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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花汤在烹煮的过程中,必须要让蛋液呈现一条细线往下倒,并且要在水面上转着倒,让鸡蛋液均匀地撒进整个水面,这样才可以。煮汤时水要稍微多一点,这样在鸡蛋液倒下去之后,整体水温不会下降的太快,这样做出来的蛋花才会真的如花朵一样柔艳多姿,看起来十分漂亮。
归根结底,蛋花汤这道汤在制作的时候主要看的就是蛋花,只要蛋花做成功了,汤汁自然是清澈的,二者相辅相成,煮出来的汤无论是外观上还是味道上都是最佳的。
为了保持蛋花优美的形态,蛋液在下锅之后是不能用东西搅动的,因为在烹煮的过程中一旦用汤勺搅动,蛋花就会散,散了的蛋花就算不至于烂从外观上看也会变得相当失败。
在烹煮蛋花汤的过程中佟染在其中点了几滴香醋,这香醋点的量恰到好处,只要再多一点酸味儿被喝出来,那么这一锅汤也就算败了,稍许的一点青醋可以提升整道汤的鲜美,同时亦会让蛋花汤中的蛋花变得绵软嫩滑,嫩嫩的,却还带了一股子爽口的韧劲,吃不出来酸味,但却觉得分外开胃,这正是这道汤的高明之处。
在手工艺方面,尤其是在历史悠久包含着传承与创新的古老手工艺方面,看着越简单的东西似乎在做起来的时候越觉得复杂越觉得艰难,工序简单的东西在烹煮的过程中是与这种简单完全相反的复杂,这样的复杂不是体现在步骤上,而是体现在真正的手艺真正的实力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做的就是普通的,就是大众的,就是司空见惯的,对于一个手艺人来说,对自身的最大挑战也是对自己手艺的最大考验就是如何将普通的、看似大众化的、人们司空见惯的东西变为特别的、富有生气和个性的、看似常见实际上却是独具一格的东西,能够完美地做到这一点,这绝对是一个手艺人优秀能力的最大体现。
这样完美无瑕的体现在佟染身上被成功地展现了出去,司空见惯的、不可能有人没喝过的、普普通通的蛋花汤经过他的手。却变成了一道极为诱人的、即使此刻被放在国宴的餐桌上亦不会比其他菜肴逊色的汤品。
这是一碗非常淡的清汤,汤汁十分的澄澈,澄澈如水,一点油星都没有。其中漂浮着的蛋花更是如天女散花的花朵,娇嫩动人,徐徐零落,极形象地漂浮在清汤里。汤是透明的,蛋花是浅黄色的。本来这两种组合在外观上看应该是单调到乏味,却因为他在倒蛋液的手法上变得与众不同,蛋花做的相当漂亮,一片片一朵朵,漂浮在清澈的汤汁中,真的就好像是花瓣软嫩落英缤纷,浅黄色的蛋花落在透明的汤汁里,那画面就好像是金黄淡雅的秋菊纷纷扬扬地飘落在碧波潋滟的湖水中一般,随波流逝,景色宜人。
更不要说品尝起来那种几乎快要融化了的口感。蛋花非常软嫩,软嫩的就好像入口时变融化了一样。通常像这种软嫩到仿佛要融化了的口感最不好掌握,太嫩会让人觉得生,太老又觉得柴,再不然就是从口感上没有任何能够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太嫩滑直接就滑进去了,并没有那种品之难忘的口感,但是佟染在把握口感上却做到了恰如其分,这一道工序大概用尽了他的全部经验和阅历,他煮出来的蛋花软嫩适中。既保留了滑腻绵软能够融化人舌尖的口感,同时加强了这种口感所带来的存在感,看似软嫩的蛋花,内里的韧性却十分强。在绵滑软嫩的同时,轻盈的蛋花滑过舌尖,给人一种再难忘怀的怡人口感。
这一道清汤只运用了少许的香醋和少许的盐巴调味,汤非常清澈,做出来的蛋花汤并不是蛋花和汤水腻在一起的,食材和汤水腻在一起的汤品无论是从外观上还是从味道上都会给人一种一塌糊涂的感觉。尤其食材的种类再单调一些,做出来的清汤看起来极是简薄寡淡,不用说味道,单是看着就很没有食欲,可是佟染的这道蛋花汤不一样,不仅是蛋花和汤水分离,二者皆是独立的个体,同时汤的味道绝对不寡淡,看似清澈的汤汁,其中的鲜美清醇让每一个品尝过的人都不由得喟叹赞赏。
在比赛的过程中,选题其实也是一个关键,虽然厨王赛本身是以手艺上的较量为基本,但其中还有一个难度系数难度指数,就好像同一种完成度的作品,选手选择的表现方式难度系数越高,评审们越愿意因为这种惊叹去评分,这并非是偏心或者是评判不公,这是人的内心的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人们会对那个通常被认为是“无法完成”的高难度挑战怀抱着超越一切的好感,这样的好感会促使人们将心向那个他们认为是“无法完成”的作品靠拢,这一种不知不觉的靠拢直接影响了人们的判断,从而让人们做出感性的思考。
特别是评审席上面的业内人士,也是评审席上面的那些业内人士居多,他们深深地知道将一样非常普通的饮食做成能够登上高堂雅座看起来极是矜贵的饮食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所以在评判时,难免会感情用事。
这种感情用事是很难用理性的思维去改变的。
当姜大人见评审们已经品尝的差不多了,便上台敲响金锣。
请众位评审评分时,评审们并不思考,纷纷举牌。
秦安赛区总决赛最后一轮赛,亦是秦安赛区压轴的最后一场决赛,从这场赛上走出来的两个成品居然是,一个是以毫不起眼的瓦罐煨出来民间风格浓郁的瓦罐汤,一个是即便是普通农家也会的、并且经常被端上家常餐桌的、所有家庭主妇都会做的蛋花汤。
这一场赛无论是作品还是结果都相当的出人意料,总觉得在这样的压轴大戏上不应该出现这样清淡且不起眼的东西,纵然苏妙最喜欢反其道而行,向来阳春白雪的佟染竟然也开始走苏姑娘不按套路出牌的路线,这让许多人都瞠目结舌。
然而这两道汤的滋味的确好,那滋味竟然鲜美到仿佛连任何山珍海味都及不上的程度,让人只食用一口便再难遗忘。【ㄨ】不管是哪一道汤,在品尝过一口之后都有一种心情豁然敞亮的感觉,非常的舒坦。非常的明亮,虽然今日比赛的汤品全都是比较简单朴素的汤品,但是毫无疑问,今日的这两道汤是最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也是最最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从心情愉悦这个角度来讲,最后这一轮决赛还是很成功的。
只是这最后一轮的比赛分数却非常不尽人意,无力感再次升起,在升起来的同时。人们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复杂的期待感,虽然觉得有些无力,但同时又隐隐渴盼起来。
瓦罐煨汤VS上品蛋花汤——
七十四分对七十四分。
苏妙和佟染再次打成平手!
“又是平手啊!”侧方的小楼上,梁锦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说,“是不是等到我都要回梁都了那丫头还是赢不了啊,味味还说那丫头的手艺多厉害多厉害,怎么连上一次被味味赢得落花流水的那个小子都打败不了?!”
“佟家那孩子这两年也进益了不少。”回香放下汤匙,轻轻地道,向窗外落在漆黑天空下的赛台扫了一眼。“当年他也是没发挥出全部实力。”
梁锦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聊地问:“现在他们两个的决赛已经打成平手,接下来该怎么办?两个人都进梁都吗?”
“地区赛是没有平手这一说的,必须要分出胜负,该加时赛了,只不过……”回香望着楼下的赛台,静静地说。
“只不过什么?”梁锦好奇地问。
“那个姑娘的手怕是撑不住。”回香淡淡地说完,起身,无声地离去。
梁锦修长的眉微扬,向窗外看了一眼。站起身,跟着回香回去了。
此时的苏妙并不知道双方打成平手之后这场赛究竟该如何结束,当分数公布之后,就是连评审亦愣了一愣。紧接着评审会陷入讨论中,讨论的时候也没讨论出一个所以然来,在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之时,因为天色已晚,姜大人宣布今日的比赛结束,后续事宜还要等待评审会的商讨研究之后再来公布。届时会再派人通知苏妙和佟染。
苏妙和佟染也没办法,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双方打成平局这样的局面究竟该如何打破,这是需要评审会操心的问题,他们只要别在心理上放松就好,于是随着观众区的人陆续散去,苏妙和佟染亦带着各自的人离开了,这是第一次,佟染没有再在下台之后主动跟苏妙搭话,二人只是远远地静静地对视了一眼,之后转身,各自离去。
宁静的夜里,繁叶的枝柯轻柔地梳理着天庭,澄澈的夜空点亮了青晶晶的星灯,睡着了的池水映托着迷离的夜空,化作了奇幻的梦境。
苏妙双手抱胸立在宁静的池塘前,银白色的月亮在如镜的池水中投射下沁凉的暗影,借着青白色的月光,她在平如镜的池水中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倒影有些漆黑,有些幽暗,但她却能清晰地看见模糊的倒影上自己的那一对黑油油的眼睛。
她目不交睫地望着自己在森凉的池水里投射下的那迷离的暗影。
她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到了瓶颈期,她已经开始有感觉自己被某样无形的东西给束缚住了,她也不是不想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她在想办法,她竭尽全力,绞尽脑汁,她觉得她已经用了很多方法,但是这层束缚却仿佛一堵无法打破的壁垒,越来越清晰地横亘在她的眼前,无论她使出什么样的法子,她都无法将这堵厚厚的壁垒打破。
她不认为现在自己的失利是能力问题,她也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心态问题,事实上她认为她的一切都在最佳状态上,不增不减,不缓不急,没有盲目地前进,也没有畏缩地倒退,她一直都是在一种平静稳定的状态里。可是究竟为什么,明明一直处在最稳定的状态下,她还是觉得自己仿佛摸到了一道无形的坚硬的屏障,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击破。
她皱了皱眉。
一阵沁凉的夏风吹了过来,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包裹着绷带的手。
就在这时,一个温热的湿毛巾从后面贴上她的脸颊,毫无预兆地,把她吓了一跳,定睛望过去,拿着热毛巾的人竟然是回味。
“把脚踝敷一敷吧,别肿了。”他说。
苏妙扁了扁嘴,说了句“吓了我一跳”,接了热毛巾坐在池塘边的长凳上,脱去鞋袜,将热毛巾敷在发红的脚踝上。
之前的爆炸案她不小心扭了脚,虽然没有受伤,但脚正处在要扭伤还没有扭伤的程度,过久地站着还是会对脚踝有一定的影响。
回味默默地坐在长凳的另一头,静静地望着她略红肿的脚踝,过了一会儿,轻声问:
“你在想什么?”
“嗯?”苏妙一愣。
“刚才站在这里,你在想什么?”
苏妙的眼珠子滚了一圈,她还真没理出来自己刚才究竟都在想些什么,顿了顿,回答:
“没想什么。”
回味沉默了一会儿,再一次开口,说的却是:“你……现在这种状态,该不会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之后,我带给你的吧?”
苏妙微怔,歪头想了半天,手一拍,笑了起来:“说不定还真是那样!”
回味直直地望着她,不苟言笑。
这样的表情却让苏妙扑哧一声笑了,顿了顿,仰起头,静静地望着头顶繁星满空,望了好一会儿,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用眼梢瞥了一眼同样仰头望天的回味,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面无表情的他,笑嘻嘻地道:
“小味味,好无聊,让我调戏你一会儿吧?”
回味乜了她一眼,依旧不苟言笑,淡淡地回了句:
“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