无比。
“哎呀呀……小东西,你看看你把娘的脸都弄花了!”小允凑过来,拍了一巴掌小寻的小屁股。
小家伙对他吐了个泡泡,然后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苏惜沫抱着小寻,一步步走向依旧在原地不动的男人,明明已经隔了那么多年,她依然记得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王爷……”苏惜沫的声音微微带着哽咽,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发出声音。
沐丰夕将小寻从苏惜沫的怀里拽了出来,丢给了墨香,然后牵着苏惜沫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不管小家伙在身后咿咿呀呀地抗议声……
“父王还是那么可恶啊,都不理小寻!”小允嘻嘻笑着。
小寻扁了扁嘴,显然想要哭,墨香赶紧拿出一致糖人,道:“小寻乖,给糖糖吃!”
小寻一把抓住糖人,然后又咯咯地笑出了声。
苏惜沫依偎在沐丰夕的怀里,感受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觉得这一刻,她已经等了有千万年那么久。
马车颠簸在街市上,还有那熟悉的铺子,熟悉的小贩叫卖声。
“王爷,王妃,到了!”流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马车已经停在了相府门前。
苏惜沫还未下车,就听到王氏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气。
苏惜沫被沐丰夕抱下马车,王氏迎了上来,笑着道:“沫儿,你可回来了,你爹都盼着你们好久了!”
“姐姐……姐夫……”壮壮还是那副憨实的模样
“还说是我盼着,明明是你一大早就急不可耐地望眼欲穿了,也不过两个月未见,就想成了这副模样!”苏阳这才笑着从后面跟上来。
王氏白了他一眼,道:“就我想着么?前些天还念叨,说沫儿离家日久,也不回来一趟的人是谁?”
苏阳哈哈笑着,遮掩了过去,对沐丰夕点点头,道:“进屋子说话吧!”
苏惜沫的眼角有几分湿润……却知道这一刻眼泪不宜流出来。
眼前的场景忽然都消失,苏惜沫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连一丝光亮都没有,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也都随即消失了。
苏惜沫惶恐难安,瞬间就泪流满面:“不要走,不要离开……”
“沫沫……”一个声音从苏惜沫的头顶响起。
苏惜沫抬头去看时,见阿奴缓缓落下,一道光芒随即亮起。
“沫沫,别害怕,他们都没有走,只是我来跟你说会儿话!”阿奴安抚道。
苏惜沫不解地看着他,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那个梦境如此真实,又熟悉又陌生?”
“那不是梦,你还记得我走之前,你许下的心愿么?”阿奴问。
苏惜沫点点头,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她依然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万念俱灰,心意枯萎。
“五祖答应了你的愿望,所以这六十年便是一个轮回,他为你创造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所有在那场浩劫中死去的人都复活了,只不过这个世界无法像你存在的世界那样,许多事情都有所改变,但是……对你重要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苏惜沫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奴,问道:“真的么?”
“当然,你看……”阿奴手一抬,两只小狐狸窜下来,冲向了苏惜沫的怀抱。
“小银,雪球!”苏惜沫激动地喊道。
“沫沫,我们又见面了!”雪球用脑袋蹭着苏惜沫的下巴,恋恋不舍。
银狐又用爪子拍了他一下,道:“又撒娇!”
阿奴接着道:“沫沫,主人欠你的,都还给你了,你只要转过身,回头就能看到他们,你所爱的人,都已经回到了你身边,我不能久留,但是我会永远祝福你的,沫沫……你一定要幸福哦!”
苏惜沫哽咽着点点头,幸福的狂喜人,让她根本忍不住眼泪,她终于不用踽踽独行,人世间那么大,也不用她独自丈量,从此以后,有人红尘作伴,对酒当歌,该是如何的美好?
阿奴消失在黑暗的尽头,苏惜沫又返回到了相府里。
今日是苏中辰的六十大寿,贺寿的人络绎不绝……
“臭丫头,你可舍得回来了!”云鹤拍了一下苏惜沫的背,让她转过身来。
苏惜沫看着老头子依旧精神抖擞,激动不已,道:“臭老头,我可想你了!”
“哈哈……算你有良心!”云鹤捋着胡须笑出满脸褶子。
“闺女啊……老爹带着你师娘一起来了!”白长老牵着秦长老的手跨入门内。
苏惜沫含笑看着他们,终于……那些消失的幸福,又回到了她身边!
苏惜沫站在那里,看着那些说笑的人,只觉得人世间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热闹终于又属于她了!
“在想什么呢??”沐丰夕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腰肢。
苏惜沫道:“我在想,大家都还在,真好!”
“傻瓜……一直都在啊!”沐丰夕握住了她的手,像从未松开过一样。
“嗯……我知道!”苏惜沫转过身,伏在他的怀里。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苏惜沫心想,只有当你失去过,你才会最终懂得重新拥有是多么大的幸福。
远处的丝竹管弦,歌舞升平,比仙境应该更美吧?她根本不求什么永生,也不求屹立于强者巅峰,她所求的再简单不过,爱人相伴,朋友相随,亲人相依……
这一刻,全都实现了……她孤独走过的六十年,或许才是一场梦!
不过噩梦醒来,幸福终于回归了她的身边!
“娘……娘……”小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牵着苏惜沫的衣角,伸出双手要抱抱!
苏惜沫将他捧在怀里,沐丰夕揽着苏惜沫!
夜色渐浓,烟火绽放在相府的上空,西楚又是那个繁华盛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