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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棠没注意到,秦云璋已经好几天,都没来过凤栖宫了。
日常对她的关怀——叫御膳房给她送的安胎汤,倒是日日照常送来。
以往就是不留宿玉坤宫,他也会在晚膳时候,过来坐坐,陪她一起用膳。
可就连次日陆锦棠要去见凉国使者,商定通边事宜前,这一晚上,他都没来看她。
陆锦棠心里装着事儿,虽觉别扭,但未曾深想,只说道,“圣上最近,越发忙碌了,宝春……呃,木兰,你去往御书房送些点心羹汤。”
宝春已经提步,见她忽又换了人,垂头收了脚步回来。
木兰应了一声,带了两个为宫女的女徒弟往御书房去。
秦云璋收下了点心羹汤,仍是没往凤栖宫来。
陆锦棠也没计较,她在纸上整整齐齐的书列了通边要商定的细节。
这些细节先前已经和鸿胪寺的大臣们讨论过了,大臣们也列了条条框框,她在做最后的修订。
次日和萨朗公主约见的地方,定在皇家戏园,梨园。
陆锦棠摆驾到梨园的时候,萨朗公主已经在梨园子里,转了一圈了。
“都是这繁复的仪仗耽误时间,竟叫你做客人的先到等我。”陆锦棠有些汗颜。
萨朗公主却垂眸往她的肚子上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你有身子了,还没推辞,肯与我磋商通边的事情,我就很高兴了,哪里还跟你计较那么多?再说,这梨园的景致很漂亮,空气里处处都是花香,耳边鸟语不绝,你就是再晚会儿来,我也不烦闷。”
鸿胪寺的大臣们,瞧见萨朗公主对皇后娘娘的态度如此和煦,没有半分咄咄逼人,顿时大松了口气,看来接下来的磋商,定然也是气氛轻松愉快的。
一开始没论正题,陆锦棠请萨朗公主先听戏。
这戏是鸿胪寺的大臣们商定选出来的,戏文精妙,戏中有文有武,可以展示大夜朝的民间文化,且是用皇家的戏班子,平日里训练精良,更是将民间艺术发挥的淋漓尽致。
“大夜朝的百姓,虽说很多人没有条件读书写字,但通过看戏,听戏的方式,也能将礼仪、大义传递给他们。文化的传播,形式多样……”陆锦棠向她讲述着夜国的文化。
萨朗公主听的很投入,“戏很好,若是在凉国的牧场之上,也搭上这样一个大戏台子,咿咿呀呀的唱,天高地阔……那一定更美。”
陆锦棠笑着点头,忽的发现几乎寸步不离保护她的达那布将军竟然不在。
“凉国的使臣,不是一文一武吗?怎么达那布将军,不来出席么?”陆锦棠心有疑虑。
萨朗公主笑了笑,“他来了,却被你们皇帝叫去比武了。你们皇帝说,在明觉寺里,本该比划一番的,可那会儿错过了,今日有机会,要切磋切磋。”
陆锦棠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这是叫她与萨朗公主进行“文化交流”,而他亲自和达那布将军进行“以武会友”的套路吗?
反正商定细节,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陆锦棠不急,继续和萨朗公主看戏。
一面看戏,一面说置场通边之后的事宜,以及会给两国百姓带来的改变。
鸿胪寺的大臣们在一边听着,还有记录官在一旁记录细节。
看了戏,又一同说了会儿话,用了午膳,就该撒场了。
陆锦棠正要送萨朗公主离开梨园的时候,达那布将军从宫里回来了。
他看到陆锦棠时,忍不住直直看了她一眼,又朝着她的肚子猛盯了一会儿。
若不是陆锦棠早已熟悉他们直来直去的性子,还真是不适应。
她正要客气说话。
达那布将军却忽然道,“有几句话,想私下与皇后说。”
生硬的中原话,饱含了浓浓情谊。
陆锦棠心头一跳,他要说什么?
“还请你们退远些!”萨朗公主对一旁的大臣侍者扬声说道。
她倒是挽着陆锦棠的手,分外亲密。
陆锦棠冲大臣们点点头,他们这才退走。
“今日我与皇帝比武,他有些心浮气躁,心情不甚好。功到急事,甚至险些走火入魔……以他的本事,绝不该如此。我私以为,他的心境,比当初在明觉寺,降头未破之时,还急躁不稳。”达那布将军关切的目光太过热忱,陆锦棠几乎无法与他对视。
萨朗公主嘁了一声,“我当你有什么要事要说呢?”
“皇后……定要留神小心,皇帝那样子,很容易伤人。”达那布将军垂头说都,“你是离他最近的人,别被他所伤。”
他语气沉沉的,有多少关怀,多少担忧在话音里,无法明辨。
只是叫一旁的萨朗公主满面酸溜溜醋意,“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儿,达那布将军,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人家的私事儿了?”
达那布垂着头,不说话。
萨朗公主挽着陆锦棠的手,“你别在意,男人粗枝大叶的,懂什么?”
达那布脸色沉沉,眸中的关切一片至诚。
“多谢!”陆锦棠垂眸回道。
萨朗公主撅了撅嘴,“你有身子,不必送我了,有将军护送我回驿馆就是。你还是摆驾回宫吧!注意身体呀!”
她一再强调“身子”,陆锦棠颇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也佩服萨朗公主的坦诚,公主当真是喜欢与嫉妒,都摆在明面上的姑娘,让人莫名愿意与她亲近。
陆锦棠回了宫,却不见宝春,今日宝春不当值,没有随她去梨园,此时该歇在宫里头的呀?
“宝春呢?”她问。
木兰去问了女官,“宝春领了对牌,出宫了。”
“又出宫了?”陆锦棠微微皱眉。
“女官刚刚朝婢子抱怨了,说宝春近来出宫有些频繁……”木兰小声说。
陆锦棠揉了揉额角,“改日提醒她,你与我去趟御书房吧。”
木兰一愣,“娘娘要去见圣上?可达那布将军不是说……”
“有些事情,不说明白,就像埋在暗处的雷,说不定什么时候轰隆一下,把人炸的粉身碎骨。”陆锦棠叹了口气,“我早该想明白,一早坦白,可我竟然畏畏缩缩,躲了这么久……”
木兰唏嘘不已,“可是娘娘……不如等圣上心情好些的时候,再与他说,若是敢在圣上气头上……”
陆锦棠微微摇头,已经起身往御书房而去。
“近来我心中不安,繁复错杂藏着许多事,究竟缘由,却还是因为我欺瞒他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