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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不可宽恕
离九渊想阻止她将刀子刺入自己的心脏，可他阻止不了，他们谁都阻止不了，这毕竟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们不是故事里的主线，无法触碰到他们。
但是，泊雪的刀并没有真的刺入胸膛。
她举刀朝心脏快速落下，却在刀尖触碰到衣物时停住。
不，她怎么能有轻生的念头呢？姬千刹为了她不顾一切，愿意以性命相陪，她怎么可以用死来逃避？
泊雪痴痴地笑着，松开了手中的短刀。
短刀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蹲下身子，端起了姬千刹为她熬的中药。
或许喝了药就能好起来了，等好起来了，她会兑现刚才的话，虽然那番话最初是为了哄骗姬千刹，好让她可以先走一步，可是……
她是爱他的，他希望她活着，她又怎么能自私地死去呢？
想到这里，泊雪苦笑着，咕噜咕噜喝完了中药。
风雨夹杂的夜里，破庙的篝火在她身上跳跃着，一些比风雨更杂乱的声音传来，是一些男人交谈的声音，他们是这一带的土匪，正巧路过破庙入内避雨，碰巧遇上国色天香的泊雪。
接下来的事情，不得而知。
离九渊几人能听见泊雪虚弱无助的求救声，能看到她被几个男人按压在地上的画面。她的视线跳过那些想在她身上索取的土匪，看着离九渊。离九渊一怔，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绝望，那绝望仿佛夜里明亮的火焰，在一阵风过后彻底湮灭。
“你们这些混蛋，快住手！”最看不得女人被欺负的宏涛持着长戟冲了上去，他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他却从那些人的身体穿过，扑了个空。
宏涛的鲁莽挥散了周围的幻象，他们身处大雨之中，这雨也不是真实的，落在他们身上也没有沾湿衣发。他们看到了在林子里捕捉猎物的姬千刹，他用咒术隔绝了周围的雨，在林子里寻找猎物。
大雨天气，所有的猎物都躲了起来，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只躲在洞穴的灰兔，他利用式神将其捕获，满心欢喜地朝着破庙的方向回去。
离九渊猜想，在他回去之前，一定想着泊雪坐在篝火边等着他，只要他迈过门槛，就会看到泊雪温柔的笑容，那笑容是他心中唯一的净土，他为此而活。可当他驻足在破庙门外时，他看见了一群男人正在穿衣服。泊雪衣衫不整地躺在篝火边上，颈部的淤青若隐若现，她身下垫着他的白袍，袍上染着一摊鲜红。
他站在门外，拽着兔耳朵的手因逐渐燃起的愤怒而发颤。
灰兔疼得疯狂蹬腿，从忽然松开的手中挣脱，窜入林子。
“你们在干什么？”姬千刹眼神逐渐冷漠，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汹涌。他一步步走入破庙，朝着那群还在整理裤裆的土匪走去，“你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啊？口气不小啊。”土匪并没有意识到死亡在逼近，说话猖獗污秽，“这小姑娘是你的人？味道还不错，还给你了。”
姬千刹用余光扫了泊雪一眼，泊雪保持着一个姿势，双瞳无光，不愿往他的方向看过去。
“不可宽恕的人，不可宽恕的事。”他呢喃着，自然垂落身侧的手开始变换手势，结印。
“从一开始就在叨叨什么啊，兄弟们，走！”土匪头子看着外面的雨停了，呼唤弟兄们提裤子走人。临行前，不忘感慨一番，“想不到还是个雏。”
“要不带回去当压寨夫人？”
“看她那病恹恹的样子，怕在路上就断气了，背一具尸体回去晦气！”
“说的也是，哈哈……”
男人们谈天说地，哈哈大笑，纵然不把姬千刹放眼里。
姬千刹没有拦截他们，只是侧目看了他们一眼，脸上除了愤怒之外没有任何表情，他身上杀气和戾气很重，重得让破庙里的篝火烧得更旺。
他冷冷地说道：“你们走不出这座庙。”
那群土匪还没来得及叫嚣，篝火边上的短刀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极快地划过他们所有人的喉咙。
一开始，他们只觉得有什么冰凉而锋利的东西从颈部划过，随即是身体里溢出的炙热，灼烧着被划破的口子，鲜红缓慢地渗透，等感觉到疼痛时，他们已经倒地，且再也没有站起来。
“不是问我是谁吗？我可是，白狄族最强的阴阳师。”短刀回到了姬千刹的手中，又被他甩手掷向别处，从离九渊几人中间擦过，他呢喃着，“不可宽恕，不可宽恕……”
“别走过来。”泊雪听见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忽然开口。
姬千刹停步，紧紧攥着双拳，身体微微颤抖。
他知道，泊雪曾是白狄族最骄傲的公主，以这种方式羞辱她比直接杀了她更令人难以接受。而他，承诺过要保护她，最后却……
“千刹，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泊雪闭着眼，不愿再看这个污浊的尘世，“告诉我，这样肮脏不堪的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我没能及时……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姬千刹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他低着头，七尺男儿却止不住地落泪。
就算他是白狄族最强的阴阳师又如何呢？他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
“泊雪公主善良温纯，她是白狄王的掌上明珠，而白狄族内部分裂、叛变，白狄王被暗杀，新君继位要斩草除根，一夜之间，她一无所有。”姬千刹的声音盘旋在离九渊等人的耳边，那声音是幻象之外传来的，是姬千刹在和他们说话，“养尊处优的公主和我在一起，流离颠沛，死于乱世。”
“所以你要报复所有人？”傅筱筱对着空气反问道，他们周围的场景又开始散去重组，勾勒出泊雪死去的那天。
她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追来的白狄族人，进退无路。而姬千刹仍护在她身前，拼尽全力地反抗白狄族的追兵。
一支利箭从姬千刹身侧擦过，刺入泊雪的心脏，从她背后穿出。
姬千刹倏地转头，却看见一抹红裙随风飘起，那个身着红裙的女子坠向身后的悬崖。
“泊雪！”姬千刹睁大了双瞳，追随着泊雪纵身跳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