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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儿和鲁正海在山上转了一上午……正是初春之际,山花浪漫,鸟声宜人,偶尔跳出几只小兔和猴子,在面前一晃而过,倒更增添了踏春的情趣。
两个人虽然说话不多,但是感觉默契很足……也许是亲情和血缘的关系,稍微一沟通,彼此都觉得没有那么陌生了。
到了午饭的时间,白天儿怕老爹惦记着,侧头瞧着鲁正海,“咱们回去吧!大概是午饭的时间了!”
鲁老将军也不是没深沉的人,出门是客,也不能可着自己的性子来,“那好吧,就听你的。不过,依着我的性子,再转个一两个小时才好呢!我身体没问题,就是操心我的人太多!大家都怕我累着!唉,人老了,就是干什么都不自由,总有一百个人盯着我!”
白天儿微微一笑,“那是因为大家关心你!”
也不多说了,当先下了山……
回村的路上,见到了村里的老人,熟络的打招呼,“李爷爷,你怎么还下地干活呢?”
李爷爷,大号李炳成,也有70岁左右的样子……身体却是格外的健朗,“啊!是小天儿啊?回来看你爹呀?我在家闲不住,不出来干点活儿,反倒腿脚酸疼!唉!忙了一辈子了,闲不住啊!”
目光一下子对准了她身后的鲁正海,立刻就眯着眼睛挑着眉,“这位这么面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
鲁将军也没客气,“啊?你见过我吗?不可能吧!我怎么不记得,除非你以前在我手下当过兵?那么多年,我手底下的兵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记不住那么多的人!”
话一说完,李老头立刻拍了一下大腿,把手里的铁铲也扔了,三步两步的跑了过来,拍了拍裤腿上的泥,立正了身子,打了个军礼,“报告鲁军长,163团通信营李炳成前来报到!”
白天儿一看他的架势差点没乐了……都70多岁了,还通信营的李炳成呢?
报到?
报什么到?
鲁正海一听就明白了,“你叫我军长?这说话……可得有四五十年了吧?163团?哎呦,那还是1943年吧?”
老李头毕恭毕敬的,“可不是!那个时候我还跟您打小日本呢!您肯定是不记得我了!您那个时候就是军长,手底下带着那么多兵,怎么能记住我一个小通信员?”
不禁感慨道,“我那个时候往指挥部送过几回电报,记得您的样子!以前……您可真威风,带着我们全军,顶着小日本的大炮往上冲!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有的时候做梦,都能猛到你奋勇在前的样子!虽然过了几十年了,不过你还是一点没变!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鲁正海单手掐着腰,“那个时候打仗可真过瘾!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是往前冲,什么也不想!嗯……你后来退伍了?”
李炳成嘿嘿一笑,“啊!一解放,我就退伍回家了,没出息啊!总惦着赶紧成家有孩子!军长,后来我听说……你升成将军了!哇!那得是多大的首长?前几年,我还在报纸上看过你的大相片儿呢!真是威风!”
顿了一顿,好奇地问,“你怎么到咱们三方村来了?怎么又和白天儿在一起?”
白天儿没想到会碰到这种局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心里还没准备好把自己不姓白的事公诸于众……毕竟村里人多嘴杂,如果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闹得全村沸沸扬扬的,说什么话的都会有,万一哪句说不好,戳了白算盘的心窝子,是她最不乐意见到的场面。
正在犹豫之际……
鲁正海笑呵呵的已经回答了,“啊!白常喜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也是好几十年不见了!现在年岁大了,我也有时间了,工作也不忙了,干脆就和亲戚们多走动走动!这不就来了吗?”
李炳成有些羡慕……他比白常喜年长,又是退伍兵,在村里也有些地位,说话当然随便,“艾玛,老白家祖坟冒青烟了?还会有将军的亲戚?那……老首长,你在他们家住下了?回头我去看你!”
鲁正海也没当回事儿,一摆手,“那好啊!回头见!”
迈开大步……
跟着白天儿进了村,回到了白家。
王春兰早在院子里迎着呢,一看他们回来了,立刻向着屋内喊,“老白!热的饭可以上桌了!”
白天儿埋怨着,“饭好了你们就先吃呗,干嘛还热着……等我们?”
“要等的!要等的!”
王春兰说话就是实在,“小天儿,即便我们不等你吃饭,也得等鲁将军啊,人家这么大的首长,到咱家来做客,还能怠慢了不成?”
鲁正海表态,“你们可别拿我当外人!大家随随便便的才最好!一拘束了,反倒没意思!”
直接进了屋,像厨房里的白常喜一点头,“我们回来了,你们山里的景色真漂亮!明天早点儿起,去看日出啊!”
白算盘端了一大盆白菜汤,边往屋里走,边爽快的回头答,“对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三方村的人杰地灵,才把小天儿养这么好!那什么……你们快炕上坐,赶紧吃饭吧!”
炕上早放好了小饭桌……还是四菜一汤,中间放着一盆大馒头。
鲁正海用毛巾擦了擦手,也没过分客气,“嗬!又做这么多菜呀!熘肝尖儿,炝肉片,干炒肥肠,葱爆羊肉,好家伙,全是肉菜!”
白常喜笑了,“现在日子都过得好了!大家都吃得起!也没全是肉,这不还有素菜吗?白菜炖粉条!呵呵,不是我说……你如果再早个几年来,我可不敢留你吃饭!头几年困难时期……上谁家吃饭那可都是大事儿!口粮不够啊!”
鲁正海叹了口气,“那个时候可真是难为你了!自己大概都吃不好吧?还带着小天儿?唉,不说了!不说了!”
盘腿往炕上一坐,“那什么……都别忙了!王春兰,老白头,大家都吃饭吧!”
几个人在桌边坐稳了,刚端起饭碗,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白常喜放下了筷子,“我去看看!”
看看?
也没给他时间呢!
他还没来得及下地呢,门帘儿就挑开了,李炳成带着一帮村民,呜呜渣渣的进来了,向着炕上一指,“喏,这就是我的老首长,闻名全国的鲁将军!我当兵的时候,人家就是军长了!打小日本,赶老蒋……功勋卓著啊!”
他身后跟着老老小小几十口人,都瞪圆了眼睛崇拜地望着,“啊!原来这就是首长啊?”
有站在后面看不着的,干脆踮起了脚尖儿,抻着脖子往里挤,“我看看!我看看,将军长什么样?”
这也难怪大家都来看热闹……
有些人在村子里住了一辈子,见得最大的领导就是村长!
忽然之间来了一个上面的大干部……都有些不敢相信呢!
白常喜沉下了脸,“你们这都是干什么?没看到家里吃饭呢?走!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他话还没说完,大门外又挤进了十几口,厨房已经站满了人……甚至都排到院子里了。
法不责众。
大家谁也不挪步,白常喜也没法一个一个去推……叹了口气,干脆靠在了门边。
李炳成兴致勃勃的说,“老首长,你可别挑我们,大家都是村里人,这么多年了,没见过真正的战斗英雄,所以都抢着跟我来,想要一睹你的真容为快!老首长,你赏个面子吧,给大家讲几段战斗故事!”
事已至此……
鲁正海也没法扫大家的兴,飞快地喝完了碗里的白菜汤,一抹嘴儿,“那好吧!我就讲两段儿!”
他的精神头也好……微一沉吟,“那就……讲讲打小鬼子吧!”
嘚吧嘚吧来讲了!
鲁将军口才真好,讲起战斗故事来也栩栩如生……白天儿仿佛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军长,指挥着成千上万的战士冲杀决斗,心里也不由得产生了一股敬意!
白常喜也有同感……趁人不注意,一扯女儿的衣角,小声的说,“小天儿,看见没,你们鲁家的血脉强悍……才造就了你这个不服输的性格!人家鲁老将军这一辈子也不容易,抛头颅洒热血的没少打过仗!天儿,你是她的孙女儿啊!应该感到骄傲!”
这一下午……
十里八村都传遍了……白家有个大将军的亲戚,所有人对白常喜更是刮目相看了。
院子里络绎不绝的来了不少人,都为了一睹鲁老的风采。
眼看着天黑了……
王春兰开始张罗做晚饭了。
白算盘把串门的人都打发走了,关上了大门,向着鲁正海说,“你歇歇吧!这一天忙的!连躺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没关系的……好些年,我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鲁将军的兴致也好,“热闹热闹也挺有意思!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好几十年以前!老白头,我跟村里的人说……你是我远房亲戚!你不介意吧?我没打算把白天儿的身份公布出去,这是咱们私下之间的秘密,对于外人来讲,白天儿依旧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和她的这层关系,永远不会改变!”
他这份体贴入微的关心……还真是挺叫人感动的。
白算盘点了点头,“那也好!谢谢你为我着想,这样……我就不用挨个去解释了,也不用听别人背后嚼舌根子了!清静!”
话音刚一落,就听见有人啪啪的敲院门……
白常喜真是有些烦了,扬着声音喊,“都有完没完啦?走吧!走吧!咱家没有大熊猫,谢绝参观!”
忽听得外面娇声娇气的,“姥爷,姥爷,是我!给我开门呢!”
白常喜的眼睛立刻就放了光,“艾玛,我外孙女儿来了!小天儿,快去开门!”
鲁正海听了也特别的兴奋,马上站起了身,腿脚比白天儿还快,边走边说,“我先去看看!”
尾音一落,他的人已站到了大门口……
“咣当”一声取下了门栓……
低头一瞧,面前站着一对儿漂亮的小孩儿,不但漂亮,两个人几乎还长得一模一样,都穿着质量上乘的小风衣,款式相同,颜色有异,脚下配着黑色的小牛皮靴,神气活现,虎头虎脑,可爱得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鲁正海的眼睛都笑眯了,干脆蹲下了身子,“你们一定是蓝天和白云吧?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的太爷爷!”
两个孩子有点懵了……扭头望着爸爸。
鲁老将军又将目光调向了南夜……只一打眼儿,心里就立刻赞赏道:这小子仪表堂堂,气质不凡,一看就是个人物。
站直了身体,“你是叶云龙的儿子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鲁正海,白天儿的亲爷爷!”
啊?
鲁正海的身份?
南夜当然清楚,只是没料到他会在此地出现,微微沉吟了一下,就立刻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我是海城军区飞行团大队长……南夜!”
鲁正海眯着眼睛瞧着他……挺拔的身姿,威严的军容,虽然没穿军装,却难掩那一身英姿飒爽。
不禁满意的一笑,“我首先是你的爷爷,其次才是首长!你呢,不论军衔的高低,就只是我的孙女婿!来!进来吧!让咱们一家人正正式式的见个面!”
南夜微微犹豫了一下,将目光望向了女人……在他的心里,不管鲁正海是多大的首长,只要媳妇不点头,他就永远不会认亲,“天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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