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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四川忠州,靠近湖北、湖南和贵州三省,处在四川东南之地,自古就是忠勇之地,人才辈出,涌现一个又一个忠臣名将,“刎首留城”的战国巴蔓子将军,“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的三国蜀将严颜,“志在兼济,行在独善”的白居易,关心民间疾苦的陆贽,更有巾帼不然须眉的秦良玉,等等,不胜枚举。
无论是蒙古时的元朝,还是如今女真后裔的满人清朝,攻占四川之时,都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四川反抗的最为激烈,因此,满人坐拥天下之后,对四川采取了铁血手段,将川人屠戮了十之七八,也就有了后来的两湖入川一说。
所以,后来的四川人绝大多数人都是有着其他省份的血统。
嘉庆三年,农历十二月十五,距离大年三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然而,此时的忠州有些萧条,民生凋敝,几经易手之后,最终还是落到白莲教王聪儿的手中。
忠州城的某个深宅大院之中,书房里,火盆里的木炭烧的通红,发出“滋滋”的脆响声,此时,王聪儿静静地坐在那里,虽然身披着铠甲,但手中拿着的却不是各种军事信息,而是女红,正在绣着两只鸳鸯,活灵活现。
穿梭之间,王聪儿的右手上下翻飞,一看就知道,她的针线活极为熟稔。
渐渐地,王聪儿的动作有所放缓,失神的看着锦绣的图案,那对鸳鸯,喃喃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一首苏轼的江城子吟完过后,王聪儿的双眼之中泪花闪闪,一串串泪珠缓缓流下,这一刻,这个巾帼英雄是那么的孤独,满怀思念之意,仿若数不尽的衷肠。
忽然之间,心生一种异样的感觉,立即察觉到有人来到书房里,随即,有些慌张的将女工放在一旁,用东西遮住,赶紧擦拭了一下眼角,抹除泪痕,这才望去。
只见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狰狞的面孔,看不出他是如何的神情,有何情绪变化?
看清来人,不知什么原因,王聪儿没有责怪来人的悄无声息,没有敲门就进来。不仅如此,刚刚迸发出的好强气息为之一滞,再次散去,轻柔的说道:“张先生,是你啊,你来了多久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化名为张林的林齐,容颜尽毁,嗓音也被烟熏之下变了许多,使得眼前的这个美娇娘认不出,即便是相处了这么长的时日。
施施然地走进来,同时轻声答道:“总指挥,没来多久,就是看你正在吟词,我就没有打扰了。”
“那~张先生,你都看到了?”王聪儿的琼鼻微微抽动,意有所指,有些明知故问的说道。
张林点了点头,眉宇之间,有一丝莫名的味道,使得王聪儿心中一颤,暗道:“怎么回事儿?好多年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思度之间,王聪儿不禁心惊,随即恢复了正常,隐晦的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已经没有了那种异样感觉。
与此同时,张林的心中也是一颤,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愧疚,听到王聪儿吟出江城子的那一刻,就好想将对方搂在怀里,虽然读书不多,但张林知道,这首词虽是苏轼所作,为了表达对亡妻思念之意。
自己的妻子吟诵这篇词,不就是表达同样的意思吗?
两人失神之间,不过是刹那一刻,张林已经来到王聪儿的近前,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右手缓缓伸了过去,想要抚摸那种倔强之中又有一丝柔弱的面庞。
王聪儿猛地闪了过去,神情有些慌张,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称呼也变了,嗓音略带冰冷的说道:“张参谋,在下只是将你当作志同道合的朋友,没有其他的意思,希望你不要误会,别有其他的想法,咱们只是朋友与上下级的关系,仅此而已,不可能再有进一步的可能。”
越说越冷,那种距离感越发明显,张林心中苦涩的同时,却是喜悦连连,灿灿然地收回手掌,干涩的说道:“张某明白了,谢谢总指挥的提醒。”
一时间,王聪儿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面无表情,漠然的问道:“张参谋,这个时候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呵呵,确实有要紧的事情,恭喜总指挥,东南沿海的张保仔已经答应了咱们,愿意卖给咱们一批鸟铳和火炮,只要价钱合适,对方就能保证源源不断的货源。”张林的神色变得也很快,仿若献宝一般地说道,面带笑意。
“真的,他们真的答应了?”王聪儿有些难以相信的问道,刚刚的那种尴尬瞬间而逝。
“是的,他们答应了,只要付款,他们就答应运货过来,通过长江,从水路用他们的战船运过来。”张林的语气十分的笃定。
此刻,王聪儿有着难以言明的高兴和喜悦,一直藏兵于忠州这个地方,就是在等待,等待张保仔的明确答复,希望对方能够卖给己方一批火器,那样的话,再面对清军的围剿之时,不必再抱头鼠窜,拥有和对方一较长短的力量。
不仅如此,王聪儿还有另一个打算,而张林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激动之情。
“总指挥,只要那批火器一到手,咱们的实力就能大幅度的提升,不仅有对清军相抗衡的实力,还能形成巍然之势,短时间之内,成为几路大军实力最强的一直教军,这样一来,凭着你八路义军总指挥的名头,只要振臂一呼,就能收编和整合一些小的起义军,以及一些游兵散勇。”
王聪儿明眸含笑,默然不语,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张林所讲。
突然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王聪儿的高兴之色一收,面色凝重,沉声说道:“张参谋,我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张保仔之所以答应卖火器给咱们,不只是为了赚钱,很可能还有其他的目的。”
闻听此言,张林的神色也是一收,变得凝重起来,寻声问道:“总指挥,这是怎么讲?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不成?”
然而,王聪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略微一沉吟,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我也说不好,不过,事前之时,咱们已经和张保仔接触了好几次,一直都是态度暧昧,没有明确的答复,现在突然答应,没有丝毫的征兆,总是给人以怪怪的感觉。”
虽然也有同感,张林还是说道:“总指挥,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阴谋吧。不管怎么说,咱们与张保仔相距甚远,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南,一个在陆地,一个在海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他能谋算咱们什么呢?这样于理不通啊。”
尽管怪怪的感觉犹在,但不得不说,张林的这一番话语非常有道理,天南地北的两个势力,能有什么利益纠葛呢?心想如此,王聪儿于是说道:“希望如此吧,希望张保仔只是了为了财,并没有其他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