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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牢房是个单间,倒是不怕人打扰,姜灼此时靠在墙边草稞上,只觉得想得头疼。
先是有人跳出来,告她强占宅院,如今又成了教纵杀人,姜灼自觉这罪名罩头,竟是一个接着一个,原本她心里以为,是郑焯因着积怨,才借郑府宅院之事,故意泼她脏水,不过为寻个痛快,可现时再瞧,连人命都闹出来了,当初自己还是想得简单了。
只姜灼又着实迷惑,郑焯就这么对自己恨之入骨,非要栽个杀人凶犯的名声给她不成。
姜灼一时又记起方才大堂之上,京兆尹竟是束手无策的神情,明明自己有理有据,倒似并不被人采纳,她并非不满京兆尹将自己下了牢,只是觉得,比起前任府尹傅光,这位大人着实太过平庸,为官毫无果断可言,想来她那官司拖了两个多月,也是因着京兆尹的无为而治吧。
莫名其妙地又摊上人命,姜灼唯有苦笑,以目前情势,恐怕这牢要坐不只三五天,诸葛曜让她静观其变,却不知他想到没有,最后姜灼被“变”成了女囚。
“放饭了!”外头有人喊了一声。
姜灼往声音处瞧了瞧,原来两个狱吏打扮的女人,抬着个木桶过来,正一间一间牢房地送,未想这一下,竟引得牢中众人兴奋地直叫。
也不知女囚们多久未进食了,一个个伸长手,唯恐少了自已那一份,想是这急吼吼的样子招了嫌,狱吏一边放饭,一边斥骂,甚至有人因此还挨了鞭子。
姜灼的牢门是最后被打开的,一名女狱吏进来,从胳膊上挎的一只篮子里取出个盖碗放到门前地上,随即二话不说地转身走开。
姜灼按了按额头,还好大靖律例有“礼待长吏”一条,所以到了牢中,也没人敢喝骂她,连这饭食都是另外送上的,只是再礼待,此处也是牢房,被夺了自由,总叫人痛快不起来。
此刻姜灼心事重重,哪有半点食欲,以至于她也懒得动弹,只瞧着地上那盖碗发愣。
其实,除了一大早在回来的马车上,姜灼取了几案上早放好的糕饼用了些外,此后再水米未进,虽此时也不知时辰,不过透过牢房顶处一个小气窗,姜灼瞧出天色已近暗下,一晃一日便已过去,只她如今,哪有心思进食。
“那个……你若不吃,给我可好?”旁边牢房中,有人拍了拍栅栏。
姜灼瞧了瞧那人,是个三十开外的女囚,披头散发,一脸灰泥,此时正伸出如黑爪一般的手,试图够姜灼这边的碗。
结果有狱吏立时瞧见了,隔了栅栏,便冲那女囚甩过去一鞭子:“死婆子,你倒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又在发癫不成,怎不吃死你!”
那女囚想是被打惯了,一下子躲开,嘻笑着道:“瞧她不食,且等着浪费了不成,你们管得也忒宽!”
狱吏冷声:“与你何干,人家可是有官职的,用的吃食也是大人特意叫人到外头准备的,便算喂了狗,也不得便宜你!”
这一句话,倒像勾起了女囚的馋虫,虽是躲到了角落,两眼却还在紧盯着地上的那盖碗。
姜灼叹了一声,想着要不要起身,将那碗递给女囚,反正她今日怕是再吃不下了。
待她刚挪了挪身子,不料这时,外头过道上走来一人,没一会竟停在了姜灼的牢门前。
然后姜灼便听得赵捕头的声音:“还不开门,大人要传唤里头的人。”
因是赵捕头吩咐,狱吏手脚也真麻利,立时开了锁,口中还笑道:“大人也是辛苦,这会子还有提审犯人?”
赵捕头“嗯”了一声,随意进到牢房中,对姜灼抱了抱拳:“姜太医,不如随在下走一趟?”
姜灼不觉松了口气,起身掸了掸衣上尘土,也不多说,便随赵捕头出了牢门。
还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喊:“那个女官,你若是不吃,我可代劳了!”
听出是一直觊觎自己那碗饭食的女囚在问,姜灼不免想笑,不过此时她也不及回答,赵捕头一直在后头催着快些走。
出了牢房,赵捕头却未将姜灼带到大堂,反而绕过府衙的后花园,将人领到一处小门。
姜灼不解,少不得转头瞧着赵捕头:“赵捕头,这是何故?”
赵捕头悄声道:“姜太医,此乃廷尉大人做保,只说此案本就疑点重重,怎能如此轻率便将一位官员羁押,咱们大人自是不敢再将您收监,不过还是让在下嘱咐您,回去之后,这几日闭门便是,免得让苦主瞧见了,反让他难做。”
“药铺那几个伙计怎么办?”姜灼立时问道。
“他们怕是还得留些时日,不过您放心,在下已叫人照应着,说不得过几日便能出来。”
姜灼想了想,也是觉得无奈,只能冲赵捕头福了福身,谢道:“那便拜托赵捕头了!”
此时门外早就等着马车,姜灼上到车里,却是早已有人等着了。
“女郎,在里头可……”谭嬷嬷一见姜灼,免不得上下左右地好好地查了查,竟是生怕她出了什么不妥。
姜灼任由谭嬷嬷瞧过,然后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不由笑道:“我倒还好,不过总觉得身上痒得紧,这牢中着实不干净,”随即便问谭嬷嬷:“嬷嬷怎得过来了?”
“你们随赵捕头走后,有大夫跟着去瞧,回来说你还有小伙计们被投进大牢,我怎得放得下心,细一思忖,赶紧去求傅大人帮忙,未想傅大人果然帮忙,我前脚刚回药铺,后脚傅府的人便过来,让我过来接你。”
听到此处,姜灼不免自嘲道:“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那些想折腾我的人,只知道徐国公府在替我撑腰,却不知咱们还认得傅廷尉。”
“不说了,不说了,这几日紧闭门户,竟不惹那些是非了。”谭嬷嬷直摆手。
“宝儿那头可有人顾着吗?”姜灼又问一句。
“请了一位医女守着,这会子孩子想是已然睡下,”谭嬷嬷不由叹了一声:“今日可把宝儿吓坏了,整整一天都不说话,想是在替你担忧,瞧着心疼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