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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整个御花园里顿时鸦雀无声,瞬间一道凄厉惨叫声又打破这份静谧,从惊怔中回神的众人这才发现那名女子躺在不远处地面上,仿佛破布娃娃,神情狼狈,面容惨白,嘴角不停溢出血迹。
“胆敢对本王的王妃不敬,找死!”龙玄墨冷魅容颜冰寒刺骨,漆黑眼瞳里蕴着狂风暴雨。
杨成容和杨成宥左右紧紧拉住暴怒的杨成宁,盯着那名女子的眼神,好似嗜血利刃。
罗大夫等怒火万丈,但聪明地没说话,毕竟皇上在此,他们不可越俎代庖,不过对于龙玄墨能这样维护杨梦尘,他们都觉得很满意和赞赏。
孟景晖刚要有所行动,孟景麒适时淡淡扫他一眼,加上三姐的低声劝说,方忍着怒气按捺不动。
其余人神色各异,有些象看怪物似的看着那名胆大的女子,有些暗暗幸灾乐祸。
而女子的家人气得脸色发白,慌忙走到正中,面向皇上跪地磕头。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迭声恳求:“皇上,老臣家教不严,以致冒犯了宸王妃,还请皇上看在梅儿年少不懂事,求皇上开恩!”
梅儿从小爱慕宸王,一心想嫁给宸王为妃,他们也想攀上宸王的关系,于是就默许梅儿接近宸王。
谁知宸王居然迎娶一个农女做正妃且此生只此一妻,他们原打算过段时间奏请皇上收回成命,以他们家的权势地位,不说平妃,梅儿至少也是个侧妃。
没想到梅儿竟然当众给宸王妃难堪,打乱他们的计划,真是个没用的蠢货。
“开恩?”皇上面色平和,没有半点发怒迹象:“卓太师不知,该求开恩的不是朕,是朕的儿媳妇。”
淡淡的两句话,却让卓太师毛骨悚然,魂儿都吓走一大半,急忙转向杨梦尘磕头求饶。
传闻宸王妃不仅深得宸王爱重,就连皇上,太后和皇后也极喜爱宸王妃,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安静地看着卓家人,杨梦尘眉宇间清澈如水,微抿着唇不置可否。
所有人直直盯着杨梦尘,想知道宸王妃会这么处理,这样他们心里也好有个底。
太后和皇后紧张担忧地看着杨梦尘。
九儿再聪慧,可毕竟是不满十七岁的闺阁女子,哪里懂得其中弯弯绕绕的厉害关系,偏偏距离有些远,她们给不了提示,只好看向金嬷嬷,恰好金嬷嬷也看过来,轻轻摇摇头,两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倒是杨成容等人信心十足,丝毫不担心,但对于卓家人逼迫杨梦尘的行为,简直怒不可遏。
龙玄墨正要开口,不曾想端王已经语重心长说道:“三弟妹,卓小姐年幼且因倾慕三弟妹的才学,故而才一时有些鲁莽,相信卓小姐并非有意冒犯三弟妹,况且卓太师当众磕头求情,三弟又重伤卓小姐给三弟妹出了气,三弟妹大人有大量,就宽恕卓小姐吧。”
卓家是几百年世家大族,卓太师是三朝元老,权势滔天又门生众多,在这种时候他出面为卓家人说情,卓太师和卓家人肯定记得这份恩,到时他可就如虎添翼,帝位自然手到擒来。
掀起眼帘,飞快地看了端王一眼,武国公旋即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神情。
端王话音落下,不少人纷纷点头附和,看向卓小姐和卓家人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对杨梦尘自是带着一丝指责。
自古以来众人都同情弱者,杨梦尘深知这一点,却选择无视,反而不露痕迹地看了看皇上,敏锐捕捉到皇上眼底一缕凌戾暗芒划过,虽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不过皇祖母和金嬷嬷跟她说过不少秘闻,略微思量便多少猜测到皇上的用意。
握了握龙玄墨的手示意他无须担心,杨梦尘转眼看向卓太师淡淡道:“请问卓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回宸王妃,梅儿今年十七岁。”不明白杨梦尘何以这样问,卓太师还是如实回答。
“说起来卓小姐比本王妃还大几个月。”杨梦尘点头:“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子都已嫁为人妻,甚至为人母,你们却口口声声说卓小姐还年幼不懂事,倒是有点儿意思。”
明白杨梦尘话中含义,卓太师和卓家人后悔莫及,除非特殊情况,女子及笄后就会嫁人,十三四岁成亲的人也不少,梅儿因爱慕宸王才拖到现在,此刻他们说梅儿年幼不懂事,分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端王同样变了脸色,心里暗暗叫苦,然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杨梦尘面容冷肃,眼神凌冽,言词犀利:“今夜本是宴请四国贵宾,其意义不用本王妃多说,卓小姐却胆大妄为搅乱宴会,致使我东楚颜面尽失,此其罪一;
本王妃贵为皇家媳妇,代表皇家尊严,卓小姐居然当众指明要本王妃表演,分明是藐视皇家尊严,此其罪二;
卓太师乃三朝元老,理当为父皇和朝廷分忧解劳,卓小姐做出这等有损我东楚国威之事,卓太师非但不加以制止和严惩,反而倚老卖老逼迫父皇,诋毁父皇之贤名,此其罪三;
如尔等这种不忠不义之徒,按律当斩首示众,诛灭九族!尔等竟然还有脸求情,简直其心可诛!”
杨梦尘深知卓小姐和在场很多人,只是不屑和嫉恨她一个农女独占文德,一是想借此机会贬低她无才无德,二是试探她的底线,以后就可以堂而皇之进驻宸王府,到那时她也莫可奈何。
可惜她不会顺着他们的思路走,而站在国家利益和皇家威严的制高点来反击,并且有理有据,任何人都无可反驳,如此主动权自然就握在她手里。
当然,她从皇祖母和金嬷嬷的口中,敏锐察觉到父皇早已对卓太师和卓家心存不满,只是父皇顾及名声,才一直没有行动,今天她就来做这个马前卒,为父皇铲除祸害。
思及此处,杨梦尘悄然看向皇上,果然看到皇上眼底闪过一丝畅快笑意,心里安定下来。
众人仿若醍醐灌顶,盯着卓家人的目光充满愤恨。
如宸王妃所说,今夜是宴请四国贵客之宴会,而宸王妃乃皇家媳,如果真的当众表演,无论宸王妃是否有才学,都有损东楚的国威和尊严。
亏得他们之前还对卓家人抱以同情怜悯,没想到卓家人竟然包藏祸心,简直是可恶可恨至极!
皇上暗暗长舒一口浊气,心中舒畅,面上却丝毫不显。
这卓太师仗着是三朝元老,不管政务,还是他的饮食起居,没少指手画脚,偏偏先皇临终遗言要他善待卓太师,卓太师老谋深算,凡事不给人把柄,以致他奈何不得。
现在九儿给卓太师和卓家人扣了这样大的罪名,还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卓太师想翻身,难上难!
这个儿媳妇非常好!
太后和皇后方全然放下心来:九儿这手翻云覆雨之术实在高明,更是东楚的福星啊!
杨成容等一脸与荣有焉,若不是顾及场合,恨不得放声大笑。
孟景麒慢慢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盏,面容温润如水,眼底眉梢蕴含着浅浅的笑意。
深深凝视着自信飞扬,狠狠将卓太师踩在脚下的爱妻,龙玄墨晶亮眼眸里闪着炽热柔情和支持,唇角微扬,心情欢畅。
虽说杨梦尘只针对卓家人,并未提及他,但言词字字珠玑,无不隐喻他,尤其见到父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端王只觉心惊胆寒,如坐针毡。
看了看旁边端王,又看看对面杨梦尘,始终当隐形人的静王眼中藏着晦暗难辨的复杂情绪。
而卓太师和卓家人面色煞白如雪,浑身颤抖,脊背直冒的冷汗很快湿透衣裳,阵阵夜风袭来,彻骨寒意从心间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表面温和良善,实则心狠手辣,转眼间将让他们家背负不忠不义的骂名,还面临着家破人亡的绝境,这个宸王妃真是太可怕了!
纵横朝堂几十年来,卓太师从未栽过这样大的跟头,就连当今皇上都要礼遇他三分,谁知道今天却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卓太师引以为奇耻大辱。
这全都怪梅儿那个蠢货,才招来灭顶之灾,然事已至此,他只能以多年功绩保住全家人的性命。
转身面对皇上,卓太师老泪纵横道:“启禀皇上,宸王妃纯属污蔑,老臣自隆禹(先先帝)朝以来一直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对三代帝皇更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没有丝毫不敬之心……”
“卓太师这是又打算倚老卖老逼迫父皇了么?”杨梦尘冷冷打断卓太师:“自古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卓太师身为臣子,既食君之禄,就该担君之忧,尽心尽责为帝王和朝廷做事,同时还要谨守本分,而三代帝王给了你无上荣宠,你却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甚至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来,你该当何罪?”
“老臣……”
卓太师急于辩解,可惜杨梦尘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难道本王妃说错了么?暂且不论其他,单说今晚之事,你明知此次宴会意义重大,居然纵容卓小姐惹是生非,事后不知及时悔改和弥补,还得寸进尺,无理取闹,你且说你有没有罪?”
卓太师顿时双眼发黑,身体摇摇欲坠,真想晕倒了事,然而他不能,否则卓家将罪责难逃,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启奏皇上,宸王妃说得对,老臣未能管教好孙女,从而让东楚蒙羞,老臣深感有愧,如今老臣年事已高,无法再胜任太师一职,求皇上恩准老臣回家颐养天年。”
该死的老东西,居然以退为进摆朕一道,朕岂能如你所愿?
皇上内心怒火万丈,表面却很真诚,站起身,走到卓太师面前,伸手扶起他:“太师言重了,朕和社稷都需要太师,太师可不能就这样撒手而去啊。”
“皇上隆恩,老臣实在……”卓太师心里万分得意,但老脸上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杨梦尘走到皇上和卓太师身侧,龙玄墨自然是寸步不离。
看到杨梦尘前来,卓太师眼中划过一丝噬骨恨意,身体还故意颤了颤,表情恭敬中带着几分害怕。
将卓太师的恨意看在眼里,杨梦尘唇角微扬,一缕冷诮稍纵即逝,朝皇上福身行了个礼:“启禀父皇,天下人皆知父皇最是爱惜和礼遇人才,而卓太师历经三朝,对政务知之甚详,父皇可不能恩准卓太师回家颐养天年,如若不然,朝廷就少了一位股肱之臣。”
“九儿言之有理,朕这不是正想办法留住卓太师嘛。”瞧见儿媳意味深长的眼神,皇上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于是顺着儿媳的话说。
前一刻还咄咄逼人,转瞬又夸赞他,不说卓太师,众人也想不明白宸王妃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站在爱妻身边,龙玄墨抿着唇一语不发,无论爱妻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
杨梦尘微笑着好心建议道:“只是卓太师毕竟年事已高,恐怕不能每天那么早参加朝会,父皇不如给卓太师一个恩典,允许卓太师每隔三五天参加一次朝会,还有再安排两个官员协助卓太师,这样卓太师就不会那么辛劳;
另外卓小姐年逾十七,应该为搅乱宴会负全责,父皇理该严惩;
而卓太师事务繁忙,精力有限,即便管教孙女不严,父皇也小惩大诫即可,倒是卓小姐的爹娘,未能管教好女儿,导致卓小姐做出有损国威之事,当严肃惩处以儆效尤,省得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儿媳是东楚子民,更是皇家媳妇,自当全力维护东楚的国威和声誉,故向父皇提一些建议,最终当然要由父皇定夺!”
“九儿的提议甚合朕心!”皇上故意沉思片刻后点点头:“以往确系朕之疏忽,即日起,朕特准卓太师每隔五天再上朝议政,着方志谦和董文成协助卓太师处理政务,另卓太师管教孙女不严,就罚俸半年;
卓玉林(卓小姐之父)夫妇教女不严,革去工部侍郎之职和二品诰命,闭门思过;
至于卓小姐,公然扰乱宴会,做出有损国威之事,罪不容赦,来人,将其押入天牢择日问斩。”
龙玄墨和杨梦尘齐声道:“父皇圣明!”
无论众人有何心思,此刻也纷纷跪地高呼,对这位宸王妃充满敬畏和恐惧,不过三言两语就重创了权倾朝野的卓太师和卓家,还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加上皇上疼宠,宸王爱重,谁也奈何不得。
某些朝臣有心想弹劾宸王妃干政,可惜宸王妃当众言明只是给皇上提一些建议,而皇上又说宸王妃的建议甚合其心,他们没有理由再弹劾宸王妃。
卓太师和卓家人气得想吐血,表面上却还要‘真挚诚恳’地磕头谢恩,他们心里再恼恨再不甘又能如何?是他们自己将把柄递到皇上手中,皇上没有趁机诛他们九族已是天大的恩德,他们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谋朝篡位吧?别说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有,也师出无名,最后还要永世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看了看面色灰败,目光阴狠的儿子,卓太师满心凄凉又恼恨。
两代儿孙中唯有玉林聪明绝伦,能力卓越,如今被皇上掳了官职,回家闭门思过,对玉林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而方志谦和董文成实际是皇上的心腹,肯定慢慢架空他的权力,皇上顾及名声不会灭了卓家,但把卓家人荣养起来,养着养着就养废了,如此皇上不但拔掉心头刺,还落得仁德圣明的美誉,这一招简直太狠毒了。
想到昌盛几百年的卓家将断送在他手里,卓太师从心底里仇恨那个蠢货孙女,仇恨皇上,尤其仇恨宸王妃,长袖遮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也犹不知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他会让皇上和宸王妃付出惨痛的代价!
看出卓太师的心思,杨梦尘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可惜本王妃绝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两个御林军架着卓小姐离开,至始至终没人在意她是死是活。
宴会继续进行,所有人似乎都忘记刚才那一幕,个个面带笑容地观看歌舞。
看着雅淡婉约的宸王妃,与宸王仿若神仙眷侣般那么美好而契合,一些在意女儿的人家顿时歇了心思,有这样聪慧绝伦又手段果决狠辣的宸王妃,自家女儿若真嫁进宸王府,只怕连命都保不住,更枉论荣华富贵。
当然依旧有人贼心不死,其中就包括南平,西梁和北越三国的公主,她们原本就是冲着龙玄墨来的,只是在见识到杨梦尘的手段,又见了孟太子后,有人俨然转移了心思,有人还执迷不悟。
这不,北越国的乌文兰公主站起来,大声对皇上道:“皇上,宸王妃顾及身份不愿意表演,本公主不在乎,就表演一段舞蹈助兴。”说完,得意地瞥了瞥杨梦尘,在她看来,这个农家女肯定没有才学,害怕当众丢脸,这才找借口不敢表演。
看到乌文兰炫耀嫉妒的目光,杨梦尘表情平静,丝毫没放在心上。
几不可见蹙了蹙眉,皇上心中很不喜这个嚣张跋扈的公主,然面上看不出端倪:“准!”
乌文兰随即走到宴会中央,浓眉,眼睛大而微陷,长发偏黄,一条条小辫子上扎着各色簪花,额头垂刘海,耳朵上垂着七八个亮眼耳饰,眉间画着梅花妆,配以火红骑装,衬得整个人格外妖媚风情。
北越国属于半游牧族,故乌文兰的舞蹈显得奔放豪迈,与其余四国迥然不同,倒是别有一番韵味,不少人看呆了。
乌文兰故意边舞边往龙玄墨跟前凑近,媚眼明目张胆地勾着龙玄墨,动作大胆热情。
堂堂一国公主竟做出这般行径,有人目露鄙夷,有人乐得看戏,有人暗自思量。
可惜龙玄墨眼皮都不抬一下,或亲自喂爱妻吃水果,或跟爱妻轻言细语,不知说了什么话,宸王妃忽的脸红如霞,笑容羞涩中透着欢愉。
乌文兰妒火中烧,她是真正的皇家公主,如今主动屈尊降贵要嫁给龙玄墨,龙玄墨就该欢天喜地迎娶她为正妃,没想到龙玄墨竟然无视她,还对那个贱人这么温柔体贴,她如何能甘心?但现在场合不对,她暂时忍下这口气,回头再好好收拾那个贱人。
一舞结束,乌文兰回到座位坐下,预想中的事并没发生,有些人难免很失望。
接下来除却孟涵悦,其余三国公主均表演了节目,然后是东楚的公主和各家闺秀们依次展示才艺,掌声不断,气氛热闹。
“樱彤的书画愈发精进,跟八哥不分伯仲。”杨梦尘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跟龙玄墨点评一下。
龙玄墨点头:“全是阿九教导有方。”语气充满自豪和感慨。
若非阿九治好六皇妹的哑疾,若非这几年阿九悉心照顾和教导,六皇妹不可能健康成长,更不可能犹如脱胎换骨般活得自在精彩。
“当然。”杨梦尘一脸的坦然和得瑟。
龙玄墨唇角微扬,眼眸里闪烁着浓浓柔情和宠溺,今生能与阿九相识相知相爱相守,他庆幸又满足。
“启禀皇上,颜柔倾慕孟太子,自请嫁给孟太子为妃,促进两国永修世好,还请皇上成全!”
杨梦尘正和龙玄墨说着话,蓦然听到有人当众直言不讳要嫁给孟景麒,面容微微一凛,转眼看向此刻站在中央的女子。
樱桃红的广袖长裙,袖口裙摆绣着寒梅图案,黑发挽成飞仙髻,露出一小截白皙细腻的颈项,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绿雪含芳玉簪,还别着一朵娇艳的芍药花,柳眉,杏眼,樱桃唇,肌肤胜雪,身段袅娜,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尽显端庄优雅和高贵之气。
龙玄墨压低声音给爱妻介绍:“恪亲王府的颜柔郡主龙颜柔。”
大婚第二天进宫认亲时,这恪亲王府的世子妃和龙颜柔都没有前来,据说是世子妃病了,龙颜柔留下伺疾,不过金嬷嬷跟杨梦尘详细说过皇族成员,故杨梦尘一眼就认了出来。
恪亲王是皇上最小的叔叔,因先先帝和淳太嫔过分溺爱,以致养成骄横跋扈,目空一切的性子。
当年恪亲王一门心思想争夺皇位,尽管那时年龄尚幼,却早早培养势力,甚至先先帝驾崩前,买通先先帝身边的人,妄想重立一份传位诏书,可惜先先帝早将诏书交给最信任的大臣保管,恪亲王气恨不已,又无可奈何。
皇上登基之初,有藩王作乱,恪亲王又死灰复燃,但在见识到皇上的实力和雷霆之举后,立马偃旗息鼓,坚定地站在皇上这边,皇上顾及名声没有发作恪亲王,不过不动声色地削弱了恪亲王的势力。
关于龙颜柔的一些事情,杨梦尘听说过,面上沉静,心中却是冷笑。
不知死活的东西,妄想祸害景麒大哥和庆安国,门都没有,她绝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
捕捉到爱妻眼底划过的一丝森寒杀意,龙玄墨醋意横生,紧紧握着爱妻的手,表示着他的不满。
手上疼痛,令杨梦尘收回目光,转眼看着眸光深暗的龙玄墨,明白他吃醋,于是展颜一笑。
他是我的大哥,而你是我最爱的人!
看懂爱妻眼神的含义,龙玄墨满腹醋意瞬间消散无踪,修长指腹轻轻摩挲着爱妻的掌心,似是抚慰。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这颜柔郡主倒是大胆,居然当众自荐枕席,真是丢尽皇家颜面,但有些心思灵透的人很快醒悟过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那些闺秀们看向龙颜柔的目光,或者鄙夷不屑,或者幸灾乐祸。
颜柔郡主自持身份高贵,容貌出众且精通琴棋书画,有着‘天下第一美女和才女’之美誉,从不将其他女子放在眼里,尤其眼高于顶,挑挑拣拣直至十八岁都还没嫁出去。
孟太子这样清绝出尘,名扬天下的人物(孟景麒从未以真容出现四国,但是其美名天下皆知),世上哪个女子不想嫁,可也没有人象颜柔郡主这般不知羞耻,这下有好戏看啰。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肖想大哥,简直是痴心妄想!”
皇上还未说话,孟景晖已经勃然大怒,俊朗面容蕴含着冷意和嘲讽,言语更是毒辣无情。
从小到大,家人们就对龙颜柔极尽呵护和宠爱,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外人也无不恭维讨好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龙颜柔顿时气得脸色发红,但也深知此刻不是发怒,不是跟孟景晖争锋相对的时候,于是微微低下了头,片刻再抬头时,脸上红晕已然不见,反而变得苍白惶然,委屈无助,一双水意蒙蒙的眼睛直直看着孟景麒,贝齿轻咬双唇,长长的睫毛上珠泪欲落未落,好一个楚楚动人的倾城佳丽。
看着龙颜柔,杨梦尘想起前世四川出名的川剧‘变脸’,而龙颜柔演技堪比那些奥斯卡女演员。
在场男子除少数人,其他人不了解龙颜柔,见她这幅模样,难免责怪孟景晖言词太狠毒。
而女子们,尤其是那些闺秀,无不心中鄙夷讥讽,然面上不敢表露出来。
视而不见龙颜柔眼里的柔情和哀婉,孟景麒凝视着手上琉璃杯中的红葡萄酒,神情温润却透着淡漠。
“五弟,不得无礼!”孟涵悦轻声呵斥孟景晖,但淡淡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怪罪之意,继而转眼看向龙颜柔:“颜柔郡主是吧?五弟素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连父皇都称赞五弟是真性情,宠爱有加,还请颜柔郡主别跟五弟计较。”
若非顾及场合,杨梦尘差点笑出声来,涵悦姐姐话里藏针且针针见血,简直是高明至极。
一是孟景晖秉性直率不羁,二是庆安国皇帝对其极为疼宠,如果龙颜柔跟其计较,不仅显得小肚鸡肠,还有可能承受安庆国皇帝的怒火,结果不言而喻。
涵悦姐姐不愧出身皇家,三言两语就完败对手,并且还让对手奈何不得,她深感佩服。
龙颜柔从小由恪亲王亲自教导,深得恪亲王两面三刀的精髓,纵使心里恨不得杀了孟涵悦和孟景晖,脸上不但不显现,还一脸宽容大度:“颜柔知道卫王是有口无心,自然不会与卫王计较。”
见过无耻的,孟景晖还没有见过象龙颜柔这般无耻的,刚想说什么,看到三姐不赞同的眼神,于是冷哼一声,端起酒杯喝酒,不想再看那厚颜无耻之人。
“颜柔郡主果然贤淑,本宫代五弟谢过颜柔郡主。”孟涵悦语气平静如水,不带任何情绪:“颜柔郡主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大哥吧?怎么就指名道姓要嫁给大哥?本宫有些好奇,不知颜柔郡主能否给本宫解惑?”
瞥了瞥至始至终都未看她一眼的孟景麒,龙颜柔心中恼恨,表面却装作羞涩样子,眉目含着无限风情,扭着宽大衣袖,樱红双唇微微翕动:“昭阳长公主,颜柔毕竟是女儿家,怎么能当众……”
“本宫明白。”孟涵悦了然点头:“颜柔郡主能回答本宫几个问题么?”
“昭阳长公主请问。”
“颜柔郡主可知我们吃的白米是怎么来的?可知我们所穿衣裳用什么做成的?可知市面上的瓜果蔬菜多少钱一斤?可知发生水灾干旱时如何应对才能化解灾难,解救百姓?”
“这……”
“颜柔郡主就连这些最起码的东西都不知晓,有什么资格嫁给大哥?”
看着无言以对的龙颜柔,孟涵悦挑眉似笑非笑道:“在我安庆国,所有女子自懂事起,就要学习关于民生民计的知识技能,更要为民生民计出谋划策,国内女官员,女将军不在少数,便是本宫,除了是皇家公主,还出任户部尚书;
那些自持身份高贵,仗着祖辈和父兄荫庇而整天只知穿衣打扮,为了一己私利而不择手段,甚至草菅人命者,在我安庆国,皆为人所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