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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声声,凌霄殿中,幔帐飘舞如雾,菱花灯烛摇曳着昏暗的火光,初春的寒意仍然浓郁,从雕凤琢龙的窗格外缓缓的吹进,使得檀香笔直幽然的烟雾瞬间消散,飘飞出殿。
宿酒醒来是分外的痛楚的,当云倾从床榻上起身时,几乎不记得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龙床上一发出细微的声响,蛮儿就已经端着解酒汤药匆匆的跨进内殿,两侧的宫娥赶紧撩开幔帐。
“皇后娘娘醒了?皇上已经早朝去了,临行前特别嘱咐奴婢煮了解酒的汤药,娘娘宿醉醒来,定然是难受的,还是先将药喝了,再躺一会吧”蛮儿端起方盘中的药碗,仔细的吹了吹,然后小心的递过去。
云倾的头沉闷昏疼,她连起坐着有些吃力,但是听闻蛮儿说自己是宿醉,脑海中对于昨夜在北行宫的事情也稀稀疏疏的记起了一些,她接过药碗,喝了几口,实在难咽那苦涩的气息,只能递还过去,声音有些沙哑的道:“太苦了”
蛮儿接过药碗,无奈的道:“良药苦口嘛,皇上说娘娘昨个夜里喝了很多酒,所以让奴婢向李太医讨的解救方自己回来熬制的,奴婢还准备娘娘喜欢的槐树蜂蜜糖,娘娘将药喝了,再含一颗糖,也就不觉得那么苦了”
但是云倾却不想再喝药,只是摆手,道:“本宫想再睡会,你先下去休息吧”
蛮儿瘪嘴,但只能起身,命令宫娥将幔帐整理好,而后三人匆匆的退了出去。
昨天在北行宫的事情她依稀有些印象,但是却仍然觉得模糊不清,她似乎与凌烨轩二人对饮,然后他抚琴,她起舞,再然后就有些浑然不知了。额头发出隐隐的疼痛,云倾闭眸沉沉的睡着。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个时辰,只觉额前一阵凉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有些痒。许是解酒药真的有用,再次睁开双眼时,云倾已经不觉得头昏乏力了,只是眼睛依旧干涩,她睁开双眸,疑惑的想挥去额前的不适,却被一只有力而温暖的大手抓住。
云倾迟疑,随后才看清身前那张英姿勃然的身影和俊美的面容,凌烨轩看着她,浓郁的笑意挂在薄唇上,深沉的眸子凝视着她娇懒,又在她的脸颊上吻了几下,低沉道:“醒了,听蛮儿说,你没有将解酒药都喝完,可是怕苦?”
“她这么会告状?”云倾挑起秀眉,蛮儿果然是将她的衣食住行,甚至说的话全都告知了凌烨轩,她撇唇道:“亏得我将她从永巷带出来,居然反戈敌营,看来我应该将她早些嫁出去,以免后患无穷”
凌烨轩被云倾的话语被逗笑了,他低低的笑,温柔的唇拂过她的眉眼,道:“这个婉儿就不用担心了,早在半个月前,杨飞已经向朕请赐蛮儿为正妻了,只是朕怕她若是就这么嫁了,朕的婉儿如此刁钻,该让谁来伺候才好,所以这件事还拖延着。”
云倾微怔,心头也沉了一下,原来蛮儿的含羞带怯竟然是因为杨飞?不过片刻后,她就已经静默下来,其实,她应该早想到了蛮儿喜欢的人必然是皇帝身边的,因为她身处内宫,伺候于凌霄殿,虽然算得上是凌霄殿的掌职女官,在内务府也是品级最高的,但是她却始终跟随在云倾身侧,不曾有机会在皇宫中四处转悠,而她接触到唯一年轻的男子也就只有庞炎和杨飞二人。
庞炎已死,而且以他那残酷的性格也决然不会给蛮儿机会喜欢他,因为庞炎嫉恶如仇,甚至忌惮她到了不愿意碰触任何跟她有关的东西,包括人,所以,这个人只能是杨飞。
“时间过的真快,蛮儿也有心上人了”云倾淡淡的说道,她心里犹疑着是否放蛮儿出嫁,可是杨飞可是真心对蛮儿的?杨飞虽然忠于皇帝,也许不可能步庞炎的后尘,可是却也未必大度到可以娶她身边的侍女为妻,或者,他心里也有什么预谋?
“时间是过的快,朕的婉儿也十四岁了”凌烨轩宠溺的笑着,薄唇在她煽动的长睫上拂过,将额头抵住她的,亲昵的道:“头还痛吗?”
云倾从思绪中回神,有些迟缓的摇头,随后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问道:“我忘记了昨天夜里跳舞之后的事情,那时我睡着了吗?可有失仪?”,她可没有忘记在与雷霆喝酒的那天夜里,自己甩了凌烨轩一巴掌的事情,不过端看他的脸色,似乎这一次自己没有逞凶。
凌烨轩震住,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深邃的目光也不断的打量着她的眼神,然后似确定了什么一般,沉声道:“失仪?朕倒是没有觉得失仪,只是婉儿昨夜舞的太美,让朕心驰神往,到现在还觉得在梦境中……”。
云倾面色一红,立刻推开了凌烨轩,面带羞怒的道:“现在是白天,皇上的政务都处理了吗?”
“帷帐闺房,为何不可?”凌烨轩不理会云倾的拒绝,笑着将她的双手擒住,高举在床榻顶上,身体压住了她,然后慢慢的低头,在她的脖颈上呵气,惹得云倾其痒难耐,不禁笑出声来。
凌烨轩看着云倾笑得面容娇艳,眼底沉溺着疼惜,却不饶过她的用一只手固住她的双手,然后骚着她的腰间,云倾顿时撑不住了,笑得眼泪都掉出来,只能求饶:“不要了,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
“说两句动听的话,今日放过你,否则朕就要如昨日一样,丢下政务,缠你一整天”凌烨轩笑得邪魅,俊美的脸上深邃的眸子灼亮,看得人耳热面赤。
“皇上……想听……想听什么动听的话?”云倾笑得岔气,气息有些不稳的问道,但是这个摸样却让凌烨轩眼底更为深沉,眸子也似升起了一簇灼热的火苗,气息也跟着粗喘起来。
“爱我吗?”凌烨轩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也带着丝丝沙哑,这个‘我’字用的另人心头战栗。
云倾惊呼,扭捏挣扎的笑道“好,好,依了你,臣妾爱上皇上”
“不够诚恳”凌烨轩很不满意的在她的肩上咬了一口,让云倾惊叫痛呼连连。
云倾向来都是执拗的,有时更是将心藏得太严实,重重包裹之下令人无从寻觅突破口,可是今日的凌烨轩却突然不愿意去计较她的固执,因为内心的疼惜和信任已经超越了一切,如今的他从早朝上匆匆赶回来,也就似一个普通的男子一般想与自己所爱的女子亲昵片刻。
凌烨轩的大手在云倾的纤弱的腰间搔动,让云倾颤笑不已,清脆的声音的布满了整个寝殿,让人闻之神醉,她抬手挥拳的捶打凌烨轩的胸膛,但是却发现不能撼动他半分,但自己却已经闪躲到了床榻的角落中,无数遁逃。
“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云倾笑得几乎瘫软下来,娇容嫣红,眼底闪烁着晶亮,然后捂着肚子求饶,却不知道身上月白寝袍已经被褪下了大半,甚至露出了粉红色的肚兜。
凌烨轩看着她的娇柔,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薄唇带着邪魅的笑意,将她压在了床榻上,吻住她的唇,大手游移在她的身上,沙哑道:“知道错了?不成,朕还是要惩罚你……”
“惩罚?”云倾浑然不觉的挑起秀眉,眼底还有未散去的笑意,但凌烨轩的吻却已经让她急喘起来,她全身软绵绵,根本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而这似乎正是他的用意一般,衣裳就那样被窸窣的褪下,大手触及她细嫩的肌肤,呢喃声溢出,带着妖娆和潋滟。
凌烨轩的唇在她的脖颈上流连,看着云清的双眼渐渐的迷离,一头如绸缎般的黑发披散,美丽得令人窒息,他眼底深邃如谭,燃烧着灼人的火热,冰凉的唇触及之处都如同着火一般,他低沉的笑,声音暧昧沙哑:“朕会让你说出朕想听的话的……”
云倾看着他,大脑还来不及思索,肌肤的贴合熨烫就将她冲击上了云霄之巅,她迷离的看着身上的男子,抬起藕白如玉的臂膀,圈住凌烨轩宽厚的胸膛,让自己在他的粗喘中沉沦。
明黄色的幔帐被寒风撩起,阵阵娇吟与急喘混合,充斥得满殿如春,而后还听到低柔的爱语似幻似真……
王馨瑶为冷氏诞下了一子一女,母子平安。李太医在第三日的正午时分才累倦的踏进御书房向云倾禀报。这个老者眼下黑青,显得有些眍䁖,应该是不眠不休的亲自料理将军夫人的产后的一切。
诰命夫人和王夫人亲自进宫求见,请求云倾为孩子赐名纳福,当那两个闭着眼睛,转动着小脑袋的婴儿被赵公公和蛮儿抱到凤榻前时,云倾眉目温和,这两个孩子不似麟儿出生的时候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只是稀稀疏疏的,因为是孪生,所以个头也比一般的孩子小了不少。
“皇后娘娘,将军夫人请求娘娘为这两个孩子赐名”王夫人见到云倾,依旧有些诚惶诚恐,连说话都有些吞吐,更是不敢抬头仰望云倾的肃容,而一旁的诰命夫人却是镇定许多,只是整个人憔悴消瘦了许多,应该是冷自羽罢官之后,让她操了不少心。
“冷将军是侯门公府里走出的将才,将来这两个孩子的前途不可量,像祖父还是父亲,也未可知,不过本宫却是希望,长子随父勇猛无敌,以后子承父业,守护江山,女儿随母,温婉可人,惊才绝艳”云倾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缓缓的说道,随后抱起赵公公手中的男婴,细细凝视他的轮廓。
云倾的一番话,让王夫人受宠若惊,她连连谢恩,却还是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孩子还真是像冷战天,将来应当是一个神态刚毅,英气勃勃,威武挺拔的少年郎,于是她又道:“孩子的父亲以天为名,那么这个孩子就叫云吧,没有天,就没有云,小名就叫流云,至于名号,待国舅回来之后再说吧”,说罢,将男婴递给赵公公,又抱过女婴,笑道:“女儿柔美,但是眉宇之间却长了颗泪痣,取名应有忌讳,本宫就按照民间风俗为其冲煞,乳名为‘雨瞳’,但愿将来无忧无愁”
如雨一般的瞳眸,既为泪不止的意思,在轩烨国的民间和皇宫中都有犯什么就取什么名字的风俗,是为冲煞。
“臣妾谢皇后娘娘赐名”王夫人感激涕零的深深的叩拜,随后与诰命夫人接过孩子,恭敬的退出了书房。
“皇上让冷将军何时回朝?”看着两位夫人踏出了书房,云倾淡漠的转首对一旁侍候杨飞冷声问道。
杨飞低头,道:“属下不知道,不过寿王殿下已经在今日清晨就起程前往了云山,据说要去拜见以为叫做华药师的老神医,其他的,属下不清楚”
“你不清楚?”云倾微挑秀眉,唇角凝聚冷笑,随即抬手挥退了一旁伺候的赵公公和蛮儿,道:“你们先下去,本宫还有些事情要与杨统领聊一下。”
蛮儿的面色有些苍白,她有些慌促的看着云倾,又看了看站立在一旁的杨飞,随后低垂下脑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赵公公低头应声,然后拉着她向书房外面走去,可是她却走得极为缓慢,且三步一回头,不停的张望着。
云倾瞥了杨飞一眼,只见他的目光也随着蛮儿的离开而变得幽沉,此刻,她突然发现自从庞炎的事情发生,边关战事混乱之后,她似乎太忽略杨飞的存在了,他比以往沉默了不少,原本平静的眼神也染上了深沉,平日就少言寡语,此刻更是安静得足以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娘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属下?”杨飞感觉到了云倾的目光,立刻收回视线,面色清冷而刚毅。
云倾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个男子,当初是因为庞炎锋芒毕露,咄咄逼人,而他却谨慎小心,所以将他忽略,后来是因为事情太多,但是现在云倾却很想看清楚这个人就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否潜藏着不良的居心。
杨飞感觉到了云倾冷冽淡泊的目光在打量自己,直入鬓角的剑眉紧紧的黜起,眉心紧拢,随后竟抬眼对视云倾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虽然有些自然,但是却十分坦荡,只是深沉的眼底还是潜藏着几分闪躲的情绪,他开口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声音显得压抑:“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属下?”
云倾起身,看着他一身墨色浮雕苍鹰的铠甲,目光掠过铿锵护胸下侧的腰间扣住的长剑,随后冷笑一声,缓缓的道:“听说杨统领向皇上求赐蛮儿为正妻?”
杨飞身子一震,但平稳的声音随之传来:“是,属下倾慕蛮儿姑娘已久,所以斗胆向皇上求赐,只是皇上担忧皇后娘娘没有贴心的宫娥伺候,还没有答应属下的要求。”
“杨统领对蛮儿是真心的吗?”云倾转眸望向这个冷清的男子,他与庞炎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感情深厚非比一般,如今庞炎死于他之手,这个男子依旧对自己存在忌惮,可是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求赐蛮儿为妻,这实在有些诡异。
太后已死,魏国和梁国已变成空城,虽然齐戎狄尚未缴获,但是齐国已经在冷战天的拿捏之中,他就算想效仿庞炎也是无计可施,而契丹和匈奴也是各自休战内息,唯一能求助的也只有北楚,但是楚桓却不是杨飞能够利用和驾驭的人,他,应该没有足以谋反的实力,她应该放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桩婚事却让她觉得古怪。
杨飞剑眉黜起,却依旧面无表情,回朝一年多,再加上庞炎的死,似乎让他这个曾经不擅长心机的武将也变得深沉难懂,只闻他十分肯定的道:“是,属下对她是真心的”
云倾双目微眯,眼底划过一丝寒意,但却不动声色的道:“那若是皇上答应了将蛮儿赐给你的话,杨统领打算什么时候迎娶?”
“皇上何时答应,属下何时迎娶”杨飞不假思索的回答,可是,即便语气恳请,但眼底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意,甚至,他幽幽的凝视着云倾,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
云倾察觉到这股目光时,秀眉微动,随后不悦的怒气在心头升起,她猛的抓起桌案上的茶碗砸向杨飞,只闻啪的一声,正中他的护心镜,随后低喝道:“大胆”
杨飞的身体猛的一顿,滚烫的开水渐在盔甲上,还冒着丝丝热烫的雾气,但是他却无动于衷,只是垂下了目光,低头道:“属下该死,请皇后娘娘降罪。”
“回宫一年多,倒是将忍耐力给练好了,若是庞炎有你的三分心智,也不至于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云倾勾唇冷笑,今日的杨飞,有想激怒她的嫌疑,只是他的火候还是差了些,她从来都不会向太后那样易怒,因为那是暴露自己弱点和六神无主的表现。
而她,永远都不会让自己落到那个境地。
杨飞惊住,随之锵的一声,单膝叩跪在地,低沉道:“请皇后娘娘保重贵体,属下该死,不该惹恼皇后娘娘”
好一句会转弯的话,他避开了庞炎谋反的事情,而是直言自己不该惹她。刚才的猜测被他这一句话给证明了,云倾唇边的冷笑更深,她转身望向叩跪在地上的男子,随后慢慢的移步走到他的身前,纤细如玉的素手缓缓的触碰到他的冒出了几许胡渣的下颚上。
杨飞怔住,双目陡然睁大,却屏息不动,他下颚紧绷,身体僵直,而云倾则是猛的将他的下巴抬起,让他仰视自己。
“你很想激怒本宫?”云倾精致娇美的面容缓缓的靠近眼前的男子,琥珀色的眸子似乎能将人的心魂都吸进去,杨飞剑眉拧得更紧,眉宇之间纠结出了深深的痕迹,他看着这个美丽绝艳的女子,随即垂下了眼睛,声音冰冷:“皇后娘娘请自重,属下岂敢激怒娘娘。”
云倾手下用力,中指和拇指突然钳住了他的两腮,紧紧的叩住。
杨飞目光一沉,再次被提起,只能抬头望向云倾,而云倾则是冷笑道:“本宫警告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你对蛮儿好不好,这是她的终身大事,但是若是你想拿她来在本宫身上动心思,或者想打听到什么,本宫劝你还是收收心,因为若是玩手段,你,不会是本宫的对手,至于佣兵镇压或者还想玩勤王废后的游戏,你也应该看清楚了庞炎的结局”
说着,云倾蓦地甩开手,力道之大,让杨飞高大的身子都歪斜了一下,他单手撑地,保持了平稳,并没有被狼狈的摔下去,但是面色却已经阴沉的紧绷,但眼底却还是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剑眉黜得几乎粘在了一起。
云倾冷眼看着他,撇开双眼,移步走回了凤榻,长长的拖尾在地毯上,碧纱橱透过来的光晕照耀在她傲然的身姿上,散发出令人感觉不真实的柔和,杨飞深深的凝视着眼前高贵的女子,咬紧牙关,额头上的青筋隐动,但是片刻后,这种情绪就已经平复了下去,恢复了之前的漠然和冷清。
“本宫再问你一次,可还要娶蛮儿为正妻?”云倾的声音很柔美,如同天籁悦耳,甚至还带着几懒散。
“臣愿意”杨飞的声音不含迟疑。
云倾目光深邃,犀利得似乎能穿透人的内心,可是她却慢慢的闭上的双眸,而后沉声道:“下去吧。”
“属下告退”杨飞低头应道,然后起身,挺直了腰杆大步踏出了书房。
书房门外,那沉稳而飒踏的脚步声陡然停止,随之听到一阵细微的衣裳窸响,云倾沉凝,依旧闭着眼睛,但是极好的听力却让她听到了殿外微弱的声音,那是蛮儿不安的声音:“杨……杨统领,你的脸怎么了?奴婢……”
“不必了,你还是进去伺候吧,我先走了”冷淡的声音带着凉薄,随之,铿锵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并且越来越远。
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云倾还是能够感觉得出蛮儿愣怔僵直的娇小的身影,和微微泛红,但是却还是盯着杨飞远去身影愣愣的看的表情。或许,她是没有想到为何平日里对自己温柔缠绵的男子近日为何突然这样的冰冷和陌生吧。
过了片刻,蛮儿才迟疑的踏进书房,云倾睁开眼,只见她低垂着脑袋,袖中露出一块丝绸片角的丝帕已经半湿了,应该是刚才在外面哭过,可是额前整齐的刘海遮掩住了她的应该是泛着微红的眼睛。
后侧,赵公公也跟随进来,却是急匆匆的,且一进书房就道:“皇后娘娘,王相求见”
王言平?云倾秀眉微动,随之挥袖道:“请到书房来”
王言平一身藏青色绣仙鹤的朝服未换,现在国事大多都压在他的身上,早朝之后他的大多数时间也是流转在六部之中巡查。他疾步踏进书房,叩拜在地,道:“老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这里不是朝堂,本宫现在也不权揽朝政,所以不必多仪,来人,赐坐”云倾淡淡的说道。
赵公公立刻捧来一张绣着瑞兽图腾的垫子送来给王丞相,王丞相恭敬的跪坐在地,双手凭摆,随即道:“臣今日前来叨扰皇后娘娘,是有一事请柬”
“丞相大人不必诸多顾忌,有话就说吧”云倾垂眸,接过蛮儿奉来的茶水,缓缓的捋着茶叶。
“其实,这也是家私,本不应该前来劳烦皇后娘娘,只是老臣那个不孝的女儿,却实在令老臣寝食难安”王言平眉宇深锁,似乎忧心繁重,随之长叹一声,道:“老臣的贱内昨日跟老臣说,自从馨瑶得知了冷将军在这半个月内就要回府,不知为何突然不安起来,李太医开的补药也不愿意吃,只求贱内将她带回臣相府中调养,老臣知道这件事情不合时宜,若是传出去只怕会遭人非议,但是馨瑶的性子又倔强,老臣拗不过她,所以只能斗胆前来请示皇后娘娘。”
云倾捋茶碗的手微顿,抬眼扫了一眼王丞相,却只见他低眉垂眼,似乎被这件事困扰。王馨瑶是王言平的独女,却因她之故嫁给冷战天,又空守闺房七年,所以王言平为此事前来寻她这个当初的赐婚人,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云倾抿唇一笑,却不冷不热,她慢慢的饮了一口茶,缓缓的道:“冷将军远在齐国,将军府中虽然有诰命夫人照料,却未必称心,毕竟知女莫如母,而王夫人常此在将军府待着,也的确有诸多不便,既然将军夫人也有回相府休养身体的意思,那本宫有岂能勉强?”
王言平微怔,许是没有想到云倾竟然不动声色的就为王馨瑶要进相府休养找了一个体面而说的过去得理由。他顿了顿,随之立刻起身,叩拜在地上,道:“老臣感激皇后娘娘体恤小女,老臣告退”
“赵公公,送老丞相出宫”云倾缓缓的说道,依旧面不改色。
“是”赵公公应旨,立刻上前,微笑着搀扶起王言平,一同踏出书房。
看着精致茶碗中漂浮的茶叶,云倾目光深沉,红唇轻抿,倾出一声冷笑。王馨瑶……有时候,即便是侯门千金,惊才绝艳的女子,也会在感情上任性,而若是冷战天也不是懂得哄宠女子的男人,那么这两个人只怕就算儿孙满堂,还要一直别扭较劲下去。
其实,她和凌烨轩又何尝不是呢?云倾双眼微眯,突然又失神了……
用完午膳,云倾依靠在凤榻上看书,御书房内的书册除了轩烨国本纪和一些史记、四书之外,还有战国策,偶尔也可以翻到几本民间的传记,但也只限于‘孔雀东南飞’等等。而云倾最喜欢的看却是轩烨国的本纪。
曾经记得在接受培训的时候,有几场重要的历史课程,讲述了中国古代的所有历史和发明创造,其中重点就是春秋、汉唐和清朝,其中她记得最清楚的便是清朝入关之后的爱新觉落氏族的历代皇帝。
而轩烨国从开国太祖开始,就与她所熟悉的清朝史册极为相似,因为,轩烨国几十代皇位传承下来,没有一位无能的昏庸的君王,且每一位都亲政爱民,推广政策,破旧迎新,可谓是都是天生的统辖者,无与伦比的政治家、军事家。
记得曾经与自己比较交好的同伴曾经那般评价清朝历史,她说:通篇看下来,只记得三件事,第一,爱新觉罗家历代都会出一个痴情种子;第二,不立太子,只在驾崩前传承皇位的确有好处;第三,对待所有皇子的教学都要求满汉双语精通,文武双拳,早起四更天读书,成就了大清王朝所有皇子的历代勤劳。
爱新觉罗氏族,的确历代都会出现痴情种子,从皇太极开始,就有了海兰珠的传闻,后来便是顺治与董鄂妃,再者是康熙对自己的先皇后。
不立太子,便让众多皇子都有了表现自己,积极进取的余地,皇太极驾崩,福临和博果尔等众皇子同台竞技,最后大皇子豪格退出,多尔衮拥立福临,才有了后来的顺治。
雍正也是登基之时,将诏书写好,藏在正大光明匾后,驾崩之时,文武百官才知道是召立四阿哥宝亲王弘历。
翻看着轩烨国的本纪上的历代君王功勋记载,云倾秀眉不由得黜紧。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在这个时空中生存一辈子,也不知道未来的变数是什么,因为,这是一个没有记载的时空,不曾在历史上留下任何印记,可是,她却已经在这里有了丈夫和孩子。
她也不知道以后还是否会有孩子,而皇位之争,是否又会出现?云倾闭上了双眼,麟儿虽然还小,但是她却已经在筹划着是否该用清朝的教育皇子的方式去管教他,但愿能将他变成一个勤政爱民的王储。
正思绪着,手中的书册突然被抽走,云倾顿了一下,却看到了身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凌烨轩,他一身墨色龙纹长袍,肩上的斗篷被赵公公捧在手上,紫玉金冠和胸前的璎珞及明黄垂缎上还沾染了水珠,应该是外面下雨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朕进来这么久你却不知道?”凌烨轩转过她的书册,在看到轩烨本纪几个金色的篆体字的时候,剑眉微动,深沉的眸子凝视着云倾,似乎在打量什么,随后将书册丢在一旁,将她拉进怀中。
“皇上不是在金銮殿留了六部尚书议事吗?这么快回来了。”云倾不答反问,起先的惊诧已经被掩去了,素手为凌烨轩挽着宽袖,上面细密的龙纹图腾十分耀眼刺目。
“你还没有回答朕的话”凌烨轩有些不满云倾的心不在焉,刚才在殿外走进来时,他就发现她似乎有着沉重的心事。
云倾浅笑,缓缓的道:“没想什么,只是看着历代先祖的功勋和治国社稷,突然觉得有些担心,总是想着应该在麟儿几岁的时候就让他读书写字,教习治国之道”
凌烨轩先是一怔,随后不禁朗声笑起来,他点了点云倾的小巧的鼻尖,道:“婉儿,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一个做母后的样子了,朕很高兴,也很欣慰,不过麟儿还小,你可以晚几年再担心这个问题,而且冷氏一族,从他的外祖父开始,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信麟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云倾被凌烨轩逗笑,她摇摇头,道:“你就喜欢打趣臣妾,当心他麟儿的外祖父耳热,知道女婿在骂他”
“哈哈哈”凌烨轩仰首大笑,道:“朕哪里敢,若是他一怒之下,将他宝贝女儿带走了,朕岂不是真的要成为孤家寡人了吗?”
云倾浅浅一笑,依靠在凌烨轩的怀中,随后又道:“刚才王相来过,王馨瑶知道冷战天即将回朝,所以急着搬回相府中调养身子,臣妾应允了。”
凌烨轩剑眉微动,抚着云倾的柔和的鬓发,唇边的笑意依旧,他道:“婉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寿王已经被朕送去云山了,婉儿若是知道华药师的居住何处,可以传信给他,免得那些禁卫军好找,这次朕还派了两名将领一同前往,等他们到了齐国,朕就下旨让冷战天回朝。”
云倾突然觉得凌烨轩有些不对劲,她抬眼看着他,却依旧发现他神色淡淡的。以往,他从来都不会在自己的面前提起凌烨云,更不容许她说到这个人的名字,可是自从昨夜在梅花林中与她对饮、抚琴起舞之后,他就变得不一样了。
云倾试图回忆昨夜的一切,可是她的记忆却只道醉倒他的怀中,之后的事情就变得模糊不清,连大概的轮廓都想不起来。
“皇上似乎变了”云倾淡淡的说道,可是究竟为何变得如此平静,她却找不到头绪。
凌烨轩的身子一震,随即目光与她相接,深邃的眸子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潭,却流动着对她的疼惜和浓烈的眷恋,她长睫煽动,即便这样对视,她可以感觉到他那浓烈的情感将自己紧紧的包裹住。
“婉儿不记得了吗?”凌烨轩终于说出了今晨就想问的话。
云倾有些疑惑,但随之身子僵住,莫非她真的在酒后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她立刻离开凌烨轩的怀抱,但是腰身被他圈得更紧,他看着她,似乎在她眼底寻找着什么,随之却又撇开双眼,黜眉思索,但是眉宇拢得越紧,就将她抱得越紧,似乎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皇上,臣妾快要喘不过气了”云倾在凌烨轩将她抱得全部靠贴着他的时候,不得不发出抗议,他的力气奇大,似乎要将她骨头都揉进他的身体一般,太过热烈,这让她有些呼吸不畅。
凌烨轩顿了片刻,这才松开她,却不曾放手,少许,他有些失神的凝视她娇媚动人的脸庞,突然道:“婉儿,你相信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么?”
云倾身子陡然僵住,随之如同看见怪物一般的瞪着他,接着便是从他的怀中猛地跳开。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还是……昨夜她说了什么?
凌烨轩看着云倾慌促的神色和闪躲的眼神,顿时间似乎确定了什么,他双眸闪过瞬间的黯然,但随之却抬手上前将她拉回怀中,笑道:“瞧你这幅天塌下来的模样,又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或者,今日又做了什么瞒神弄鬼的事情不让朕知道,恩?”
看着凌烨轩那双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却又什么都明白的眼神,云倾有些痴愣,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若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又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于是便娇噌的道:“若是告诉了皇上,还叫瞒神弄鬼吗?皇上还是自己猜吧。”
凌烨轩笑着捏住她的鼻尖,道:“刁钻古怪,不过朕喜欢”
云倾失笑,但心里却又种悬浮的感觉,但,却有种踏实的感觉。如果他全都知道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也是自己最后的秘密了。
正想着,脸颊上传来温热的感觉,她抬头,却正被凌烨轩吻了个正着。云倾立刻向后仰去,可是却见皇帝带着邪魅笑意的倾身上前压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