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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沈沁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等她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早就已经不在电线杆下了,而是能依稀感觉到有人在背着她走路。
背着她的那个人语气有点气馁:“你这种没出息的女人,也难怪他不要你。”
“我就是没出息,我就是想见他!”
蒋令晨之前还不知道她已经醒了,听她突然开口,估计吓了一跳,沈沁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蓦地一僵,她旗开得胜地笑了。
可蒋令晨很快就缓了过来,直接对着背上这个女人吼了回去:“你想见他是不是?行!老子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警察局见他!”
她像是真的被她唬住了,突然就埋首在他肩窝里,彻底没了声。
蒋令晨终于满意,用力地颠了颠她,吓得她睡梦里还紧张的搂紧他的脖子。
蒋令晨眉一挑,笑容不自觉地就漾上了嘴角,即便知道她听不见,还是口是心非地数落她:“重死了,除了我还有谁会背着你走一路?”
他背上的这个女人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而放缓车速跟在蒋令晨身旁车道上的车子里,司机却顿时紧张了起来,一边把车速保持得和蒋令晨的步调一致,一边把半降下的车窗彻底降下,探出个脑袋,紧张兮兮地问蒋令晨:“少爷,把她放上车吧,别为了背她,闪了你腰。”
蒋令晨的笑容顿时就没了,眉一横目光就扫向了司机,显然不满司机打搅了他的雅兴。好心却被当做了驴肝肺的司机只好把乖乖地脑袋缩回,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插半句话。
***
晨间。
昨夜的雨把天空都清洗了一遍似的,空气中弥漫着露水与植被的清香,警局的勤务人员都开始陆陆续续上班了,任司徒歪着头坐在长椅里睡着了,而孙瑶枕在任司徒的腿上,睡得无知无觉。
小徐则是整夜都没闭眼,一直在走廊上徘徊,不时地看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这间大办公室的尽头直通审讯室,但至今还不见有人从里头走出来。
不知何时,办公室里终于传来依稀的动静,小徐立即迎了过去,稍稍把办公室门推开一道缝隙,最先出现在视野中的,是几名一脸疲惫的审讯官,随后才看见时钟的身影。
时钟从审讯室里出来,继而一路走出办公室,脚步还算轻盈,但一脸藏也藏不住的冷意。显然审讯过程很不愉快。
时钟的律师就站在时钟的身侧,与时钟一道走出办公室。
等了一晚上,总算把他等出来了,小徐用力地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时钟的目光则很快掠过小徐,投向了小徐身后。
小徐顺着时钟的目光回头,这才明白时钟的目光为何突然变得柔和——因为他正看着长椅上睡姿不怎么舒服的任司徒。
时钟对律师轻声说了句:“我先送我太太回去,咱们随时联络。”
律师点点头,这就告辞了。
随后,时钟自顾自地放轻脚步走向长椅。小徐见状,正要提前开口叫醒任司徒和孙瑶,时钟却对小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小徐别吵醒她俩。
时钟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任司徒身旁。再顺手把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一按,任司徒原本就歪着的脑袋,就这样枕上了他的肩头。
任司徒本就浅眠,这一下自然是把她闹醒了,四目相对间,任司徒的目光一时还是失焦的,慢慢才看清面前的是谁。
她慢慢勾起的那抹如释重负的笑,看得时钟心里一抽。最好的爱情也不过如此了吧,任何的大风大浪在她的一抹浅笑面前,都能归于平静。
任司徒忍不住舒了口气:“你总算……”
时钟给了她一个满怀歉意的拥抱:“老婆,对不起。”
任司徒在他的怀抱中仰起头来:“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其实我一直想办一场简单至极的婚礼,本来嘛,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是你非要大办一场。现在正好趁了我的意,等你这件事处理完了,我跟你两个人,简简单单的旅行结婚不也挺好的?”
时钟没再说话,就着她仰头的这个姿势,吻一吻她的嘴角。
静默中,二人耳边幽幽地响起睡意满满的声音——
“要腻歪回家腻歪去好么?我还躺这儿看着呢!”
任司徒听得一惊,立即循着这道声音的来源低头一瞧——原本枕在她大腿上的孙瑶,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孙瑶躺着的这个角度,应该早就将任司徒和时钟之前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时钟虽面部表情毫无变化,但也悄无声息地放开了搂住任司徒的那只手。
孙瑶这才慢条斯理地爬起来腿上坐了起来,揉一揉惺忪睡眼:“新郎官,赶紧回家吧。你老婆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十块搓衣板。”
温存的瞬间就这么被打断,时钟却笑了,似乎这一整晚的紧绷感都被自己的太太轻易的打消了:“婚礼搞砸了,我确实该跪。”
说完拉起任司徒就走。
却在这时,小徐兜里的手机响了。
所有人又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因为这铃声,任司徒和时钟都很熟悉——
是时钟是时钟放在小徐那儿的公事电话在响。
小徐立马接听,可听了一句不到,便有些尴尬地抬头看向了时钟。一脸的欲语还休。
时钟:“说。”
小徐这才开口:“是……蒋明德的电话。”
时钟想了想,示意小徐把手机递过去。小徐只能照办。
手机就这样到了时钟的手里。
时钟并未开口,那端的蒋明德却仿佛感知到此刻已是时钟在听电话,语气放肆而沾沾自喜:“阿钟,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的那句话?‘你如今使的这些手段,都是我们这拨人当年玩儿剩下的,用从我这儿学到的方法来对付我?亏你想得出来!’现在你应该尝到自作聪明的苦头了。你的婚礼呢,我就不出席了,反正你新婚的大好时光,也享受不到几天了……且行且珍惜吧。”
时钟没等他说完,已“啪”地挂了电话。
***
晨间时分,宿醉的沈沁在陌生的房间里醒了过来。
复古大气的家俬,床下厚实的地毯,床头柜上摆放着的钢笔,还亮着的水晶地灯,空气里弥漫的浅淡但好闻的馨香……透着满满的陌生感。
沈沁愣坐在床头半晌,突然警醒过来,掀开身上的被子查看。见自己的衣服一件不少,她才缓下紧绷的肩头,松了口气。
她尽量放轻脚步下床,卧室里总共有两扇房门,且都门扉紧闭,沈沁完全不知道哪扇才是出口,只能随意打开一扇,不料门后是书房。
书房里空无一人,沈沁退出书房,正打算带上门,却听另一扇门后传来动静声,沈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闪身就躲进了书房,悄声关上门。
短短时间里,沈沁已是心跳如雷,躲在书房里又不能出去,只能亦步亦趋地往书房深处走,办公桌就摆在书房正中央,上头除了电脑外,还放着一个相框。
相框里的人虽还是少年,顶多14、5岁的光景,但少年的眉眼间那股特征性十分明显的不屑,沈沁倍感眼熟,沈沁正要拿起相框仔细看看,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沈小姐?”
沈沁吓得手一抖,赶紧把相框放回原位,却不期然地碰到了桌上的鼠标。而她这么一碰,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就随之亮了起来。
偌大的网页上是今早新鲜出炉的新闻:“不雅视频又掀风波,企业家S涉嫌行贿被抓。”
即便配图上的那人眼鼻处都打上了马赛克,沈沁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这令沈沁站在原位,再也移动不了分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新闻,脑子里一片浆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沈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耳边传来中年女子的声音,沈沁这才回过神来,蓦地看去,只见一位家政阿姨模样的女人站在门边。
她径直走向沈沁:“蒋先生临走前吩咐我,到点了就叫你起床吃早餐,没想到你已经醒了。”
蒋先生?“你是说……”沈沁紧张得都有些语塞了,“蒋令晨?”
***
沈沁游魂似的走出了这家五星级酒店。
只是从酒店门口走到酒店前的花坛,她已经精疲力竭,一矮身就瘫坐到了花坛旁的石阶上。
身后的喷泉打湿了她的衣服,她也丝毫没发觉。
手里的电话都被她握得发烫了,她整理了一下思路,赶忙调出时钟的电话号码,可正欲拨出,手指却猛地一顿。想了想,只能改拨小徐的号码。
只有小徐会告诉她实情了……
对于昨天戛然而止的婚礼,小徐只简短地说明了一下情况,沈沁就已经忍不住打断了小徐的话:“他……真的会坐牢?”
“阿钟压根就没有行贿,很明显是被蒋家和那个方薇薇联手坑了。但现在的问题是,就算到时候警方查明了阿钟的清白,但经过媒体这么一渲染,阿钟身上这盆脏水一时之间也难以洗干净了,到时候董事们纷纷撤资,银行又不肯放贷,中鑫肯定会破产。蒋家这招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