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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陆谦再一次从浅浅的睡眠中被扰醒过来,耳边满是蚊子烦躁的嗡嗡声。
熹微的晨光透过树木的间隙入射进来,有淡淡的雾气悬浮在枝叶之间,在清光下呈现类似胶体的质感。朦胧的天色下,树林正在焕发一天的活力,乔木伸展开自己的枝叶,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光照。
但陆谦现在完全没有精力来欣赏美景,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着,先是守夜再是多次因为蚊虫干扰醒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远称不上好,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眼袋。
最后一班守岗的罗立源也凑了过来,两者相视互相苦笑了一声。双方的脸上都出现了红色的包,显然是被咬的挺惨的。罗立源找到了梦魇之森生长着的一种碱性的树果,两人把树果碾碎涂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才感觉好受了不少。
很快远山青见也醒了过来,三人草草地吃了几口罐头,没有加热的情况下凝固的油脂生腥味很重,好在几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类型,忍着反胃感吞咽了下去。
足有脸盆大的太阳跃上了天穹,气温逐渐回暖,三个人的脚步踏过丛林间的枯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直到了中午,三人组依然一无所获,三个人啃着各自的压缩饼干,气氛颇有些沉闷。
来之前他们以为这是一场能放松身心的对抗游戏,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运气不好的人只是来玩极限生存的,完全不利于身心健康。幸好几个人都知道找到水源的方法,不至于因为缺水而淘汰。
陆谦正咀嚼着巧克力,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寒意,寒毛倒竖。他微微的倾斜横在膝盖上的刀刃,想通过反光判断窥视者的位置,但敏感的后颈已经察觉到了流动的风!
这时候是不能回头的,回头只是会死的更快,陆谦猛然前扑,但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枪声响起,阻断了对方前冲的攻势。远山青见和罗立源也拥有很强的机警性,他们能够看到陆谦背后的情况,所以他们反应比陆谦更快!
陆谦翻滚起身,看到了袭击者的样貌。这猫科的生物体长超过一米六,有些类似地球上的豹子,棕黄色的皮毛下是浮动着的肌肉,黑色的条纹描绘出虬结的线条来。它的头部有着条状外骨骼的存在,一直延伸到上身,像是狰狞的骨刃,上面沾染着血污。
更多的子弹向它射击过去,它摇摇晃晃的倒下,口中发出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的咆哮。陆谦毫不怀疑这生物有着能和地球上的雄狮一争高下的能力,但在麻醉弹面前,它也仅仅只是个猎物,工具的使用让人类站到了食物链的金字塔顶层,曾经的掠食者如今只是枪口下的成果。
陆谦摇了摇头,把那些多余的想法甩出脑海。
“终于开张了啊。”远山青见的语气有些兴奋,“我们终于不是来逛街的了。”
罗立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总感觉他的说法有些熟悉,不过成功获得猎物的喜悦冲淡了其它情绪:“是啊,终于有收获了,现在进度算是十五分之一了吧。”
场面瞬间就沉默了下来。“好难啊。”陆谦叹息道。
“不会真的一个人都碰不到就耻辱的结束这次活动吧?”罗立源下刀扎进鳍骨云豹的动脉,开始放血。鲜红的液体喷涌出来,流逝着生命的图腾,渗进泥土里狰狞着。
“难怪这次活动会被允许。”陆谦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来。
“是啊。”远山青见摇摇头:“早就想到了。”
“接下来往哪边走?”
“往西吧,那里是水源充沛的地方,应该有机会碰到。”罗立源接过话茬,手上的鲜血还冒着热气,“我说的是其他组的人。”
“可以的,既然我们运气不好,那就只能委屈一下那些运气比较好的小组了。”远山青见赞同着点头。
一小时后,另一侧的树林里。
巨大的爆发力在泥土中留下深深的鞋印,路过的松枝纷纷断开,面前的白人男生只来的及开了一枪,枪火的热浪彷佛都要扑到脸上来,但那子弹已经从中间被斩断!
清澈的寒光骤然闪过,麻醉弹头在空中开裂,释放出来的液体神经毒素和安眠成分被强大的风压吹开,陆谦并没有一刀砍过去,而是拧身摆臂,左手上握着的剑鞘就狠狠地击打在这个白人男生的侧颈处,令他整个人向旁边扑倒过去,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远山青见和罗立源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人一个,十秒内解决,青英会最强的剑道社出来的都是战斗方面的精英。
“整整6个啊,收获不错。”远山青见翻着他们的背包,满意地说,顺手按下了他们的紧急求助按钮。
三人在这等了一会,巡航的直升机就到了,把昏迷的另一个小组全员搬上了飞机。陆谦三人则是继续出发,寻找新的“猎物”。
这一带的落叶乔木明显变少了起来,地面也清爽了很多,有山鼠在林间跳跃,裸露在外的岩石带着滑腻的青苔,没有一点人迹。而且太安静了,像是连鸣虫都不复存在,也听不到鸟儿的叫声。安静,肃穆,生机悄无声息的出现与成长。
“你们看!”远山青见倒吸了一口凉气。
面前是凹陷的谷,大概有五到六米深,藤蔓与青苔爬满了一阶阶裸露出来的岩片,像是后现代的装饰。谷内,有浅浅的潭水,掩映着层层叠叠的骨骼,流动着的潭水晃起波纹,倒影着寂静的死亡。
“动物的集体墓葬行为么?”罗立源放轻了声音问到。这里,太安静的表述出了死亡的含义,那种沉重坠在人的心上,似乎任何的噪声都会打破这种冰冷的气氛。那些盘踞着的藤蔓,从池水中一根根往上生长,像是汲取骨髓而生,在永恒的寂静之上跳着妖冶的生之舞蹈。
死亡直观的呈现在眼前时,暴力分子也会感叹它的静美,像是大师妙手偶得的山水泼墨,所有元素杂糅却恰到好处。
“应该是狼种的集体墓地。”陆谦轻轻地开口,他注意到了下面那些骨骸的形体,大部分看起来都具有中型犬科动物的象征,厚实的头骨和锋锐的獠牙奠定了它们肉食动物的特征。
“我听说过有些种类的狼在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后,会挖个坑然后自己卧进去,不出半天就会死在里面。”远山青见喃喃道,“但我没想到还会有狼选择死在同一个坑里。是因为这个坑比较大那些狼懒得自己挖了吗?”
陆谦立时对远山青见的脑洞惊为天人:“懒得自己挖可还行,那不管哪儿的狼还自己挖什么坑?哪个地方都有大坑和凹谷跳下去不就好了?”
远山青见尴尬地笑了笑,又说:“咱们下去吗?”
“下去干嘛?”罗立源奇怪的看着他。
“脊骨啊,这下面不是全是现成的?”远山青见说。
“你当个人吧。”陆谦嘴角有些抽搐,“人家都死了这么久了何必呢?而且下面很可能充盈着致病菌,水里寄生虫估计也不会少,我们没有防护装备还是算了。”
“这么详细么?所以你也想过要不要下去对吧!”远山青见抗议,“你好意思站在道德的角度谴责我吗?”
凝重的气氛被冲散了,碎石滚落进潭水里发出叮咚的轻响。年轻的人就是这样,他们处在人生的蓬勃阶段,所有的终结与死亡离他们还很远,他们或许会感叹静默的美丽,却绝不会畏惧于未来才会到来的结局。他们的人生还很长,长到无法想象自己的死亡,所以再庄严的场合也无法让他们安静太久,因为他们正在度过活力四射的青春。
狼种的头骨与其它骨骼一样散落着,深陷的眼窝内空空荡荡,有些细小的杂草穿过其中生长起来,像是一个生命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