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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子衿不以为然的勾起嘴角,赏赐?到时候呈到太后面前,太后能知道她这个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祖母不知道芸妃打的主意,她却有些猜测的到。
芸妃打的就是要宁玉纤在太后面前大大露脸的主意,就算宁玉纤连根针都不会拿,依然会有一张百鸟朝凤的屏风出自宁玉纤之手。
芸妃没有理由阻止祖母不让她插手绣这副绣品,但却提出叫宁玉纤跟她合力完成,还不是想把这份功劳放在宁玉纤的头上?
若不是祖母开口,她真不想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如果绣不好惹太后大怒,倒霉的依旧是宁家。
“二小姐,芸妃娘娘来了。”这时,芳华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慌忙道。
红妆心下一沉,不安的看着宁子衿:“小姐,该不会是大小姐跟芸妃娘娘告状,来兴师问罪了吧?”
她指的,自然是先前阿蛮放任铃铛对宁玉纤做的事情。
虽然阿蛮这么做没有什么好处,但宁子衿心里着实暗爽了一把。
听到芸妃的到访,宁子衿只是淡淡的扬了扬眉,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她理了理褶皱的裙摆,站起身:“红妆,走。”
芸妃来了,她怎能坐着呢?
华美的衣裙飘曳,带起流光溢彩,头上的珠钗步摇在阳光下煜煜生辉,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轻纱曳地,芸妃神情凝重的款款步入行云阁内。
“参见芸妃娘娘。”
宁子衿携行云阁上下,对着芸妃盈盈跪拜,行礼道。
芸妃看着宁子衿的脑袋,娇美的脸上划过一抹气愤:“都起来吧。”
她的身后,不期然的跟着宁玉纤,露出来的半边脸颊依旧美的动人,前提是得忽略掉她眼里时不时迸射出来的阴狠目光。
清浅的胳膊被阿蛮折断后一直在休养,还不能伺候宁玉纤,于是宁玉纤身边跟着的丫环,就换成了小玉。
今日芸妃前来,身后并没有跟着一大帮的宫女,只带了方嬷嬷与一名贴身服伺的一等宫女。
宁子衿起身,侧身站到一旁,让出道来。
当宁玉纤经过她的身旁时,听到了她从鼻子里发出的重哼声,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显然就是:宁子衿,一会叫你好看。
如此挑衅意味十足的宁玉纤,宁子衿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眼中的冰冷,就是寒冬腊月里的冰雪也不及一半,直叫宁玉纤从心底打了个寒颤,回头迈开步子跟上了芸妃。
狐假虎威的蠢东西,真不知道自己前世怎么会被她给整死,她那时候的脑门一定被门夹过吧?
芳华沏了上好的碧罗春给芸妃。
芸妃坐下后,也不急着说话,而是端着茶杯,漫条丝理的品着,那优雅的动作,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高贵,谁能想到她是从寒门小户中走出去的。
芸妃很淡定,然宁玉纤却怎么也淡定不了,她一心想要靠着芸妃来给宁子衿下马威,恨不得芸妃立即对宁子衿发难,可是芸妃却只顾着喝茶而不说话,这让她有些坐不住,但又不能开口。
不管平日里她是什么模样,但是在芸妃面前,她必须扮演好乖巧,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
一时间,整个厅内都安静的可怕,芸妃面无表情的脸色叫随侍的丫环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针落可闻。
良久,宁子衿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着看着芸妃:“不知娘娘今日到访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让你负责绣百鸟朝凤图屏风的事,你知道吧?”芸妃缓缓搁下手中的杯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宁子衿微微垂首,一脸的恭敬:“知道。”
“既然老夫人如此看重你,那我便同意由你同玉纤一起完成。”说话的口吻,完全一副恩赐的味道。
宁子衿乖巧的点头:“全凭娘娘作主。”
芸妃昵了她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我看过你的绣品,绣技确实不错,也在太后面前拿得出手,不过呈给太后的东西最好是出自一人之手,这样才显得出我们宁家的诚意,若是叫太后知道一副屏风由两人绣成,难免心中不悦——”
话说到一半,芸妃顿了一顿。
宁子衿知道她没有说完,并不插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心中隐隐知道芸妃真正的意思。
“如果你能将这份功劳让给玉纤的,我可以赦免你打碎赤玉镯的罪。”虽然是征询,但却透着不容反驳的意思。
果然——
芸妃的话音一落,宁子衿的心里就蹦出这两个字来。
站在她身后的红妆不可置信的瞠目,但很快垂下头去,不敢在芸妃面前造次,只是心里堵着一口恶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芸妃娘娘实在太过份了,同样是侄女,身为庶女的大小姐到底哪里好了,值得她不惜将属于小姐的功劳都抢了。
宁子衿闻言,云淡轻风的浅浅勾唇,并没有因为芸妃的话而露出太多的惊讶。
“娘娘要怎么决定子衿都无话可说,只是希望娘娘明白,赤玉镯并非我打碎,而是大姐自己撞上了丫环而将其打碎,若要论罪也该问罪大姐,事发当时我在祖母那里,这点不管是祖母还是陆小姐都能为我做证,娘娘要将这莫虚有的罪名强加于我身上,恕子衿不服。”
她不主动找茬,并不代表她可以任由欺负,忍也要有个限度,忍无可忍之下,她又何虚顾及芸妃是她的姑姑呢?
她都不觉得自己是她的侄女而随意扣罪名给她,这样的姑姑,可真是好。
芸妃被宁子衿这一番话呛的脸脸忽青忽白,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捏紧,一双美眸之中,迸射出浓浓的烈火。
不说如今她成为皇上的妃子在这个家里没人敢这么跟她放肆,就是以前未进宫前,宁子衿也绝不敢如此跟她说话。
她这分明是指责自己事非不分了?
“子衿,你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宁家给你的教养哪里去了。”
宁子了衿忽地勾唇,淡淡的抬头望着芸妃,眼中的漠然,就像汹涌的潮水,看得芸妃心中也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压抑。
“芸妃娘娘,我尊重你,并不代表我可能随意替人担罪名,宁家的家教也教导我不可以是非不分,难道说平白受了冤枉还要我忍气吞生,恕我愚昧,宁家并没有教我这样的东西。”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寒。
芸妃瞬间瞠目,像是全然不认识宁子衿一般望着她,这样冷漠淡然的宁子衿,还是她印象当中那个胆小害怕的宁子衿吗?
“宁子衿,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呀。”芸妃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管如何,此事是因你的婢女阿蛮引起的,管教不当便是你的失职。”
宁子衿淡笑着回望着芸妃,柔柔的声音宛如春风,却不含一丝的温度:“敢问芸妃娘娘,阿蛮对大姐做了什么?是推了大姐,还是打了大姐才让大姐不小心撞碎了你赐的赤玉镯?”
芸妃清眸大瞠,一瞬不瞬的看着宁子衿,只听她顿了一顿,继续道:“何况即是娘娘赏赐的御品,大姐就该好好奉着,这样随意拿出来显摆不好好保管,似乎也是对娘娘的不敬,拿的人是大姐的丫环,撞的人是大姐,怎么都跟我无关呐。”
宁玉纤表情近乎扭屈,为宁子衿巧如舌簧的辩解气的脸都青了:“二妹,若不是你的狗突然跑到我脚边……我也不会被它吓到了。”
撒尿那两字宁玉纤怎么都开不了口,实在有损她良好的形象。
宁子衿懒懒的目光轻轻的扫到她的脸上,带着摄人的寒意:“大姐,你也会说是狗突然跑到你的脚边,若论有罪,便是铃铛的不是,如果我没听错,阿蛮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回来后也狠狠教训过铃铛了,若大姐心中不忿,我这就将铃铛抱出来任你处置可好?”
跟个畜牲计较,你宁玉纤也有脸做?
你要不嫌丢人,她也不介意把铃铛交给宁玉纤。
“你……”宁玉纤胸中一闷,气得差点暴走。
“芸妃娘娘,不知您意下如何?”宁子衿无视几欲暴走的宁玉纤,转头看向芸妃,道。
芸妃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霍然起身,嘴角扬起笑容说道:“既然是无心之过,那这件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这些日子你就安心绣给太后的寿礼。”
“是,娘娘。”
宁子衿起身行礼,应道。
她清晰的感受到芸妃眼中的冷芒,无一不在说她很生气,非常生气。
芸妃走了,最终也没能把宁子衿给怎么样,反而被宁子衿反驳的无言以对,成了她故意刁难,宁玉纤也只好跟着芸妃离开。
芸妃跟宁玉纤离开后,红妆气呼呼的从宁子衿的身后走到面前:“小姐,就算治奴婢无礼奴婢也要说,芸妃娘娘太过份了,就算她护着大小姐也该有限度,怎能如此不分清红皂白就把罪名强加给你,还有那大小姐也是够不要脸的……唔唔……”
红妆还在喋喋不休的控诉着,冷不丁一张嘴被芳华给捂住了,只能发出些许的唔唔声,不满的目光瞪向芳华。
“红妆,你这嫌二小姐的麻烦还不够多吗?芸妃此次前来,完全是冲着二小姐来的,若这话传到芸妃娘娘耳朵里,咱们小姐可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芳华出声警告着,见红妆眼中的愤慨渐渐平息下去之后,这才松了手。
红妆眨着委屈的眼眸看着宁子衿,咬着唇道:“都怪阿蛮那丫头,竟给小姐惹麻烦,如果不是她放铃铛出去,就不会得罪大小姐,也不会叫芸妃娘娘借故要小姐将功劳让出去。”越想,红妆这心里就越加的埋怨阿蛮。
而此时的阿蛮,手抱着铃铛在大厅门口缩头缩脑,脸上的神情,忐忑不安。
她一见宁子衿的目光往门口扫来,吓的浑身一个激灵,然后从门后面走出来,就在门口对着宁子衿跪了下去
“奴婢该死,请二小姐责罚。”
阿蛮满脸都是懊恼的神色,她哪里知道大姐如此卑鄙,自己摔坏了东西跑去跟芸妃告状,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芸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相信了大小姐的话,不由分说的上门兴师问罪,更厚脸皮的将所有过错推到了二小姐身上,还逼二小姐放弃为太后敬献寿礼的功劳。
恶劣,实在是太恶劣了,这样的女人竟然成了皇帝的宠妃,皇帝眼瞎了不成?
“起来吧,这事不怪你。”宁子衿平淡的面容说道,并没有因为阿蛮的做为而生气:“就算没有你,芸妃也会想别的法子叫我替他人做嫁衣,你不过是正好给了她一个充份的理由而已,何况最后她也没能拿我怎么样不是?”
“可是小姐忙活了半天即没功劳也没苦劳,全便宜了大小姐,真叫人不甘心。”一个没忍住,红妆又愤愤不平的说道。
看着红妆句句不离替她叫屈的话,宁子衿的心里暖暖的。
“太后还没瞧见我绣的东西,你怎知她一定会喜欢,一定会大大奖赏呢?若最后真能入了得太后的眼,不管太后知不知道是我绣的,都是对我的肯定,我也不算什么都没捞着。”
红妆听着宁子衿翻毫无志气的言论,越发的纳闷不已。
芳华好笑的替她抚背,缓解她心中的怨气,柔声道:“二小姐都不急,你急什么,大小姐喜欢这功劳就让她抢去好了,到时候真得了太后的青睐,明着是好事,可你觉得大小姐之后还能拿出这样的绣品吗?这是欺君!”
红妆闻言,猛然一怔,愣愣的看着芳华。
“芸妃娘娘只顾眼前,却不想想以后,这绣品得不到太后的喜欢也就罢了,横竖大小姐也得不到功劳,若是太后喜欢提出要其绣品,芸妃要么承认欺君,要么就得回过来求咱们二小姐,这帐现在算是有点亏了,但放长远些看——”
芳华微笑着闭上了嘴巴,不再往下说,这样明显的话若还听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宁子衿挑眉,给了芳华一个赞赏的眼神:“说到心思,果然还是你最细了。”
这样的丫环,若是被别人收买了,放在她身边无疑是一颗危险的炸弹,但好在,芳华是知道自己的位置的,也知道谁是她的主子。
芳华不由得脸红了一下:“二小姐过誉了。”
“红妆,怎么样?心里还不平衡吗?”宁子衿歪着脑袋,笑看着红妆。
“这下好多了,小姐,你一定要把你的水平全部发挥出来,叫太后一眼就喜欢。”哼哼,芸妃娘娘既然如此偏帮大小姐,那就该承担后果。
阿蛮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怯怯的声音响起:“二小姐,那奴婢……”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红妆蓦然扭头,在宁子衿发话前一门口走去,一把拽起阿蛮的领子:“罚你一个人把行云阁上下都打扫一遍,不扫完不许吃饭。”
“啊——啊啊啊——”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叫声飘散在行云阁上空。
阿蛮什么都可以将就,就是吃饭不能将就,每天一到吃饭时间,就算是蹲茅坑,也会提起裤子冲出来,雷打不动,现在红妆罚她扫完整个行云阁才有饭吃,这无疑是要她的小命,只是叫的这么凄惨而没有跟红妆拼命,想来是因为内疚而认了。
百鸟朝凤图是宁玉纤亲手所画,然后由宁子衿完成主要部份,再交给宁玉纤完成余下的次要部份,这样一来,宁玉纤哪怕绣的再不好,也不会叫人看得出来,更不会影响整副屏风。
一待着手,宁子衿几乎整日整日的窝在行云阁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若不抓紧绣的话,很难完工。
这天,宁子衿在房中挑线,芳华推门而入。
“二小姐,贤王世子着人来报,请二小姐出府游玩。”
宁子衿怔了一怔,随后说道:“说我没空。”
芳华纠结的站在那里,看着宁子衿低头认真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宁子衿感受到了芳华那两道强烈的视线,头也不抬的问道。
“贤王世子,傅少将军,傅小姐此刻都在行云阁外等侯小姐……”
这意思,是摆了非逼着她去不可了?
可是她不明白,既然他们三个出去玩,干麻非得叫上她?
后来,宁子衿才知道,是要她当向导,美名其曰带着他们领略一下云城的风土人情。
她跟傅珞璃坐一辆马车,而傅凌天跟楚昱则骑马而行。
一路上宁子衿都保持着沉默,傅珞璃也并不说话,只是那两道凌厉而又充满敌意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宁子衿的身上。
宁子衿忍不住腹诽,她这是哪里招惹到这位大小姐了。
“寒门小户出来的低贱之人,也敢妄图攀附世子,我警告你,离世子远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下马车的时候,傅珞璃抢在宁子衿的面前,在经过她身旁,冷冷的警告道。
宁子衿不由得一顿,恍然明白傅珞璃对她的敌意,产自哪里。
乌黑的瞳眸向楚昱望去,看着那张美的惊人的容颜,谁说红颜祸水一定是形容女人的,瞧这贤王世子的杀伤力,一点也不比女人低。
傅珞璃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对楚昱有意了呢?说出来的话也真够叫人讨厌的。
对于云城,宁子衿并不熟,这么久了更没有好好逛过,哪里能当他们的向导,而看现在的情况,三人走在前边,反而她慢慢的跟在后头,谁当谁的向导还说不定呢。
而傅珞璃更是像牛皮糖似的粘在楚昱的身边,笑容甜美可人,跟刚刚那恶声警告的傲慢态度差的十万八千里,眼中浓浓的钦慕之色,叫旁人看得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傅凌天冷着脸跟在两人的身旁,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仿佛像个冰人一般,似乎对傅珞璃这么粘着楚昱很不满。
看样子,很不赞傅珞璃跟楚昱走的近,但又无可耐何。
楚昱的脸色,并不比傅凌天好看到哪里去,只是再凛冽的表情也无法阻挡傅珞璃的热情。
“二小姐,听说云城的醉香楼很不错,你觉得呢?”楚昱不知何时退到了宁子衿身旁,冷冽却不失温柔的嗓音,问道。
他的话音一落,宁子衿便深刻的感受到傅珞璃如钢刀般刺人的视线。
眼角下意识的抽搐了几下,淡淡的回道:“不好意思,没去过。”
尊敬的口吻带着淡淡的疏离。
“放肆,世子殿下问话,你怎可无礼。”傅珞璃立即像是护犊母牛跳了出来,对着宁子衿谩声指责道。
楚昱闻言,当即不悦的皱起了眉,本对傅珞璃没什么感觉的他,此时充满了深深的厌恶。
傅家人,不仅不讨人喜欢,还愣是惹人厌烦。
“不知傅小姐哪里看出我对世子无礼了?”宁子衿充满冷漠的声音道。
“回世子的话,你为何不说‘回世子殿下’。”傅珞璃趾高气扬的说道,纯粹的鸡蛋里挑骨头。
楚昱没好气的冷笑一声:“傅小姐多心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傅珞璃本该高兴的,因为楚昱终于跟她说话了,在她缠了他这么久后,可是一开口却是替这个低贱的丫头说话,这叫傅珞璃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