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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区别吗?”
怎么没区别!区别大了!顾衿不是一个矫情到睡一起都会奓毛的人,但是今天不一样,她忘不了电话那边的那道轻慢女声,忘不了旁政因为一通电话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又摆出说什么都要睡在这里的架势,顾衿心里郁结,起身离开:“我走。”
“顾衿,这么晚你作什么?”旁政终于不悦起来,半眯着眼看她。
“我作?”她指着自己,倔得要命,“旁政,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是因为刚才见了前女友对我心怀愧疚?还是在她那里吃了瘪来我这儿寻求安慰?”
旁政没想到顾衿会知道白梓卿这人,神情一下冷了:“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说罢他想了想,脸色稍缓,又轻笑起来:“我妈?知道得不少啊,她还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还告诉你怕我跟你结婚以后出轨,要把我看得牢一点儿?”
“旁政,你可真恶劣。”顾衿瞪着他,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在你面前提起我的时候,你也会这么不高兴吗?”
“哦不,她可能根本就不会提起我。”顾衿自言自语,叹了口气,“你俩再续前缘都来不及呢,哪有时间谈我。她叫你什么来着,阿政?是阿政吧?”
看着顾衿幽幽的样子,旁政顿时觉得这婚结得真没意思。
他掀开她的被子,上面还有她沐浴露淡淡的花香味道:“顾衿,当初结婚说互相不了解跟我拿乔要分开睡的是你,现在跟我阴阳怪气闹脾气耍性子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旁政低下头,凑得离顾衿近了一点,语气似乎很疑惑:“不让我碰你,你又想端出架子来跟我要感情,你拿我当什么?灵魂伴侣?韩剧看多了吧。”
他轻飘飘扔下一句话,把她卧室的门关得震天响。
顾衿木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的小凳子上,慢慢把自己蜷起来。
她终于,当着他提出了那个一直在心底像一根刺一样扎进去的名字,提到了他的过去,提到了两个人之间,最心照不宣的东西。
其实对于两个人结婚,在顾衿的印象里一直是很神圣很奇妙的一件事,两个相互陌生的人,慢慢通过了解和沟通彼此产生感情,从而确定与之共度一生,组建家庭,这是每个女孩自成年之后都会放在心底充满了甜蜜幻想的秘密。
可是直到结婚之后,顾衿才明白,她的婚姻是和别人反过来的,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了解她的丈夫,她有的,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和对旁政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
顾衿苦恼地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给尹白露听,尹白露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你活该。前女友是什么人?那是‘白月光’,是‘红玫瑰’!你像个泼妇似的在你老公面前跟前女友争风吃醋,你能落着什么好儿?”
“我没争风吃醋。”顾衿狡辩。
“得了吧你!”尹白露吐出一口浊气,“都把人从你屋里撵出去了那还不是争风吃醋?男人都是感官动物,他们才不跟你讲究什么水到渠成,你连床都不让人家上还指望人家能对你有好脸色?听我的,今晚上换上件睡衣,往他床上一躺,保证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换件睡衣躺在他的床上?顾衿一闭眼睛就能想象出旁政那副讥讽冷漠的表情,她打了个寒噤,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午公关部要开一次很重要的会议,尹白露收拾东西要走,临走时还不忘折回来冲着顾衿意味深长地来上一句:“你在给你自己留余地。”
顾衿惊愕,猛地抬起头来看尹白露。尹白露神仙似的拍拍她的脸,老神在在:“我都能看出来,旁政当然也能看出来。结婚这种事,总要有一个人豁出去的,衿衿,你可千万不要等别人豁出去。”
看到顾衿不出意外地怔住,尹白露轻轻吹了声口哨,扭着腰走了。
留余地。
这是顾衿在结婚之前一直藏在心底的,一个小秘密。
她可以义无反顾地和一个看上去尚且没那么爱自己的人结婚,她做好了和旁政这个人相濡以沫一辈子的打算,也做好了随时随地抽身离开的打算。
所以她不敢把自己全身心地交给旁政,她怕她的毫无保留换来今后更加深刻的伤筋动骨。
她赌旁政爱她,或者不爱她。
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等,只不过她太笨了,总是惹得旁政生气,让两个人陷入一种尴尬冷战的境地。
最近这几天,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几乎为零,他回了家就钻书房里,常常一夜都不出来,她偷偷等过几次,可是一直找不到能够和缓关系的台阶下。
顾衿烦恼地抓抓头发,趴在桌子上叹气。放在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喂?”她有气无力地接起来。
傅安常听到她的声音时明显一愣:“病了?”
顾衿坐起来,迅速换上一副很正式的语气:“没有。怎么了?”
傅安常默了默:“三十三楼,马上上来开会。”
三十三楼是公司接待重要客户或者年会总结时才会动用的地方,傅安常语气很严肃,顾衿立刻意识到,出大事儿了。
顾衿去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坐满了人,除了财务和后勤,公司几乎所有一线的高层都在,会议桌为首的位置上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看上去身份不太一般,连老钱这样的人物都站在一边儿毕恭毕敬的。
顾衿猫着腰进去,看到傅安常正在里面跟她轻轻递眼色,示意她过去。
找了座位坐下,顾衿打开随身的记事本,唰唰在上面写字:“什么情况?”
傅安常低下头咳嗽一声:“大案子。”
顾衿撇撇嘴,又写下几个字:“奖金能翻倍吗?”
傅安常摇头:“不止。”
顾衿还想再打听打听,钱齐峰拍了拍手,打断正在底下小声交谈的员工:“好了好了,都安静点儿。”
一时肃静,老钱整了整西装,平日里跟员工吹胡子瞪眼的德行全收起来了,冲着会议桌为首的年轻男人询问:“宋总监,我们开始?”
那男人看上去岁数不大,但是气势派头很足,听见老钱的话只不耐烦地点了下头,便靠在皮椅上不再说话了。
老钱清了清嗓子,从会议桌最右侧开始介绍起来:“我们茂柏集团成立于1982年,至今已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从最开始的广告策划演变为如今集创意、危机公关、设计的多元化公司,我们的团队遍布中国十三座城市,其中您现在所看到的,就是我们精英团队的一部分,也是我们参与这次竞争的主力军。”
钱齐峰说到这里颇为得意,依次让几个部门总监站起来简单述职。轮到客户部的时候,傅安常站起来说:“客户部总监傅安常,从业四年,我们客户部可以说是公司核心部门,也曾多次负责过……”
“钱总。”男人不紧不慢地压住傅安常的话,“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听你们茂柏的员工多么才华出众能力过人,这次和你们一起竞争华邑澜湾后期的还有其他三家公司,其中一家还是美国老牌的4A,我要这么一个个听下去,还真没那么多闲工夫。”
“是是是。小傅,你先坐下。”老钱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强横,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要不您直接看看我们给您设计的方案?”
一整排的遮光窗帘全落下,墙上的高清投影亮起来。
傅安常干这行四年,自认为什么样的客户都接触过,碰壁也是常事,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给合作公司没脸的客户,还是第一次。他挺直了脊背站在位置上,神色冷硬。
顾衿看到他垂在裤腿上的手握了握,又握了握。
客户部跟来的几个人不断朝顾衿使眼色,顾衿打量了一眼那个男人,在底下悄悄扯了扯傅安常的衣角让他坐下。
这个时候较劲,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气氛一瞬间变得很微妙,偌大的会议室里,同事们面面相觑交换着情绪,只专心听着设计部的人讲解方案。
茂柏几十年的历史不是白说的,尤其是在创意设计这方面,自诩甚少有对手,总监是从事这行的老手。方案演示完了,顾衿才弄清楚这次会议的目的。
对方的项目叫华邑澜湾,是集CBD和住宅为一体的SOHO新地标建筑,这块地皮毗邻B市市中心,能把这个地方拿下来的人肯定身价不菲,几家策划公司一直盯着这块肥肉,一旦能做这块地的宣传,且不说其中的利润有多少,光名气就要噌噌往上涨的。
难怪这么横,顾衿腹诽,财大气粗嘛。
直到会议散场,对方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老钱带着几个部门经理一直给送到公司楼下,那殷勤劲儿,就跟看见财神爷似的。
年轻男人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记录的文案秘书,一个司机,三个人一水儿的职业正装,虽然态度傲慢,但是看得出来身上是有些资本的。
临走时,对方和老钱握手,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明天公司有一个高层评审,我们再见。”
顾衿跟在后头偷偷问傅安常:“哪家公司,这么大排场?”
傅安常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老钱的大嗓门就传来一阵爽朗笑声:“还是很感谢宋总监百忙之中来我们茂柏,也请您回去转达,茂柏公司还是很希望能够和你们盛恒集团合作的,我也相信,我的员工不会让你们失望。”
盛恒集团。
顾衿唰一下抬起头。
傅安常讥诮地笑了笑:“盛恒集团宣传部总监,宋宇飞。一个小小的宣传总监就让我们这么趋之若鹜,好大的排场。”
顾衿一肚子吐槽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圈儿又默默地咽回去了。她眨了眨眼,心想难怪看着那男人那股傲慢劲儿觉得似曾相识。
旁政的人,跟他一个德行。
送走了宋宇飞,老钱又抓着设计和客户两个部门单独开了个小会,态度十分强硬:这个案子,抛头颅洒热血,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必须弄到手。
干设计这一行的多少有点恃才傲物,因不满刚才宋宇飞的态度,有人心里不平:“除了那家老牌的美国公司以外,我们茂柏这点自信心还是有的,用不着这么主动吧?”
“你懂什么?”老钱发怒了,把手里的文件敲得震天响,“今年年会John也会从上海来参加,我们作为东道主手里没有点真成绩哪儿还有脸?盛恒手里的这个华邑澜湾很受市政府重视,而且他们老板也非常有手腕,听说是一路给开了绿灯的,这个项目我们一旦拿下来就能解决现在资金匮乏的燃眉之急,你们都给我严肃起来。”
老钱用手指敲了敲傅安常的桌面,提醒他:“明天你就带着你的人去盛恒,手头的活儿都停下来,趁热打铁,务必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傅安常手里玩着工作卡,没说话。
钱齐峰知道他在为刚才会上的事情不悦,像过来人似的安抚他:“都是当初从业务员过来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谁让人家有本事咱得靠着人家吃饭呢,回头把这单子拿下来,年底我给你月薪翻倍。”
说罢,钱齐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对傅安常道:“带着顾衿一起去。”
傅安常蹙眉:“顾衿的业务水平还不够,对盛恒这样的大案子我怕她……”
“带着顾衿去。”钱齐峰又把话说了一遍,语气重了点。他提点傅安常,“人,得学会投其所好。”
公司政治之一,物尽所能,人尽其用。
在茂柏里,知道顾衿结婚的人很少,知道顾衿嫁给旁政的人更少,钱齐峰对这个刚来公司两年的小业务组长一开始并不重视,直到那次顾衿受伤,钱齐峰才知道她的厉害。
总部John受朋友之托,亲自过问此事,虽然没说太多,钱齐峰也从侧面隐隐打听到顾衿似乎和盛恒中的某位高管关系匪浅,而盛恒恰好是茂柏一直趋之若鹜的大客户,如今这是个机会,虽然不知道她认识盛恒里的哪尊大佛,但是一来,说不定就能利用她促成这件事;二来,钱齐峰也想试试这个小丫头水有多深。
第二天上午,四家竞争公司一同去盛恒参加评审[],为了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钱齐峰特地让客户部先去打头阵。
顾衿坐在车里翻看华邑澜湾的相关资料,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老天这是眷顾她还是在嘲笑她,刚和旁政冷战没多久,就来了这样一个机会。而且还是这么没尊严的,求着给人家投怀送抱的机会。
电脑上显示的是盛恒近年来的发展资料,顾衿一条一条看过去,感觉就像看个陌生人似的。
傅安常坐在她旁边,看着车缓缓驶入盛恒的大门,轻勾嘴角:“很紧张?”
“谁紧张?”顾衿瞄了他一眼,把头扭过去装作看景。
窗外是盛恒主楼,通体玻璃建筑,明灿灿的阳光一照直晃人眼。商务车缓缓驶入停车位,傅安常拉开车门,状似无意地问:“你该不是第一次来吧?”
快零摄氏度的天气,为了充分贯彻老钱的要求,所有女员工展现公司风貌只穿了黑色套裙和丝袜,顾衿踩着高跟鞋下了车,冻得直哆嗦。
她抖着嘴唇:“当然不是。”
她这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连大门都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