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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璠无辜地看着陆炳:“我……我不知道啊!”
陆炳大怒:“你是不是觉得我真怕你父亲,不敢让老常对你下手?”
徐璠连连摆手:“陆大人,我真的没说谎啊,我是真不知道那封信是谁给我的。你听我解释啊。”
徐璠的解释如下:他当日挑起文武之战,被萧风一通狂扁,还丢了进士官身,实在是窝囊至极。
回到家里徐阶又训了他一顿,告诉他此时向萧风挑衅并不明智,让他更加恼火。
晚上徐璠自斟自饮,咬牙切齿,痛骂萧风。后来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感觉有风吹过。
等他抬起头来时,就看见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封信。他打开看了之后,愣了半天。
他既不知道信是何人所送,也不知道其中内容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就能用来掀起风浪,逼严党官员投靠父亲,壮大徐党,从而碾压萧风。
但这样做是很冒险的,如果信里的事儿是假的,自己就难免有造谣之罪。
何况就算信里的事儿是真的,则朝廷的反应会不会过度激烈,危及自己,也很难说。
所以徐璠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贼喊捉贼。他选来选去,选中了柳台和谈同这两个倒霉蛋儿。
选他俩的原因很简单:一是他俩在严党中颇有名声,仅次于已经抓破了肚子的赵文华。
二是人所共知,他俩都贪了不少,海瑞的廉政院就是不针对严党,他俩也跑不了。
徐璠虽然没有豢养什么死士,但是身为首辅之子,松江大族,身边得力的仆从还是有的。
他让人冒充严世藩遗留下来的死士,把书信送给了这两个人,这两人当时正惶惶不可终日,经常凑到一起商量对策。
于是两人都提到自己得到了严世藩的遗书,分析一番后,觉得很合理。
严世藩要保自己的儿子,继续威胁陆炳,把这份威胁放在最铁杆的两个严党官员手里,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谈同敏锐的发觉,此时的柳台已经有点傻乎乎的了,大概是萧风出现后他一路受挫,受的精神打击太大了。
所以谈同聪明地让柳台顶在了前面,说自己是从柳台这里得到的消息,并让柳台出头,去找徐阶谈投靠的问题。
徐璠此时陪着徐阶登场,顺理成章地从他二人那里“得知”了信件的内容,不但这两人没有丝毫怀疑,连徐阶都以为就是如此。
徐璠的这番设计起了很大的作用,加上他故意喊出“江南龙凤店”,成功骗过了陆炳。
所以陆炳只是吓唬了他一下,问出柳台和谈同后,很快就将火力指向了严党官员。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如徐璠所料,廉政院忽然发难,严党官员万分震惊,认为是万岁要对严党鞭尸了。
他们惊慌失措之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大风大浪的,得抱个大腿才能活下去啊!可是抱谁的呢?
看来看去,朝廷中一共就三条大腿:徐阶、萧风、陆炳。
陆炳是不用想了,现在正对着严党下手的就是他,凑上去那不是找死吗?
萧风也不用想了,万岁对严党鞭尸,十有八九就是这小子的主意,他跟严家仇深似海啊!
所以最后严党官员都扑上来,抱住了徐阶的大腿,徐阶也不负众望,向嘉靖多次进言,制止了陆炳的行动。
自此,徐党的实力大增,在朝堂上成为足以抗衡萧风的存在,填补了严党覆灭后的文臣集团的空白。
这本来应该是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正常人按照正常的逻辑,谁也不会怀疑到徐璠的身上。
想不到陆炳不讲武德,直接让萧风测字,简单粗暴地破解了徐璠的巧妙设计,就像拿大锤砸碎了鲁班锁一样。
听完徐璠的描述,陆炳沉吟不语,萧风则微笑看着徐璠,目光中带着玩味。
“你敢如此直言不讳,说你设计为徐首辅的党争壮大力量,你就不怕我们告诉万岁吗?”、
徐璠淡然道:“有什么可怕的?你若告诉万岁,万岁肯定不会信你。既然是党争,就不会是单方面的。
你作为萧党领袖,在万岁面前说徐党的坏话,这是自然之理,万岁要是能信才叫奇怪呢。”
萧风哦了一声:“还有陆大人呢?万岁对陆大人的信任程度可能还要超过我。”
徐璠一笑道:“陆大人要是去说起这党争的事儿,只怕万岁就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
锦衣卫是不能介入党争的,他的表态也不能带有倾向性。陆大人何等精明,又岂会不知?”
陆炳忽然道:“既然你言之凿凿,那你得到的那封信呢,在哪里?”
徐璠点头道:“我料到有朝一日,这封信可能会有用,所以没有毁掉,而是随身携带。”
徐璠从怀里掏出信来,陆炳挑挑眉毛:“你随身带着,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徐璠微笑道:“那又如何,我就说是柳台或谈同写给我的不就行了?我可从来没说过,他俩告诉我的只是口信啊。”
陆炳接过信笺,打开看去,字迹略显潦草,应该也是用左手所写。但对比徐璠用左手给谈同和柳台写的信,明显不是一个人的字。
萧风点点头:“你果然机智过人,难怪海瑞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谁知道这封信是不是你又一次的贼喊捉贼呢?”
徐璠摇头道:“这信上的笔迹和我左右手的都不同,当然你可以怀疑我是让仆从抄写的,这我也无可辩驳。
可陆大人应该清楚,这件事不管从时间上还是身份上,我都是没有可能知道的。
我和严世藩也从无交集,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送这封信给我,我实在是不知道,你们不信,我也无法。”
萧风冷笑道:“你聪明如此,一封不明来历,不知真假的信,你就敢拿出去当枪使?”
徐璠叹口气:“当时我确实是恨你入骨,一心想要壮大徐党,将来击败你出这口恶气。
我当然也知道这里的危险,所以才挖空心思绕了很多圈子,而且其实已经成功了。
陆大人也是沉得住气,他若是一怒之下将严绍庭杀了,此时可能已经局势大乱,你们已经顾不上查我了。”
萧风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封信究竟是不是你写的,究竟从何而来,我们是一定要查清的。”
徐璠苦笑道:“我说那封信是凭空出现的,本就是实话,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信从何而来,我又如何能告诉你……”
徐璠的话忽然顿住了,他看向萧风:“你是想让我测字?”
萧风点点头:“不错,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信是谁写给你的,那就问问好了。”
徐璠想了想:“我听说你测字是有规矩的,若是我心里不想问,即使嘴上问了,你也测不出来?”
萧风笑了笑:“不错,所以你最好祈祷我能测出来,否则就是你在耍花招,压根不想让我测出来。
按常理来说,你莫名其妙地收到这封信,也不知道写信人是什么目的,你肯定应该想弄清楚的。
所以若是你不想让我测出来,就说明你本来就知道是谁写的,只是不想说罢了。”
徐璠皱起眉头:“如果我明明不知道,也明明想问,可你偏偏说你测不出来,以此陷害我,又如何呢?”
萧风笑了笑:“那就要看我的人品了,也要看陆大人相信谁了。”
徐璠想想,觉得无可奈何。陆炳已经让人拿了笔墨纸砚来,放在徐璠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
“你已经耍过我一次了,这次若是再敢耍我,只怕你爹的面子也保不住你了。”
徐璠咬咬牙,提起笔来,居然也写了一个信笺的“牋”字,然后抬头看着萧风。
(由于读者们比较健忘,提醒一下,信“笺”的“笺”的繁体字有两个,一个是“牋”,一个是“箋”,都是对的。)
“久闻萧大人测字神妙,那就用同一个字,看看能不能测出不同的结果来。
就问问我手中这封信,究竟是何人所写?”
萧风笑了笑,对徐璠这挑衅般的做法并不在意。
用同样的字来测不同的人和事儿,是对测字之法有怀疑的人,最常干的事儿,不足为奇。
但不得不说,这种做法其实会增加测字之人的难度,这种感觉很微妙,勉强可以打个比方。
用一个新的字来测不同的事儿,就像和一个新的姑娘交流一样,比较兴奋,比较有灵感。
用一个旧的字来测不同的事儿,就像和过了几十年的妻子交流一样,因为太熟了,兴奋度降低,容易表现不佳。
萧风努力的和这个老姑娘交流着,过了一阵子才叹了口气,抱歉地看着徐璠。
“徐公子,你问的问题,我测不出来,抱歉。”
徐璠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他想不到萧风竟然真的这么没有人品,他也顾不上和萧风斗气了,赶紧喊道。
“萧大人,在下只是想看看萧大人的测字神技而已,并非有意刁难。如此在下再写一个字就是了。”
萧风摇摇头:“再写什么字也没用,测不出来就是测不出来,看来你是不想让我测啊。”
徐璠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他觉得自己看错了萧风。纵观萧风的历史表现,他不是这么没底线的人啊!
萧风虽然算不上谦谦君子,但做事还是比较讲究的。徐璠一直不怎么怕萧风也是这个原因。
这就像吵架时女人先动手打男人一样,赌的永远是男人的人品,万一对方不要人品了,女人马上就糟糕了。
徐璠转向陆炳,脸色惨白:“陆大人,你……你要相信我啊,我是真的想问的,萧风他诬陷我啊!”
萧风微笑看着徐璠:“徐公子,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在陷害你吗?这时候,就看陆大人怎么想了。”
陆炳皱皱眉头,正在想如何破这个局,徐璠忽然喊道。
“陆大人,你写字让萧风测!现在这封信在你手里了,和谈同的信一样,都是你审问得到的。
既然你能用谈同的信,测出那封信的写信人是我;你也应该可以测出这封信是谁写的!”
陆炳眼睛一亮,看向萧风,萧风淡淡的说道。
“这件事你已经测过一次了,如果你再测同样的事,我也很难测出不同的结果,毕竟这信跟你还是隔了一层。
从常理判断,写这封信的人应该就是徐璠。至于为何笔迹不同,这也不奇怪。
徐公子是神童,身负大才,能写出两种不同的字体来,想来也不足为奇吧。”
徐璠愣住了,他想不到萧风如此无赖,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告诉陆炳,我就是认定了是徐璠写的!
可徐璠真的没法证明这信不是自己写的,如果有能力,他可以证明自己能写出哪几种笔迹,但他永远也证明不了自己不能写出哪几种笔迹。
这和老常给他大幽闭之后的结果几乎是一样的。他可以证明自己还行,但他永远也不能证明自己已经不行了。
看着萧风施施然地离开顺天府的大牢,再看看脸色铁青的陆炳,和兴奋地搓着手的老常,徐璠惊恐地喊道。
“不要啊!!!”
萧风走出大牢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他努力的镇定着自己,却依然忍不住微微发抖。
夏天虽然快要过去了,但天气依然很炎热,秋老虎正在准备接力。可萧风的心就像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一样。
他的步伐依旧轻快,看起来就像因为阴了徐璠一把而得意一样。
但他的双拳却在长袖之下,捏得紧紧的,已经变得发白了。
陆炳冲老常抬了抬下巴,老常狞笑着举起小锤,向徐璠走去。
徐璠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镇定,他全身发抖,拼命地呼喊着。
“我真的没有骗你啊陆大人,我发誓,我用我全家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啊!”
第二天早上,陆炳把徐璠承认写信给柳台和谈同的事儿报告给了嘉靖。但对涉及党争之事,却只字未提。
嘉靖冷哼了一声:“徐阶这个儿子倒是真孝顺,用这种方法替徐阶收拢人心,倒也是个人才。”
陆炳拱手道:“万岁圣明,臣就未曾想到此节,只以为他是想以此陷害萧风,让严党官员群起而攻之呢。”
嘉靖想了想:“你说徐璠被你吓晕过去了,可是真的吗?他不是假装的?”
陆炳摇头道:“徐璠不会武艺,这一点臣已经确定过了。
不会武艺之人,晕倒之时和清醒之时的心跳、呼吸都不相同,他不是装的。”
嘉靖皱眉道:“若是如此,他应该不会说谎才对。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那封信是谁给他的了。
哼哼,想不到这点子事儿,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人惦记着呢,居然还妄想拿出来兴风作浪。
萧风是真的测不出来吗?还是他想要趁机收拾徐璠,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句话在来之前,陆炳已经准备了很久,但此时他的心里仍然猛跳了一下。
“万岁,以臣看,确实是测不出来。这测字之事,本就玄妙。萧风说此信与臣隔了一层,故而难测其主。
至于徐璠,他心里究竟是不是希望萧风测出结果的,也确实是难以考证之事。
以臣之见,既然知道了徐璠是如何得到此信的,锦衣卫慢慢查访,总能找出真相的,倒也不必非要测字。
何况此事与萧风多少还有些干系,不让他掺和得太多,也并非坏事。”
嘉靖点点头:“你说得不错,那就让萧风别管此事了。你暗中慢慢查访就是了,不要再惊动百官。”
黄锦走过来轻声道:“万岁,顺天府升堂的时间差不多了。廉政院正卿海瑞,要借顺天府大堂,审问松江府土地投靠之事呢。”
嘉靖点点头:“朕知道,海瑞在松江府审徐璠,不但没能审倒徐璠,反而被当堂顶得哑口无言。
如今将徐璠带回京城,要在借顺天府的大堂来审此案,说白了就是拉着萧风帮他审案的。
这海瑞清名素著,能力倒是平常。不过能想出这个主意来,倒也算懂得一些变通了。一起去吧。”
顺天府大堂再次热闹起来,自从萧风进入内阁,很少再管顺天府的事儿了,顺天府一下就变得冷清了。
之前顺天府审案,本来是京城吃瓜群众最喜闻乐见的综艺活动。
尤其是与萧风有关的几场官司,更是直接把顺天府推上了京城娱乐人气排行榜TOP1的位置。
从最早的谈新仁糯米案,到后面的枯井女尸案,再到柳家宗族案,再到百花楼覆灭案,再到文武之争案。
一件件案子,一次次论战,让顺天府成为了京城的网红打卡地,综艺江湖人称“大明好官司”。
但凡事盛极必衰,萧风推高了吃瓜群众对顺天府的期待值,也为顺天府人气的衰落埋下了伏笔。
毕竟顺天府的案子精彩,主要是靠一个核心主播萧风带动的,并不是每个主播都有这个本事。
随着萧风跳槽到内阁,几乎不管顺天府的事儿了,顺天府的人气急剧下降。
百姓们看着郭鋆审案时半死不活的样子,无不感叹,同样的节目,换了主播完全就不是一个味道了!
本来还有一些人是来看美女捕头安青月的,就相当于看坐在主播身边搭话递货的美女助手一样。
可现在安青月马上就要生娃了,早就不露面了,站在郭鋆身边的人也换成了露着胸毛的田中实……
郭鋆加田中实的组合,和萧风加安青月的组合,实在是天壤之别,故此顺天府的流量不保。
可今天,一切梦回当年啊!因为听说萧大人又要升堂审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