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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谊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
每天都给季凡资料卡点个赞。
加好友后的这么多天,季凡进过沈谊空间好多次,沈谊没回访。
空间权限是在决定加好友的时候打开的。
上大学后,沈谊就彻底不玩空间了,以前的说说、照片、留言板都删干净了。
是因为看到季凡总习惯性点进去,沈谊决定打开,看看他到底在哪些时刻,又不经意间想起自己。
沈谊甚至没开口问过他交往了吗,有女朋友了吗。
如果有,自己这么做,都有点恶心自己了。
总有人,好奇过了头,明知一条死路,也一定要亲眼见一见,那死路长什么模样,那条自己走不了的路,尽头是什么样的没有自己的故事。
疫情期间不上课的时候,都是呆在房间,原来在学校怎么都可以耗过去的时光,在此时显得很空很长,回归故土,故土有故人,戛然而止没有人问过因果的曾经的疑惑和遗憾,都浮上心头,难排解。
沈谊拿出手机,问他在干嘛,很长时间没回,就是没有回复。
和妈妈一起清理证件,从一堆大大小小积了灰尘的纸壳里,看见两张结婚证。
结婚证也会过期吗,问妈妈,“为什么办了新的结婚证,嫌以前照片不好看吗?”
对比完照片,放下,再往下拿,是离婚证。
原来已经离过婚了。
自己或许真的很重要吧,会让爸爸妈妈融洽得像从未离开过,只开过几个玩笑话。
过去已经过去,现在的心情早已和往昔不同,再去和爸妈了解他们当初的心情,没有什么用,沈谊没有问,只是照常和妈妈一起擦拭,摞好,再放入盒中。
回到房间,却忍不住,就算没有回复,“刚刚清东西,找到有意思的东西。”
还在敲下一句,收到回复,“什么?”
“离婚证,两本结婚证,他们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离婚、复婚,太意外了。”
“哦。”再无他话。
季凡不忙,他有时间回复,他只想听自己感兴趣的话。
沈谊代入,他想听的,或许是水晶球,或许是明信片。
起码这些还能让他们多少回忆还算美好的往昔。
但水晶球碎了,沈谊甚至连它最后的尸身都没见到。
沈谊记得,送出明信片很久后,每天都处于半冷战状态的那段时间,沈谊突发奇想,就拍了季凡的背,“你还记得我给你的明信片吗?”
高冷,“嗯。”
“还在吗?”
“嗯。”
“你还记得上面的话吗,敢不敢背出来,一个字不错。”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沈谊突然就笑了,很开怀就笑了,像一瞬间忘了明明还在冷战。
沈谊还记得那时候的心情,但这两样东西,沈谊都不想在季凡面前提,提起它们,沈谊会觉得愧疚,会觉得自己在辜负。
沈谊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不说。
没逛他的空间,因为太久了,那段没有沈谊而又无比丰富的日子,有一年半多了。
他不像高中,空间从不更新,毕业后,他就开始频频发说说了,加回来的现在,也一样,沈谊怕看到不想看的东西。
直到一天,又是看到访客,还是他。
沈谊很郁闷,空荡荡的空间,有什么好逛的。
一年多没更新了,早就没访客了,除了他。
鬼使神差,沈谊在访客页点进了他的。
可见半年,却是沈谊一时半刻拉不完的多,很多都是很快乐的内容。
这一次,他没对沈谊放开心,“可见半年”,明明很正常,沈谊却觉得这个操作很陌生,好像不该出现在季凡的空间里,起码不是沈谊看到的季凡的空间里。
这么多开心的内容,他很好地适应了新生活,交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参加了很多新鲜的活动。
地球本来就是没了谁都能转,人没了谁都能活,都能活得很精彩,更何况,沈谊是什么很值得的人吗,不来踩几脚,说她浪费了自己可贵的青春,都算仁慈吧。
点进相册。
沈谊才意识到,这么多年,即便是从初中刚加好友,到大学好几年的现在,自己去他空间的次数寥寥无几,甚至记不清到底去过吗,应该只是在动态页面顺便扫过他的动态,相册则是从来没点过。
这次看,却是好几个相册,有高中的单独分类,也有家人的,还有非主流截图,除了公开的非主流截图,其余都上了锁,是问题。
点开非主流的图,什么做了什么样的事的女人很贱,男人应该什么样的,沈谊只扫一眼,就很快退出。
沈谊一直不懂,他的恋爱指南都是百度网图吗,都是网上那些极端的果断的网友的牢骚吗。
要不就是纯纯信朋友,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朋友说沈谊贱那就是贱,看网友的这种结论……
为什么不能靠自己,相信自己,相信对面和自己说话、交往的人,相信可以努力解决矛盾、解决冲突,不去做努力,选择沉默,选择加入冷战,把冷战也当做一个人品行的特征,可以拿来打分,拿来看自己的付出值不值得。
如果觉得不值得,那他为什么从来不直接开口问,问自己,说那些具体的一件件的小事,不去问,沈谊没有主动解释,没有相应等价的回报,就被判死刑。
如果要判死刑,当初又为什么要有所谓“一生一世唯一人”的承诺呢,为什么要在自己都没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不堪的人的时候,还要给她这样的“告白”呢?
很多事,沈谊也没有说,沈谊有能接受他的一切、愿意和他过日子的决心的时候,沈谊也没有说过,沈谊在办公室靠近他的后背,闻着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阳光照过来,想一把抱住他的心情,沈谊也从来没有说过,沈谊在他来找自己希望寻求情绪价值的时候,很想给却没有给,也没有一句解释。
其实,都做得不怎么好。
大一,班长组过局,拉沈谊和夏江一起看武汉的失恋博物馆。
沈谊一直兴致缺缺,觉得三个都没谈过恋爱的人,逛失恋博物馆,能有什么感觉,浪费钱。
看到玻璃箱里,四十多张,有的一百多张,异地恋那么远距离的车票,沈谊突然觉得,这世上有很多勇敢的人,哪怕最后的结果还是失败,他们做过的努力,沈谊远不及万分之一。
之后班长和夏江继续逛,沈谊只是一个人坐在小黑屋,投影幕布上反复《后来的我们》的片段和主题曲,听着听着,沈谊觉得很悲伤,这悲伤很突然又很重,脑海里想的居然不是最近的一段喜欢,不是方翼,是季凡,是因为那是沈谊最接近双向奔赴的一段感情吧。
点开其他相册,上面的问题是生日,沈谊试着输进去,错误,却不想再试第二次,日期这东西怎么试,也不知道它要不要年份,也不知道是用“年”“月”“日”表示的,还是只用点,不知道是用汉字还是阿拉伯数字,沈谊不想做无所谓的尝试。
却把它当做聊天的契机,“你的问题,答案怎么不对啊?”
“答案我随便设的。”
“那答案是什么?”
“没什么好看的。”
沈谊心情很沉重,是处处看到迹象,看到结果的沉重。
一段时间没联系,突然一个天微黑,吃完饭的晚上六点多,季凡发消息,“要出去玩吗?”
沈谊很意外,他想见面?四五年没见面了……
沈谊还记得高中毕业,他主动对沈谊说,他长胖了。
他应该很在意外形吧,那自己也胖了,怎么办,虽然自己觉得胖了没啥,但他会觉得丑吗。
高中毕业,季凡说要每天跑步减肥,还拉过沈谊,沈谊拒绝。
胖不胖先不说,自己也没洗头啊,油了已经。
“晚上有直播课,要点到,还要回答问题的。”
“好的。下次吧。”
一周后,还是同样的时间,沈谊还是拒绝。
直到沈谊想通,是死是活见一面画个句点,也好。
选在他邀请过的时间,他却说“太晚了,不方便。”
沈谊受不了,剪不断的残丝,抓心挠肝,有的时候看着列表里这个人,就大半夜还睡不着,看一下手机,过了一个小时,再看一下手机,又过了一个小时。
凌晨三点多,沈谊不管了,人怎么想的,就该怎么说,没必要憋着自己,不合适就合不合适。
“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沈谊没指望收到回复,只是想在自己心情最强烈的时候,迈出那一步。
“每次都是这样”“很多事情”“莫名其妙”“都没说清楚”
“可以”
?他回复了,他还没睡,他同意。
“确实”“总是在网上说”“交流总是有障碍”“就不应该老是这样”“很多事也没一起坐过”“线下聊吧”
……这是这几年来,他一次性发消息最多的一次了。
他觉得不应该在网上聊,可那几年里,沈谊提出的见面,都被拒绝。
他说很多事没一起做过,可她的靠近,他都在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