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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刀?”巴布低头向舟底看去,他这才现那几条导轨虽然是硬木制成的,可与冰面直接接触的部分却是金属制成,看上去锋利的很,宛若数条钢刀,而且在这冰舟滑过的地方留有几条细微的缝隙,只是不注意看不清楚。 难道这秘密是在缝隙上,巴布好奇的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冰缝,可是冰舟滑过的冰缝又是寒冷又是坚硬,与其他冰面并没有什么差别,不由得疑惑的摇了摇头。
其实巴布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真实了,这冰舟是刘成闲暇无事时画下的几百个脑洞产生的成果之一。从理论上讲,受过完成工科大学教育的刘成如果拥有无限的人力物力,甚至可以造出原子弹来。从开采铀矿,然后用离心机分解出纯度足够的铀235,然后将几块没有过临界质量的铀块分置于一个金属容器内,外面裹上黄色炸药,用爆炸来将其挤压在一起,在一瞬间过临界质量,生链式反应,引核爆炸。但理论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在设想到实物之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不说别的,如何制造离心机所需要的传动轴承就是足以让刘成爬半辈子科技树了。高中和大学课本里只会记载理论和原理,但具体的制造工艺是不会记载的,这需要一支庞大的工程师和技师队伍通过无数的试验和实践来完成。穿越者宝贵的时间要花在指导技术方向和为爬科技树累积经济和政治资源上,于是刘成闲暇时就将利用时代科技来改进各种武器和交通工具的设计图画出来,交给在朝邑的刘宗敏、汤慕尧,反正一百个能做出来一个就赚了,即使失败了,在这个过程中累积的各种加工工艺也可以记录下来,成为宝贵的技术财富。像这个冰舟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冰刀,由于冰舟底部的金属刃部与河冰的接触面十分狭窄,因此在移动时对冰面的压强极大,在巨大的压强下,接触面的冰熔点降低了,接触面的冰融化了,这些水起到了润滑的作用,从而降低了摩擦力,使得沉重的冰舟可以凭借风力在冰面上航行。
巴布虽然没有弄明白原理,但冰舟的神奇反倒刺激了他的好奇心,他笑着对艾合买提道:“你说的不错,这归化城中的新鲜玩意果然不少。这样吧,反正这冰舟也是去归化城的,我便坐这个先去了。”
“这个——”艾合买提大吃了一惊,他这次去漠北有两个主要任务,一个便是帮助阿克敦绕过科尔沁人的地盘,进入东海女真,在野人女真中掀起一场反对后金的起义,使其腹背受敌;另外一个就是拉拢硕垒,这样既可以保持漠北的平衡,以免车臣台吉在漠北独大,另一方面也可以借助车臣部的力量,打击后金。第一个任务早已完成,而第二个任务就麻烦的多了,硕垒一直摇摆不定,直到得知刘成东征基本摧毁了蒙古左翼,他方才派长子巴布代表自己前往归化城,商议联盟之事。眼看好不容易穿过了瀚海,这个巴布又生出事端来,要是这冰舟半路上出了事情,自己又怎么向硕垒交代呢?
仆固成看出了艾合买提的担心,笑道:“艾合买提老爷,您不用操心,这冰舟已经用了好久了,安全得很。而且这河面上都是平地,没有颠簸,比马上舒服多了。现在草原上都是雪,骑马一天下来也就三四十里地,应该这个还早些到。”
艾合买提看了看这冰舟,咬了咬牙道:“好,既然台吉你要乘这冰舟,那我也和你一起,其他人乘马慢慢走便是了!”
“老爷您也要跟我们一起呀,好,拿两件皮裘来。这冰舟啥都好,就是风大!”仆固成要来两件羊皮裘,给艾合买提与巴布裹上。众人收拾好行装,升起硬帆,用撑杆在冰面上用力一撑,冰舟便在河面上缓慢的移动起来。岸上的骑士们看到这冰舟竟然就这么移动起来,不由得纷纷叫好,打着唿哨。便在这叫好与唿哨声中,冰舟沿着封冻的黄河,向南驶去。
艾合买提坐在冰舟上,只觉得一股股寒风吹来,虽然他裹着几层皮裘,还是透骨生寒。幸好如仆固成所说的一样,这冰舟行驶起来十分平稳,并不颠簸。而巴布却极为兴奋,上上下下看个不停,看到什么不认识的都要开口询问,显然早已把先前的旧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艾合买提看在眼里,担心也渐渐散去,他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日衰,心事一去,坐在那儿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冰舟行了两日,在第三天的中午终于到了归化城,艾合买提一问才知道刘成在大同,而敏敏带着阿布奈和两个儿子去附近的沼泽猎鹿去了,可能还要过两天才会回来。留守城中的格桑得知客人是车臣部的台吉后,十分恭敬,立刻吩咐部下将其领到贵客的地方休息。
在侍从的引领下,巴布进了归化城,他给冰舟的事情吊起了胃口,一路上左顾右盼,一心想要找出些特别有意思的东西来。可目光所及之处要么是挖开的土坑,要么是正在建造的房屋,俨然是一个大工地,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来,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失望来。这时那侍从已经将巴布领到屋前,打开房门道:“台吉请进!”
巴布应了一声,便随那侍从进得屋来,他顿时感觉到屋子温度相比外面高出许多,额头上顿时渗出一层汗珠来,赶忙脱下皮裘,笑道:“好快的手脚,这么快就把火盆点着了!”
那侍从从巴布手中接过皮裘,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笑道:“台吉说笑了,您住的是专门招待贵客的鹿鸣馆,火盆烟大,又会弄脏衣物,还容易引火灾,这里是不用的!”
“没有火盆,那这里怎么这么暖和?”巴布吃了一惊,他目光扫过房间,果然正如那侍从说的,屋子里并没有火盆。
“用的是这个!”那侍从指了指窗户旁的一件奇怪的东西,巴布低头一看,只见那物件约有两三尺高,四五尺宽,像是十几根金属片拼接而成,贴墙而立,两边各伸出一根金属管,没入墙中。巴布小心的伸出手摸了一下那物件,果然感觉到滚烫滚烫的,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里面有炭火?”巴布指着那暖气片问道。
“这些都是朝邑来的工匠建造的,小人不知!”那侍从摸了摸脑袋:“不过应该不是炭火,这里有个机关,只要扳动一下,过一会儿就凉下来了,若是炭火,哪有这么方便?”
巴布顺着那侍从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机关。他待那侍从走了,便伸手扳动那机关,过了一会儿又用手去摸那物件,果然如那侍从所说的便凉了下来,他又将那机关扳了回去,不久后又变热了,可伸手去摸两边伸出的金属管,却只感觉到隐隐热,比那些金属片温度要低许多。巴布又试了几下,都如那随从所说的一般,他不由得暗下决心,有机会一定要向那中原工匠请教一番,将这一切弄个水落石出。
于是敏敏还没回来的这几日里,巴布就在这归化城四处转悠,寻找他心目中的“新鲜事物”,果然大有收获。可是巴布见得越多,反倒越陷入了一种困惑之中。他知道在汉人的地方上有许多自己未曾见过的东西,可在归化城中见到的这些东西却全然不同,这些东西就像喇嘛们在经文中说的菩萨神通,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妙处,凡人却不明白为何能如此,更无法模仿,只有顶礼膜拜,念经唱诵的份,全然不敢想自己也能做到。由于生在贵酋之家,巴布自然不会像寻常蒙古牧民那样轻易相信刘成是大黑天神转世的说法,可他见得这些新鲜事物越多,心中越是生出一个按耐不住的念头来——这位济农大人该不会真是大黑天神转世吧,要不然他怎么有这么多自己从未见过的神通呢?
怀着这样一种念头,巴布期盼敏敏行猎回来的心思越强烈了。不过此时的他倒不是像路上说的想要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举世无双的美人的风采,而是想要向她苦苦哀求,好请其许可自己拜那位中原匠师为师傅,学习其中的密义。在巴布的心里,这位掌握着这么多不可思议神通的匠师应该是一位类似于活佛的尊贵人物,自古以来大汗王公们为了获得佛门密法,都愿意用成百上千的牛羊奴隶、城市的租税、寺院、无数的财富交换。自己虽然是车臣部的台吉,可是在活佛眼里,又与黑腿的牧奴有什么区别?若是不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又怎能得到密法的传授呢?
到了崇祯七年的十二月的最后两天,巴布终于盼来了敏敏的归来。他被带到一栋四层的楼房顶部。在通过了一行行森严的护卫检查之后,巴布终于见到了敏敏本人与大汗阿布奈。为了表明自己恭谨与会见的正事,巴布并没有像平日的穿着,而是身着圆领窄袖过膝短袍,腰间束了一条彩丝金线腰带,上面镶嵌有金钩宝石,十分华丽;下半身着合胯袄子,鹿皮靴子,头戴貂皮小帽,显得英武而又干练。敏敏盘膝坐在上的软垫上,看到巴布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巴布台吉,令尊近来身子可好?我与济农大人都很惦念他!”
“别吉与济农大人日理万机,难道还记得家父这等漠北荒僻之人!”巴布恭谨的向座上的敏敏与身旁的阿布奈跪拜行礼:“我受父汗所托,前来拜见别吉与大汗!”行礼完毕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束的很紧的绸子,双手呈上道:“这是父汗让我转交给您的!”
敏敏从侍女手中接过绸子,解开一看却是一封硕垒自己的书信,她细细看过一遍后,便将其凑到一旁的烛台上将其焚毁,然后对巴布道:“台吉,你回去后替我转告令尊:漠北辽阔,便如那大海一般,岂是一家所能尽有?车臣台吉虽然是我的兄长,但济农与我也绝不会偏袒于他。只要硕垒汗一心效忠大汗,与我夫君一同讨伐科尔沁部和女真人,漠北东半部之地便是他的。”
巴布听到这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自从上次刘成领兵越过瀚海,与车臣台吉联军大败土谢图部与车臣部联军之后,这位实力飞增长的济农大人就成了硕垒的一个心病。如果说在先前硕垒还在犹豫是否要与女真人联合,来抗衡车臣台吉和刘成这两人,而不久前在老哈河畔的那一战就让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女真人连近在咫尺的左翼各部都庇护不了,又怎么可能保护在瀚海之北的自己呢?因此他才这么爽快的将自己的儿子派到归化城来,以表示自己的忠诚。而敏敏的意思也很明白,即便是她的兄长,刘成也绝不会允许车臣台吉在漠北一家独大。
“树枝支持主干,庶子效忠嫡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车臣部也是达延汗的子孙,效忠长生天的爱子,孛儿只斤家族的嫡系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巴布向坐在敏敏身旁的阿布奈磕了个头。对于当时的蒙古人来说,身为达延汗嫡系的察哈尔部大义名分是没有什么争议的,只是一直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支撑罢了,刘成出现之后,名实相符,像巴布这种倒是跪的毫无心理障碍,服气得很。
双方既然表明了态度,剩下的无非是细节问题了,蒙古人倒也没有中原那么繁琐,无非是在银佛寺众部落王公贵族之前盟誓一番,请众人与神佛作证罢了。敏敏笑道:“巴布台吉,会盟之事干系重大,我觉得须得准备的隆重一些,你可能要在这归化城呆到明年开春之后,你要不要先派使者回一趟漠北知会一声?”她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白,提前通知硕垒一声,免得对方以为这边把他儿子当人质扣下来,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