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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有事同你打听,”荀成正经不到几时,又开始坐不住,这会子干脆挨到呼提旁边,问了一句:“你上回说,耶律拓最宠的那位阏氏,竟是与我家师父长得一模一样?”
“反正我觉得像,”呼提又好生打量了姜灼一会:“不过我阿爹可不喜欢那位阏氏了,之前单于想要娶她,我阿爹竟是一力反对,后来反遭了单于斥责。”
“咦?”宝儿好奇地问:“单于不就是匈奴的国君吗,如何你阿爹还能管人家娶阏氏,这岂不是犯上之罪?”
“你们就不知了吧,匈奴那些大臣之中,最得单于信任的便是我阿爹,人人皆知他是忠臣,自是为了单于着想,何来犯上,”不愧是乌黎之子,呼提倒是懂得挺多:“反正我听阿爹说过,一国之君当励精图治,以国事为重,如何能耽于女色,如此下去,轻则失却民心,重则丢疆弃土,结果,真被我阿爹给说对了。”
这边姜灼咳了一声,起身道:“我到前头瞧瞧去,呼提小郎,便在这同荀成跟宝儿说说话。”
说来,听着孩子议论一下与自己长得相像的女子,且那人还是耶律拓的阏氏,姜灼心中着实不舒服,虽说与耶律拓的纠葛,已然是多年之前的事,不过如今一听到这名字,姜灼心里,免不得还是一阵恶寒。
见姜灼往花厅外走,呼提乳母竟跟了过来。
花厅门边,觉出身后有人,姜灼不免转头看了看。
只见乳母这时上前,冲着姜灼,极是郑重地敛衽施了一礼:“女郎……谢!”
姜灼不免一愣,只到后头,乳母却又说起了一大串匈奴话。
虽不知她的意思,不过姜灼却笑起来,这一位当是想跟自己表达感谢之意,好不容易吐出的这三个字,怕是之前,也学了好一时。
“不必客气!”姜灼笑着拉了拉乳母的手,这才转身离去,倒未注意到,乳母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姜灼走远。
晚上回了郑府,姜灼进到内寝,此时正着了一件中衣,由着仆女帮她梳发。
门帘一挑,未想这会子,谭嬷嬷过来了。
“这般时辰,嬷嬷怎得还不睡下?”姜灼不免转头问道。
谭嬷嬷似有心事,并未立时回她,只吩咐仆女回自己屋歇了,随后来至姜灼身后,取过仆女放在妆台上的梳子,替姜灼梳了起来。
好一时后,姜灼终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声:“嬷嬷?”
“啊?”谭嬷嬷一抬头,倒像是刚回过神。
“您且说吧,可是有何事?”姜灼叹道:“我瞧出来了。”
“今日我去了傅府,”谭嬷嬷思忖片刻,慢慢道来:“少不得,同傅夫人提起了女郎之事。”
姜灼“嗯”了一声:“说来也巧,今日我也见过国公府两位夫人。”
谭嬷嬷不免眼睛一亮:“女郎,人家怎么说的?”
“嬷嬷当是知道,便为了那位份之事,才致今日宫中贵人们起了龃龉,”姜灼故作轻松地道:“其实嬷嬷不必忧心,于我不过是晚些时日进宫罢了,并非什么大事。”
“女郎还是年轻,竟不知其中根底,”谭嬷嬷唉了一声,放上梳子,端过一个束腰绣墩,坐到了姜灼跟前:“这会子圣上绝不相让,华房殿已然大怒,若是不得妥善,女郎入不入得宫且不定,便算女郎日后进了宫,也是麻烦甚多。”
姜灼一时低头不语,她如何不知道,若因此事,诸葛曜同王太后失和,不但伤了母子情份,就连自己,恐怕日后,也要不入王太后法眼了。
虽说诸葛氏乃是皇家,但若姜灼进宫为妃,与王太后论起来,便是百姓家的婆媳,假如处得好些,两下皆安;若是王太后对自己生了芥蒂,再加上又有他人挑唆,不但会招致后宫不宁,于诸葛曜也绝无半点益处。
“今日国公夫人她们亦说,如今宫中两位,闹得正僵。”姜灼不免也要叹气了。
“傅夫人之意,王太后未必是那等不讲理的,只是为母之心,总盼着圣上后宫人丁兴旺,这才下旨选透,遴选良家之子入宫侍奉,原本也是太后爱子之意,却未想圣上一力拒绝,闹到后来……听得说便是皇后娘娘也被困在当中,亦不知帮谁才好,”谭嬷嬷不觉搅起了手上的帕子:“所以呢,女郎这也算遭了池鱼之殃,此事本与您无多大关系,只是王太后拿女郎入宫作起了筏子,想来,也是为了同圣上置气。”
姜灼抿了抿唇道:“国公之意,这两日会让我去见一见圣上,到时我自会表明心意,总得将这事缓和了。”
“莫非,女郎不想去争,便是婕妤,您也肯了?”谭嬷嬷迟疑地问。
姜灼瞧着谭嬷嬷,竟有些感慨:“能伴在圣上身边,于我而言,已然是上天莫大恩赐,至于位份之事,我确实未曾想过,其实,不过虚名而已。”
谭嬷嬷拉过姜灼的手,又劝道:“女郎能这般想,果然是个通透的,不过,圣上对女郎情深意重,所以才会想到,赠以夫人之位,女郎回头去同圣上说时,莫要一提话头,便说什么无所谓位份,男子颜面最是紧要,何况是一国之君,谁肯自己心意被人看轻。”
“我明白了,”姜灼倒是笑了起来:“嬷嬷倒是心细得很。”
“女郎家,这姻缘犹如第二回投胎,”谭嬷嬷这时扶了姜灼起身,坐到床边:“帝王将相也好,贩夫走卒也罢,是何身份并不打紧,只要是夫君对你好,凡事皆把你搁在前头,这才算没得嫁错,如今我瞧出来,圣上果然心上有女郎。”
听着这话,姜灼不知为何想到了偠美人,不免提议道:“嬷嬷,您如今身子骨还行,宝儿也算懂了事,这会子宝儿也算过了明路,若是得空,不如辛苦您带她回陇西一趟,想来偠美人九泉之下,总念着她的女郎,能来坟前叩拜一回。”
“这主意倒也不错,”谭嬷嬷自是点了头,不过再想一想,又道:“过些时日吧,待女郎之事得了圆满,我便同宝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