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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拉起了手,迎进了大宅,直到木门合拢发出低而厚重的声响时,闻人罄才回过了
神。
静静地跟着她的脚步,慢慢地踏向前方,没有再去看她的脸,双眼直视前方,那随着
身边人一步一步晃动的裙摆,却总不经意地落入余光中。
竟然有些不知道要表述此刻的心情,她在意的不是身边人那惊世的容貌,也不是相扣
的掌心传来的微热,而是在亲自相迎,用那使自己耳根发软的声音,轻轻说出‘枫,
你终于来了。’时,心头那一瞬间被针深扎般的心痛,那份异样的感觉不到一秒,来
去无踪,恍如错觉。
可从那之后,闻人罄就再也没有心思去注意其它,哪怕是只在那一步之遥的君然。
此刻的君然跟着引路的侍女向前,在她背后,一个是她最痛恨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最
喜爱的女人,而此时,这两人的手正紧紧交握相扣着,流枫没有避开商子兮的触碰,
甚至,在那之后,脸上露出了令人刺目的恍惚,想到此,心里头的妒恨难以抑制地向
上冒,便是如此,她面上却找不到半点痕迹,已经没有退路了,在走入这府院的时候
,在哄骗流枫妥协的时候,在遇到商子兮被她的言辞说动的时候,背脊挺得笔直,为
了坐上那最顶端的位子,牙碎了也要合着血吞下去,她争得不是一时的得失,笑到最
后的人生。
一众人来到正厅,君然理所当然的迎到了堂前主位,闻人罄坐在她左边下手的空位上
,而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隔在了两人之间。
品茗,客套不过是走过场,那各有算计的两人如旧友般,你一言我一言的打着锋机,
闻人罄则静静地坐在边上,双手交叠,掌心覆着手背,捂着残留的感觉。
之前略有些显快的心跳渐渐地平复。
“这一路舟车劳顿,想来公主也累了,”商子兮神情没有半点破漏,又侧过头,“想
来枫儿也是一样,不过。”声音微微一顿,又缓缓面向君然,“比之早些歇息,想必
公主更想要将那事了去,不若,咱们现在就把这正事办了吧。”
君然似乎完全没有料她竟然在此时提起这个,眼眸微微一闪,目光落在那静坐一旁细
听的女子身上,猛地一顿,望向商子兮,这人正笑看着自己,唇畔扬了半寸,面上的
神情何等的挑衅。
“不急,此事还需细商,”隐隐猜测到了眼前女子的用意,君然可不愿被她牵着走,
何况……
“公主说笑了,此事哪里还需要细商,你我不是早就定好了协议,如今差的……”又
是别有深意的一笑:“差的也不过是,人银两契。”
闻人罄尚未听明白话中深意,依旧稳坐,又听商子兮说道:“也不过是盖章定论,用
不了多久,”说完,声音提了半分:“来人。”
一众仆从早早准备,拿着笔墨到堂中,到底是大家出来的人,动作轻而有序,不一会
儿,那桌上那文房四宝俱全,接着又悄然无声地退下。
这一会儿,厅中只剩三人,连之前候在门外的人影也瞧不见半个。
商子兮起身,走到桌边,打开了那一方黑匣,从里头取了契纸,若无其事地摊开平铺
:“今日,子兮与公主式结盟,这见证人,就由枫儿来当吧。”说完,她转过身,朝
着流枫看去。
乍闻自己被点了名,闻人罄一愣,目光对上向她提出邀请的人。
君然的脸在那两个对视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瞬间的变化。
转眼间的功夫,三个各有各的心思。
闻人罄起身走到了桌前,商子兮向边上让了让。
契书一式两份的放着,直到此刻,闻人罄才想明白,为何这两人明明各自算计着对方
,却依然敢于合作,有了这两张纸,她们就等于各自拿捏也对方的短处,彻底捆绑在
了一起,要是出事,谁也别想全然无事。再细看,那一条一条的内容写得清楚明白,
只是,越往下看,越让她诧异。
君然没有去打断,此刻已成定局,再作也是多余,只是,目光难耐地偷落在流枫的侧
脸上,她到底还是有些紧张心慌的。
而商子兮又将另一只黑匣子打开,推到君然面前,“这是之前约好的五万两银票。”
闻人罄耳朵一动,分心朝盒子里望去,一叠陌生票据摆放在其中,五十万两,以前看
小说时曾看到过那样的一个说法,古时一两银,相当于现在的70块钱,那这小小盒子
里装的数额岂不是3500万之多,再看了一眼君然,头一回这人先她一步错开了交集,
很多不明白的事,一下子贯通了。
所谓一文钱难死赵匡胤,任你再有雄心,再有能力,手上没有钱就别想成事,要收买
人心,要养活手下,哪一件不是靠着金银,君然不过是一个公主,真要想上位就不能
没钱,说是要得到商子兮的所谓预知力,其实,真正需要的是这一笔,不,或者远不
止这些,她要得到的是商子兮可供给源源不断的资金。
想通了这一点,很多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这么重大的信息君然只字没提,那么,曾
经说的那些话,又有多少是可以相信的,流枫以死相逼,怕是生生被逼死才是真相吧
。
“如此,你我就在这契上加印吧,”商子兮将摆放着的印泥盒打开。
君然沉默起身,从怀中取出印信,沾红泥时,却有了那么一些犹豫。
“怎么,公主是不舍?”这一声问,倒使得君然的动作越发的踌躇,“公主若是不舍
流枫,子兮绝不强求,子兮是生意人,商场上的道义是懂的,契未加印就不做数,若
公主不愿,只当作从未发生过便是了,绝不会有第四人知道这档子买卖。”
买卖产,这两字落到了耳中,闻人罄再看了契纸上的最后一条,心里头升出了一股子
邪火,‘自立约起,流枫与君然,再无瓜葛,’这不止是一张盟书,还是一张将流枫
买断的身契。
无论面上多么的不情愿,君然最终还是在契纸上落下了印,白底红字,四四方方,在
满是墨色的纸上格外的显眼,刺目。
如此,无论将来如何,就眼下,事已成定局,三人不约而同地都不作声,静没了片刻
,商子兮缓缓取了自己的玉印,也在红泥上按了按,小泥不经意沾了色,她却浑然不
在意,在君然的边上按上自己的名字。
事毕,一张盟约放入了那装着厚厚银票匣子交到了君然手中,另一份则由商子兮自行
保管。
看着那两人最后交接,闻人罄不由生出了几分自嘲,这就算被卖掉了,不免又有些感
叹,那流枫要是亲自站在这里参与整个过程不知道会作何想法。
原以为这一天的事将要就止结束,却不想,商子兮又生出了另一件事,她拿出了帕子
,擦去了尾指上的污迹,毫不在意地将它往放着另一份盟约的盒子上头一放:“公主
,子兮还有一事相求。”
君然再次看她,终于有些绷不住,面上带出了狐疑与不奈。
商子兮却不理会,再次牵起流枫的手,“其实,今日还有一件大喜之事,我与枫儿的
正日子就选在了今天,还请公主主持婚礼。”
这话一出,两道视线,直直的射了过来。
脑子慢了一拍,突然听她说正日子,闻人罄还没明白,再听后面一句,一下子愣了。
不同于闻人罄,君然却是闻言色变:“文景禁止女子通婚,难道你不知道?这事断不
可行。”
与此同时,闻人罄也转过弯来了,那商子兮说的是她和流枫,那不就代表着,今天自
己将与她结婚,这一下,眼又瞪大了几分。
似乎看出流枫眼中的愕然,商子兮对她俏然一笑,应道:“若想相守,又何须在乎那
无情法则,只要有心,一样能与所爱之人光明正大的偕手站立于世,子兮今日便要与
枫成亲,今后,她是我妻,我亦是她妻。”
听到这话,闻人罄的心重重的一跳,这样的话,竟然出自一个古代女人的口中,她带
着惊讶更多的是震撼。
君然的面色是真的黑了,这事让她措手不及,原本她以为这人只是想得到流枫,虽然
有过猜测她对流枫的意途,也想过她们可能发生的亲密,但是,她绝没想到,这个女
人竟然毫无顾忌的说,要和流枫成亲,这怎么行,如番胆大妄为的举动,究竟出自于
真心,还是别有用意。
成亲在古人眼中可不是儿戏的,那是非常神圣的仪式,那代表着这两人将一生相守永
不分离,看着眼前这两个并肩而立的女子,一个得意一个失神,君然是真的犹豫了
“若公主不愿,子兮不强求。”同样的话又说了一回,商子兮的语气透着体谅,将决
定权永完全交到了君然手中,而她只不过是一个耐心等待答案的人。
君然不语,她将目光移向了流枫,这个时候,她是没法阻止的,只能希望流枫开口拒
绝。
察觉到了君然视线,商子兮也跟着侧首,一双带柔情的眸子在她脸上流连:“看,我
都疏忽了,差点忘记了,这事也应该问问你的意思,”说着,移了半步,人完全的面
向流枫,面上笑容隐去,留下的是难喻的认真:“枫儿,你可愿与子兮成亲,与子兮
一生相守,不离不弃,偕手同老?”
闻人罄本有些茫然,面对着她的询问一时无措,下意识地向君然望去,落到眼中的却
是她按在黑匣上的手,瞬间,就有了决定,回迎向商子兮,她说:“我愿意。”
笑,在脸上重又绽开,商子兮没有去看君然,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流枫,却再次问道:
“枫儿,答应了呢,公主呢?”
随着君然无奈地点头,这一场剧算是结束了。
之后,闻人罄由商子兮带着去了暂时的居所,接着,由人伺候洗浴,准备既然到来的婚礼。
洗浴完后,闻人罄坐在梳妆台边,看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此时她的心情有些的复杂,马上她就要和人成亲了,她以为她这辈子注定要一个生孤独终老了,谁会想到,一转眼儿,她要结婚了,可是……照着镜中的那人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如果,商子兮以她并无真心,那么,这一场礼婚不过是一出闹剧,谁也不当作真,如果,那一位是出自真心,她想要与之相守一生的人,也不是自己,是真正的流枫,这身体原来的
主人,而自己呢,说愿意不过是权宜之下的衡量。
可笑,这一场婚礼可能是她一辈子唯一的一次,却满是算计作不得真。
闭上了眼,任由着几个小丫头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闻人罄由着她们摆弄,全当好玩,尝个新鲜。
梳妆完毕,小丫头带着流枫来到衣架边,看着那火红的新嫁人,闻人罄不禁伸手,轻轻触摸着,红底金线,绣着双凤,上好的料子,精巧的做工,一时,她又有些恍惚,一会真的要穿上这衣服成亲了吗?
“这可是主子昨日命徐州最好的师傅连夜为小姐赶制的呢。”机灵的小丫头向流枫说
明,早几日,府里就开始为这场婚礼准备,大家都猜测着,让她们天仙般的主子动心的人是怎么样的,现在亲眼看到了,真心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是配得上主子的。
原来她早就想好要与流枫成亲了,闻人罄心中又是一堵,面上没有带出情绪,示意丫头为自己穿上。
七手八脚,花了好些功夫,这复杂的衣服总算是穿在了身上,闻人罄试着走了几步,
低头看了看,这衣服竟然出奇的合身尺寸丝毫不差,抬头看了看小丫:“怎样?”
小丫头恍一恍神,由衷地赞叹:“夫人真好看。”
闻人罄听到这话,也生出了些许笑意。
一切打点完毕,丫头们都退了出去,独留闻人罄在房中等待,不多时,房门敲响,她走了过去,站在门前,停顿了那么一下,伸手,打开门。
眏入眼中的是同样一身火红,美得让人惊艳的女子,那刺痛的感觉又一次突如其来,这一回却是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