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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短短三日的时间,我在前朝努力为父皇分忧解难,使得父皇越来越器重和喜欢我,甚至将大部分的权势都已经交付给了我,让我当即定夺朝中各大事物,而他,只是在觉得有所不妥之时,从旁提携,因而,不多时我就已经在民间和前朝立下了一定的威信。
我的声名广为传播,玥宜馨这个皇后自然也会跟着被天下百姓称颂,毕竟我曾经只是一个顽劣的皇子,但却因为这个皇后的教导而如此的贤能,所以,她在后宫的地位也会稳步上升,即便是显得更得圣宠的贤贵妃也不敢可以的前去挑衅,毕竟,纳兰氏族与萧氏现在已经略起了争端裂痕。
三日前,我特地前去长乐宫旁侧的太液池散步,使得自己‘正巧’遇见了在湖波中央行舟吹笛的景王叔,他看见我,带着笑意靠岸,而我却踩踏着水纹飞上了他的行舟。
“景王叔有喜欢的人么?”我坐在竹筏上,装作一副天真而傻气的模样,憨直的看着他。
景王叔是个不喜欢疑心的人,这样的平淡的心固然好,但却也是他的致命伤,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所以给了我算计他的机会。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用这种方式对付曾经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更教习我武功的景王叔,可是为了我自己想要的,我什么都能够做得出。
景王叔似乎很诧异我的问话,可是却还是从他平静的眼底抓住了一丝落寞和哀伤,湖面上,清凉的风还不适合这初夏的季候,所以感觉有些凉,他一身月白色长袍迎立风中,俊美而惆怅的面容倒影在水中,似乎全然成为了一道闲情雅致,却又别有风味的风景,因为他是出类拔萃的,无论站在什么地方都会引人注目。
我以前很欣赏他这种出尘不染的气息,因为这样的清高自傲,让我明白,虽然身处皇室,但是未必都心存暗潮夺嫡的涌动心思,可是这一刻,我竟然觉得他身上这种气息令我没来由的嫉妒,恨怒,或许,是他的夺走了她的注视。
“我…喜欢过。”景王叔看似淡淡的回答,但是每一个字却显得很是沉重,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今日待在太液池中央泛舟的原因吧,唯有这湖面的冷风才能化解一些内心的惆怅。
“王叔就喜欢的人了?那真是太好了,王叔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王叔,我现在是太子了,你若喜欢谁,我都可以帮你迎娶过门。”我笑着说道,眼底却蕴藏着危险。
景王叔愣了愣,显得很是错愕,但片刻后,我却看到他眼底升出的希望,他随即说出了一个女子的名字,并且告诉我,这个人是凤美人身边的宫娥,叫娇儿。
我曾经隔着那扇阁楼的们亲耳听到景王叔拥抱玥宜馨唤她娇儿,所以他口中的这个女子必然就是她,只是,凤美人的宫娥……我眼底沉了沉,心里在不舒服的瞬间又增添了一丝不快,虽然我猜测玥宜馨接近他一定带着某种目的,但是他们最终却……
我猛地闭上了双眼,不容许自己再去想那天深夜看到的一切,同时,我告诉自己,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我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我什么都不在乎。于是我睁开双眼,扬起笑脸对景王叔说:“原来只是一个宫娥,我求凤美人将她赏赐给我,然后再送给王叔就可以了。”
景王叔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数年里,我从未见他如此愉悦。
接下来,我便让刘公公告知了凤美人要索取她身边宫娥的事情,凤美人现在一心争宠,所以无心顾及这些,听闻是我要,自然是随意的应了,而当日,我便禀报了皇太后,说是赏赐给景王叔一个东宫的宫娥最为侍妾。太后原本不乐意,因为她一直以为,能够配得上自己儿子的女子,必然要才貌出众,家事了得,但因为景王叔愿意,所以她也不能多言什么,即便不甘愿,也收下了。
于是当夜,长乐宫喜气一片,景亲王纳妾,后宫诸多嫔妃前往道贺,这么多年来,皇宫第一次如此热闹。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这种热闹背后藏着多少杀机。
再过两日就是我为父皇前往太庙祭祀的日子了,我知道太后必然暗中部署了不少势力想要趁机索取的我的性命,让我魂断夺嫡之战。所以,为了我自己能够平安归来,我亦是在今夜的成亲大事上设下了圈套,让她措手不及,以至于手忙脚乱,从而打断她的计划,至少,我可以躲过这一劫。
而,能够让她手忙脚乱只有景亲王一人,因为她要靠着这个儿子登基,从未拥有更大的权利,所以,我将计就计。
但是,在行动之前,我还是派人前往凤仪宫,让宫人请玥宜馨一同前往长乐宫给景亲王道喜,我很期待,如果景亲王在大婚之时看到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想来着如果成真的话,那么太后必然会手忙脚乱,可是,我心里却恨清楚,玥宜馨她不会前往。
于是,在宫人回来禀报我皇后不愿前往之时,我笑出了声,然后,潜入了凤仪宫。因为,我想见她,更想知道今夜长乐宫的歌舞笙箫,喜气洋洋对她会有什么影响。
而我看到的,却是玥宜馨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面对窗格上的一轮明月发呆,朦胧的灯烛与惨白的月色映照着她清丽的面容,却令我有种看的不真切的朦胧,她的目光依旧淡漠从容,似乎不为所动,她屏退了所有的宫人,而后起身前往了母后曾经种植的那片梨花苑中。
清冷的月色皎洁高悬,清清冷冷,只有烛火摇曳,清风吹拂得小花园内的花草沙沙的响动,她立于风中,任由寒风吹起裙摆宽袖,飞舞旋转,花瓣落满身,今夜,她美得像广寒宫的仙子。可是我却因为她眉宇之间那细微流露的颓丧愤怒不已。
可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今夜,我不想打扰她,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而已。我坐在花园上面的宫檐上,凝视着她,而她却突然抬手取下了发髻上的玉簪,一瞬间,那青丝随风倾泻,借着柔和的月光,我不仅眯起了双眼,屏住了呼吸。
她慢慢的委身从凤凰树下捡起了一枚树枝,随后身影便似随风而动一般的飞舞起来,我难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衣袂飘飞,青丝随风漾开,片片凋零的花瓣吹来,砸在飞起的衣袖裙摆上,暗香阵阵,幽幽萦绕,那似乎在练武,却又在起舞,身形快若迎风破浪,但是窈窕纤弱的身形柔弱无骨……
我曾经在玥府的太液池看过她的舞,那时我惊诧原来尘世间当真有这样醉人的女子,令人惊艳呆滞,可是今日我再看到这样的舞姿时,却觉得这比当初太液池的更为妙曼动人,因为,我的心似乎瞬间忘记了跳动,只是痴痴的看着她。
可是,她的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因为她手中的树枝在快速撩人目光之时却失了精准,最后竟啪的一声打在了火凤凰树上,使得树枝断裂,而凤凰树也为之一颤,接着,满天的话语如雨坠下,沙沙的落她的胸怀,她微微娇喘,发丝散乱,目光飘忽,衣裳凌乱,但那垂落肩头的青丝却衬托得那张不如平日严肃阴沉的娇容嫣粉动人,额头冒出的细密香汗更是在月光下闪动着诱人的光芒。
她真的很美,美到我忘呼所有,只是呆呆的看着,若非这深夜遥远的长乐宫中传来微微的锣鼓钟声,我几乎沉醉在她的美丽之中。
可是这些鼓乐声却告诉我,她今夜的美丽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发泄。
“啪啪啪啪……”我紧抿起唇,用力的拍掌,打断了她可能在思念景王叔的思绪。果然,她吓了一跳,转头朝宫檐上看来,她的气息还带着混乱,目光更是凌乱,可是在看到我时,却僵住了,而后似瞬间恢复了心智一般,眯起美目,似乎是想借着月光看清是否是我。
“母后真美”我开口,由衷的赞叹,更是想证实她此刻看到的。
“本宫说过,本宫是你母后”她的美丽一瞬间就消失了,她现在对我就如同一把冷冽的利剑,随时都可以变幻脸色,刚才她的娇柔妩媚,已经变成了无情决裂。
我的心里有一瞬间的抽痛,但是我却笑着道:“父皇驾崩,你就不会再是了。”,可是这句话,她能够明白吗?我想要的,我要得到的,除了她就只有皇位,而得到皇位也是因为我想得到她。
我从来都不曾如此狂热的执着于什么,至少在她未出现的数十年里,我只有仇恨,没有占有欲。
她呆了呆,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而我起身便离开了。因为,我不想听到她反驳而冷冽的话语,更不想看到她不耐烦和厌恶的眼神,虽然我知道,我现在所使用的手段,足够令她觉得厌恶……
……
当夜,我派人刺杀了景王叔的侍妾,血渐洞房花烛,染红了交杯酒,使得整个长乐宫一片混乱,更使得景王叔在看到死去的女子并非自己想要的女子时,顿时昏厥,而这一切都是我满意的,因为太后因此而手忙脚乱,先是疏散了所有嫔妃,封锁消息,然后布置不容许走漏半点风声,借着,长乐宫大门紧闭……
我很满意长乐宫发生的一切,而就是因为这场混乱,在第二日我代替父皇前往太庙祭祀的时候,才格外的顺利,可是,号角吹响,我骑在马背上,转头望向四角环绕的斜飞着瑞兽的后宫,但,只看到了在阳光下折射着万丈金光的琉璃金瓦,却,没有她的身影。
卢氏前来送我,我临行前嘱咐她去凤仪宫给玥宜馨请安,其实请安是假的,我只想让她知道,我去了,之时这一路凶险,可她知道么?
祭祀的形成是先前往护国寺,这一路上还算安全,但是却察觉到了纳兰鸿飞等人闪烁的目光,我立刻心生警惕,虽然明白一般的刺客根本无法伤及我,但是,如果太后因为手忙脚乱而无暇顾及我,但纳兰鸿飞等人,若是狗逼跳墙,对我有不轨之图的话,想来今日是少不了一场恶战的。
果然,在护国寺的行宫中稍作休息之时,一批刺客汇集,舆图索取我的性命,可是这帮人岂会是我的对手,我不足片刻就取下了大概十二个人的首级,我踏出行宫之时,我看到纳兰鸿飞眼底的惊异,便知这群人不是太后的手下,看来后面还有一场恶战。
而在太庙时,我受伤了,倒不是我抵不过这些杀手,因为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两次逃过追杀不太现实,所以,我故意受了一刀,不过那些刺客同样都被我割下了首级。从太庙回来,我就坐着马车,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以此试探纳兰鸿飞等人,而我看到了他唇角隐约的笑意。
忙碌奔波了一整日,我从太庙回来时,已经是黄昏戌时了,夕阳斜射,红霞满天。
我一回宫,先撑着前往凌霄殿给父皇请安,最近,凤美人和贤贵妃争宠的事情日益激化,几乎已经到了争锋相对的程度,而安太医也告诉我,父皇的身子已经渐渐被掏空殆尽了。这些,都比我预期的要快很多,至少,我没有想过他竟然纵欲到这种程度,而且,他因长时与凤美人欢愉至天明,所以主动加大了药量,一则想更为年轻一些,二则,希望自己龙马精神更甚从前,但如此一来,他的性命却快速的萎缩。
我先跟安太医要了治伤的药丸,回到宫中休息,而我派出去的探子也都前来禀报我不在的这几个时辰内,宫里发生的事情。看来,事情发生的还的确不少,首当其中的就是贤贵妃请求父皇册封大皇兄为王爷,然后派任到边关去跟随外公及舅舅历练数年。呵,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边关历练,这分明是知道不能够再坐以待毙,所以想趁机掌控边关的兵权。
我问探子,玥宜馨否知道这些事情,探子回报道:“回禀太子殿下,安太医今日以前往凤仪宫为皇后诊脉为借口已经告知了皇后娘娘,只是不知皇后娘娘有何良策。她只对安太医说,三皇子为人心思单纯,没有半点城府,一旦出了皇宫,生死便是未知数。”
玥宜馨的意思是,成全贤贵妃的心思,让大皇兄封王出宫,到时候再寻机会让他再也会不来。呵,这个办法的确好,不过要挑选一个怨谁救不了近火的位置,比如,离开皇城遥远,却有不到边关,使得两处想协助却又无法立刻赶到。
“还有什么事?”我躺在床上,胸口的箭伤一阵抽搐的疼痛。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还嘱咐安太医,说‘纳兰鸿飞权倾朝野,势力无人能及,他的幕僚想要收买,恩威并施要拿捏得当不算,还有很大的风险,如今太子贤名远播,切不能有半点污点和把柄掌控在他人手上,如果有,那也只能是太子妃不知天高地厚,太子岳丈糊涂,与太子无关’。”探子小心谨慎的将玥宜馨的原话告知我。
卢氏一族原本就是用来暂时缓解局势的,所以玥宜馨的计谋可以说,是将卢氏仅剩的一些价值都用的淋漓尽致,但是,对于我来说,卢氏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用处,她还可以让我更接近玥宜馨,看清楚她的心思。
我闭上眼休息了片刻,凌霄殿的刘公公来了,是父皇派遣来问我想要什么嘉奖,我让他告诉父皇,我不需要嘉奖,只求让大皇兄成为王爷,出宫历练,将来成为文武全才,也是我大周之福。
刘公公略略震惊,当即上前小声询问我,而我只让他按照我的意思做,另外我受伤之事不得让父皇知道。刘公公点头,随即退下。
天色渐渐的暗沉,我的伤口持续的疼痛,安太医派人暗中又送了一些药来,我内服外用之后,似乎能够稍有缓解,二更天时,安太医亲自来了,而我则吩咐了月儿去通知玥宜馨。现在即将深夜了,她来的话,不会被人察觉,亦不会被人说闲话。
卢氏在我的窗前轻声低泣,她见我流血,吓得面色苍白,似慌了手脚一般不知所措,我也不想理会她,只有着她继续哭。
不多时,玥宜馨来了,脚步匆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那似焦急的脚步声,我的心突然觉得很是宽慰,更觉得这个伤受的很值,否则,她岂会来看我?
她一踏进寝殿就问安太医我的伤势,我能够听得出,她的紧张和激动。我的心因此而荡漾起来,我看着她虽然才几个时辰未见,但却似乎隔了很久的面容,沙哑的道:“母后来了?”
她似乎放下了心,对我点了点头:“母后来看你,你没事就好,母后也就放心了。”
“儿臣还以为,母后不会来了呢”我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以为,经过了景王叔大婚的惨烈事情之后,她都不会再理会我了,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即便她厌恶我,可是我还是她的一切,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再能给她荣华富贵,是了,即便是为了权力和荣华富贵,她也会比在乎景王叔在乎我,因为我是她一切所求的保障。
“太子受伤了,母后岂会不来呢”她的神色略略平淡,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随即她委身搀扶起太子妃,吩咐道:“太子受伤之事,不宜宣扬,太子妃要好好看管这帮宫人,免得走漏风声。”
卢氏的眼眶还红着,不过她也应该听懂了玥宜馨的意思,她捏着帕子拭泪,点了点头:“臣媳明白,臣媳会打点好的。”,说罢,便转身命锦瑟去召集东宫所有的宫人到书房去,随后向玥宜馨和我福了福身,转身便走了。
“太子可需要静养?”玥宜馨似故意避开我一般,转身问安太医。
安太医忙道:“太子殿下身子骨健朗,不需要静养,只要平日多加小心,不再触动伤口便无大碍。”
玥宜馨似乎彻底放心了,她走到鎏金镶象牙的螭龙摆尾床榻上,抬手将床尾一侧用镶金白玉螭龙勾束住的三重幔帐缓缓放下来,淡淡的道:“夜深了,你有伤在身,不能吹风”,说罢,垂眸看着南宫辰轩深幽凝视自己一举一动的双眼和那张略显苍白的俊俏小脸,坐在旁侧,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你已让皇太后自顾不暇,为什么在太庙还会出事?”
我看着她似乎逃避的神色,微微勾起唇角,我有多久不曾这么近的看着她了?我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我道:“母后今日真香,是带着儿臣让人送给您的铃兰花吗?”
玥宜馨的秀眉微微蹙起,似乎流露出一丝不悦,但她随即又问道:“你在凌霄殿时,派刘公公来凤仪宫向本宫报平安,难道只是一个幌子?”
我依旧看着她,她很美,美得让我移不开眼,我吃力的问道:“母后今天为儿臣担心了吗?儿臣可是一直都想着母后。”
玥宜馨的眼底瞬间凝聚了冷意,她突然转身就走,我蓦地拉住她的手,而她则是目光带怒的回视我,我笑道:“母后,安太医说的话您忘记了吗?儿臣不能触动伤口。”
“放手”她冷冷的说道,口吻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看着她,她生气的模样也一样美,而且变得格外的真实,但我依旧笑着道:“母后不会伤害儿臣的,因为儿臣的是您的命,儿臣若是死了,母后想得到的一切便也没有了,荣华富贵,皇后之位,外公的性命以及无上的荣耀,一切都会变成飞灰,母后,您说对吗?”
我很自信的,因为我坚信自己就是她的一切。
玥宜馨怔住了,她有些错愕的看着我,我继续道:“儿臣早知道母后进宫是为了这些,儿臣一开始就知道”,是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丝尴尬和愤怒,我一直都是她利用的对象,可是我却这样的痴迷于她。
“你……”她的神色有些慌张,但随即又镇定起来,寒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需要再知道什么?我知道你需要我就足够了。我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皓腕上,那一窜雪白的铃兰花如斯美丽,我抚摸着它,随即道:“儿臣不需要再知道更多,儿臣只需要知道母后不能没有儿臣就行了”
然后,我放开了她。
她凝着目光,手指上的金护甲几乎因用力而刺穿绣袍,她低声道:“太子累了,本宫也该回去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会令人生疑。”,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而我心一动,立刻唤住她:“母后不想知道儿臣为什么故意派刘公公去向母后报平安吗?”
“你故意派来到凤仪宫的”她转身,隔着幔帐看着我,寝殿中忽明忽暗的灯烛摇曳,使得她美丽的容颜很是朦胧模糊,她开口道:“你知道他定然会趁机将你与皇上所说的话告知我。”
她很聪明,但是我与刘公公、安太医之间的事情,却比她想象的更为惊悚残酷,而这些,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更没有勇气告诉她我曾经所做的一切,于是我佯装成一个乖巧的孩子,笑道:“母后永远都是这般通透,比任何人都明白儿臣的心思。”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想要对三皇下毒手?他是你亲哥哥”她突然这样质问我。
“亲哥哥?”我冷笑,是啊,大皇兄是我的亲兄弟,如果今日这么残酷的手段只是玥宜馨想到的话,那还情有可原,毕竟,她与大皇兄没有亲情血缘,但是我有,我想到今日在太庙的那场刺杀,其实那些杀手身手如此矫健,如果只是纳兰鸿飞安排的话,他只怕还没有这个本事,所以肯定是里应外合,而这个敢于在杀我身上合作的人,绝不会是太后,只能会是贤贵妃和大皇兄,于是我冷冷的道:“是亲哥哥,就不会在纳兰鸿飞的怂恿下,派人杀手潜伏在太庙刺杀我。”
其实,这场刺杀究竟是谁指使,谁谋划,我都已经不在意了,因为这些人迟早都要死在我的手中,所以我并不在乎他们是否都参与了此事。
“你的伤是因为南宫辰宇?”玥宜馨再次怔住了,或许她不相信那个单纯的三皇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内宫打斗之时,百官全部被纳兰鸿飞召到了外面,无人进去救驾,难道还要更明说,才能知道是他吗?”我冷笑着说道,太庙的一幕也瞬间出现在眼前。
“今夜的刺客呢?是否是太后派来的人?”她又问,气息已经有些混乱了。
我笑起来,缓缓的道:“皇奶奶这般动怒,定然是王叔出事了,我很高兴她能派杀手来告知我此事”
玥宜馨蓦地闭上了双眼,随即转身就走。
……
第二日朝堂之上,我在文武百官面前跪求父皇册封大皇兄为王爷,这次册封亲王,是大周王朝的诸位皇子之中的第一位亲王,因而事情瞬间传扬四海,无人不知。而我这么做,一是为了让父皇对我放下警惕之心,二是为了将来杀南宫辰宇的时候,即便宫中的人怀疑是我,但天下的百姓决然不会怀疑。
我要的,是民心所向。
我知道我今日的请旨,定然会让纳兰鸿飞等人生疑,纳兰夫人可以随时出入后宫,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容许任何人进出后宫互通消息,所以我利用现在和宫上下需要节俭为由下了一道谕旨,声称为节俭后宫,与川江百姓同舟共济,凡朝中命妇一律不得入宫,宫妃也不得回去省亲,由此节省大量的银两以供赈灾。
于是,纳兰鸿飞与贤贵妃互通消息的桥梁瞬间崩断了。
我知道这个老狐狸不那么容易就范,但是现在的情况特殊,只要我堵住所有缺口,他也没有胆子明目张胆的暗送消息,至少,纳兰夫人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入宫的,否则,就是抗旨,更是会让天下人不平。
紧接着,父皇答应了我的请求,让钦天监选了佳日为福亲王三皇子祈福,然后派人护送,前往边关历练。而我也顺水推舟一般的在朝上钦点了纳兰鸿飞的心腹,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前往送行,以掩人耳目,也让纳兰鸿飞卸下疑惑,掉以轻心。三日后,在钦天监圈定了好上吉之日,皇帝、太子及百官列于神武门恭送。
只是,纳兰鸿飞万万没有想到,我已经在这次送行的队伍中安插了杀手和收买了部分官员,不过,我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这件事是快肥肉,太后一定也惦记着,只是,我还不知道她的计策是什么。
号角吹响,大皇兄率领军队出了皇城,我从送行的队伍中离开,回到了后宫寻找玥宜馨,但是却没有在凤仪宫找到她,我想,如果她也在看这场盛宴的话,那么一定会在一个极为高耸的地方俯视,而这个地方之后观月台。
我果然在望月台上看见了她,她独自一人站在望月台上,身上的长袍被狂风吹得翻起,簌簌的荡漾,拖沓在地的长裙更为肆意抖动,素手紧紧的握住白玉栏杆上雕刻的镂空螭龙,娇小的身姿在狂风中似如即将飞逝的仙子……
我看着她冷清的侧容,站定,对她道:“母后不高兴吗?今日,儿臣最大的威胁已经出宫了,皇城离边疆有三个多月的行程,这一路,肯定会很艰辛的。”
她垂眸不语,面色依旧冷艳,而此刻,她之前所眺望的神武门前送行的人都已经散去了,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一面面高竖的赤焰烈火镶边的旗帜在风中抖动,昭示了皇城的庄严肃穆。
我靠近她,目光也扫过那渐渐空旷的神武门前,紧抿薄唇,而她,却慢慢的从我身边走过,似乎要离开,可是她走到我身边时,目光却突然凝视我,开口问道:“你打算何时动手?”
“母后觉得呢?儿臣以为,皇兄一向娇生惯养,出了皇城连日跋涉,又吃不香睡不暖,定然会生病的,而且潇将军父子肯定也会日日期盼,所以……”我故意推测着大皇兄出宫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其实,这些事情是我一手安排的,我要他如我所料的那般生病,然后慢慢的死去。
“所以什么?”玥宜馨的声音有些冷。
“所以儿臣觉得,皇兄应该是在离边关还有半个月的的时候大病,因为如此,就想回宫治疗还需要再赶两个多月的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边关想来接,也需要十几日,亦是不能解燃眉之急,所以皇兄病故是一定的”我笑着说完我的计划。
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出行边关,在离皇城千里之远,又不与边关接近之时因长途劳顿而病重,这似乎再合理不过了,而且就算有随从的太医,也会因为药材缺乏而束手无策,到时候,福亲王的死便成为了理所应当的事,谁都不会怀疑。
这一计很完美,几乎没有丝毫破绽和残缺。
但是她的眼神却渐渐的暗沉下来,也冷笑出声,随之深吸了一口夜风的寒凉,淡漠的目光望进我的眸子中,轻声道:“你比母后想得要狠,母后原本以为,你会念在兄弟之情,给他一个痛快。”
这算是夸赞么?夸赞我以前一直将一个懦弱而暴躁的九皇子演绎得更好,甚至没有破绽到连她这样聪明的女子都被我欺骗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给过儿臣痛快”我因为她的话语而隐怒,现在她知道我的残忍了,甚至开始同情大皇兄,这究竟是她真的存在怜悯,还是诡故意排斥我?
“天色晚了,你有伤在身,该回宫休息”玥宜馨看着我片刻,随后却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离开。
为什么现在要对我如此的冷淡?我做这些也都是为了成全她想得到的一切不是么?可是……我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温润的身影,我眼底瞬间阴寒起来,话语更是忍不住冷冽残酷起来:“母后是怕儿臣也这么对付景王叔,是吗?”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回答,抬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