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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任常纱果然去求了老夫人,当着她的面儿就应诺了这件婚事,表示自己愿意嫁给迟均益,熟不知毕氏气红的脸。
老夫人最喜欢识大体的孩子了,对待任常纱的目光不禁温和的些,果真如任汝嫣所说的那样,即使毕氏再有什么手段让任常纱收回前言,也莫名其妙的被岳嬷嬷给拦住了,近几日里,老夫人也特地里拉着毕氏聊天,生怕她跑了似得。
为此,毕氏十分郁闷,她既不能盘问任常纱又要听着老夫人的唠叨,可真是进退维谷。
这些天,我们的任汝嫣还是该吃该喝,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可任常纱却是急了,今儿个她莫名其妙的被委托织嫁衣。
任青柠和蓝莓某一日突然到了任常纱的阁房,不顾任丫头们的阻拦,直接进了去。
此时的任常纱正含情脉脉地看着窗外,时而叹息,蹙了好看的眉头,连任青柠来了都不知道。
“四妹妹——”直到任青柠温柔的嗓音,缓缓娓来,任常纱才回过神来,偏头一看,舌头打结:“二姐姐…怎么来了?”
“来这儿看看四妹妹过得怎么样。”任青柠环视了一下四周,淡笑地坐了下,顺势喝了口茶。
任常纱现在谁也不信,看着任青柠过来,本来不应该恐惧的,可任常纱没由来的感到发怵,警惕地退后了几步,小声:“二姐姐你要不要吃些点心了”
任青柠含笑应了,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趁着任常纱的侍女们弄些糕点的功夫,直接拽住了任常纱,忽而一叹:“四妹妹,二姐姐来这儿不是为了蹭吃蹭喝的,本来想着给你道贺一声,毕竟嫁给表哥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二姐姐衷心祝福你。”
任常纱垂下眼眸,默默地接受了任青柠的道谢,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即使任常纱再憨厚,但也不傻,任青柠来这儿的目的很显然,只是觉得迟均益这个包袱终于走了,来这儿跟任常纱说一声。
任常纱不敢当面儿跟任青柠这般说,只是任青柠突然凑过来,慧眼微眯:“四妹妹不会介意我突然凑热闹吧?”
“不会。”任常纱憨笑,摇了摇头。
任青柠大喜过望,拉扯着任常纱的手也紧了几分,修长的寇丹的微挑,淡声:“那就好了,本来还担心会被四妹妹你给嫌弃了,你也是我们姐妹当中嫁的最早的,二姐姐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把这个给你吧——”
须臾,任青柠亲自把玉镯卸了下来,直接给任常纱戴上,仔细端详了一番,觉得比较满意:“果真是合身啊,这可是二姐姐给你亲自挑的,无论是颜色还是花纹,都跟四妹妹很搭呢。”
“二姐姐…”任常纱感动地红了眼眶,手也拿着镯子,任青柠明艳端庄,绝色倾城,幽冷的眸子散着淡淡的柔光,杂糅在一起,别有一番风韵。
任常纱的侍女也端来了糕点,任青柠和任常纱吃到了一半,任青柠便拍了下素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四妹妹。”
“嗯?”任青柠迷茫地抬起头,嘴角沾着糕渣,盯着任青柠,等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聊着聊着一时高兴,差点忘了正经事儿了。”任青柠微微一笑,霍地拍了下手,在任常纱疑惑的目光下,身后的侍女们突然优雅地走了过来,拿着上好的布料和几对银片,凤貂绸丝闪闪发光,对着任常纱先是颔首行礼,就把这些东西放在茶几上了。
任青柠也笑着解释:“本来给表哥当新娘就是要自个儿绣嫁衣的,恰巧那些天忙着缝制,等听到消息就说四妹妹是要嫁给表哥的人,姐姐我遗憾了挺久,这不,祖母觉得我和你的关系比较好,就让我来捎送一下,亲自把这个材料递给你。”
任青柠悄悄拍着任常纱的手,不顾任常纱惊愕的目光,继而淡笑:“想必我们的四妹妹是最好的新娘子,可别让大家失望。”
任青柠话毕,意味深长的走了,身后的侍女们也啼笑非非地看着任常纱,衬着大步而去。
任青柠的莺语回荡在任常纱的耳边,在任常纱身后的樱桃不乐意了,自家小姐本身就累得够呛,结果这二姑娘还火上浇油,非得提出这等事情。
结婚的人,都应该是妈妈们和织女们花时间绣嫁衣的,无论是庶出还是其他的,哪有自己绣道理?这不明摆着要给任常纱下马威呢吗?樱桃心下气恼,又怕任常纱伤心,出言安抚:“小姐,您不必理这些,专心弄好自己的就行了,奴婢这就找祖母给你评评理。”
说着说着,樱桃就已经想要出去了,任常纱立马拉住了樱桃,连连摇头轻声:“樱桃,算了吧,反正都是绣嫁衣而已,其实二姐姐也说的对,这种时刻就应该忍着。”
“小姐,奴婢就是看不惯二姑娘那嚣张得德行,您怎么能包庇她呢?”樱桃气得跺脚,望着任常纱已经把针线拿出来,想要低头绣嫁衣,那动作无比娴熟,却一步一步都让樱桃挖心。
樱桃恼的咬牙,知道自家小姐是听不进去自己说的话了,只得把嫁衣给扔到一边儿:“小姐!”
“听大姐姐的话,要忍着。”任常纱把任汝嫣拿出来当底牌,瞬间逼得樱桃哑口无言,任汝嫣确实说要让任常纱忍着,可又没说这种刻意刁难之事也要忍着啊,故樱桃立马辩驳:“小姐,大姑娘明明没有这般说,您只要和祖母她们打好关系,最近别接近姨娘就行了,哪来的那么多麻烦?”
“住口。”任常纱轻声细语,一点儿也没有威压的意思,只是软着声音,哀求地看着樱桃:“不能给大姐姐再添麻烦了,这种小事就先放一放吧,樱桃,就算你小姐我求你了。”
“小姐…”樱桃心塌一软,欲言又止,似乎还要说什么。
“掩门吧,让纱儿缝嫁衣就好了。”
任常纱如轻风般吹拂的声音,落在樱桃的心底,让樱桃抽痛,只得忽然一叹,听着任常纱的话,把任常纱关在门里了。
前脚刚出门,身后的一堆丫头便围住了樱桃,一脸急切:“四小姐到底怎么了?”虽然任常纱很懦弱,但对待下人门都是极好的,这些丫头们从进了任常纱的院子,就没挨过一顿板子,更不用说仗责了,所以丫头们真心把这样的小姐视若珍宝。
樱桃见这些人一个个地簇拥过来,心里一暖:“快去把这些事儿告诉大小姐,我相信大小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咱们的小姐不能受这些屈辱,就拜托你们了。”
“我去!”丫头们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自告奋勇地举起手,争先恐后,唯怕自己比别人晚了一步。
樱桃的心中又是一软,只要这个阁里的人团结向上,又有什么是对抗不起的呢?樱桃酸了酸鼻子:“别争了,我们都去!”
须臾,一大堆丫头们往未果阁的方向奔去。
任汝嫣刚起来,身后的萃香在给她梳妆,硫月在放哨,本来挺安静的气氛,百鸟啾啾,可不知怎地了,硫月直接来到任汝嫣面前,眼底出现着一抹惊愕:“小姐,有一大波丫头正朝着未果阁的方向赶来。”
任汝嫣霍地撂下手中的簪子,皱了皱眉:“你说的都是真的?”怎么有一大波丫头来到这儿了,按道理来说,任青柠还不敢这么大费周折地来烦自己,更不用说如狐狸般的林氏了,怎么昨日刚送走了任常纱,又来了一大堆丫头?
“大小姐,用不用奴婢…”硫月做了个手势,却让任汝嫣摇摇头,淡声:“本来她们的性命就很多,硫月你也不必让未果阁的天空染上血红色。”
硫月低下头,知道自己做事唐突了,但那阵势的确不容小觑,天知道连硫月都觉得,这可是除了战场以外,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色。
“那小姐,您要怎么办?”硫月轻声询问。
任汝嫣仰着下巴,眸光微闪,她连林氏和任青柠那帮狐狸们都不怕,难道会怕这些来势汹汹的丫头们,自然是淡笑:“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那些丫头们横冲直撞地进了未果阁,本来未果阁的人气就比较冷清,因为这些丫头们,好似空气都变得拥挤起来。
未果阁扫地的丫头们拦都拦不住,只能期盼硫月前来救驾,可硫月什么表示都没有,默许这帮丫头们进了,扫地的丫头们也无可奈何,只得面面厮觑,给这帮丫头们让道了。
“任大小姐!”樱桃最先喊了一声,约摸有了一会儿,屋里还是没有动静,樱桃又唤了一声,觉得任汝嫣是没有起来,故那帮丫头们个个叽叽喳喳,声音此起彼伏的,惊扰了树上的麻雀。
大约喊了一个时辰,丫头们的嗓子渐渐哑了,樱桃以为任汝嫣是不待见她们,即刻跪了下,正色:“大小姐,求您做做主吧,我们四小姐现在为了二小姐,亲自缝嫁衣,差点被针给扎到。”
说完这话,樱桃的声音有些硬咽,摸着一把泪:“现在姨娘不让找,找老夫人小姐还不让,我们小姐得有多忍让,才会默默容忍二小姐的行为,分明就是下马威,结果我们的小姐一句话也不吱声,就开始缝制嫁妆,明显是把大小姐的话听了进去,求您…帮帮我们小姐吧!”
樱桃哭了出来,后面的丫头也跟着哭了起来,渐渐地声音愈发愈大,让未果阁瞬间陷入了一场啜泣大战,仿佛谁哭的最高谁赢似的。
也多亏了这帮丫头,任汝嫣终于出了来,“吱呀——”一声,门缓缓拉开,任汝嫣柳眉倒竖,微微皱了皱,身后的萃香不满地一瞪,天知道她们这帮丫头是有多呱噪,害得自家小姐都被弄出来了。
樱桃一见任汝嫣出来,
噎着的泪珠还没来得及擦,就直接匍匐到任汝嫣面前:“大小姐…”
“带路。”任汝嫣不假思索,直接让樱桃们带路,若是这帮人再哭下去,估计都快要传到任家外面了,任汝嫣只能挥了挥手,让她们带路。
众人大喜过望,立马搀扶着任汝嫣去了任常纱的闺房,任常纱在缝制嫁衣,那认真的样子,狭长的眸子扑闪微坠,映面桃花也不过如此。
这么多人,任常纱早就听到了动静,没有抬起眼帘,只是轻声道:“樱桃,小姐我不是说了,不要骚扰的吗?”
“小姐,您看谁来了?”樱桃声音夹杂着说不尽的欢悦,道。
“四妹妹…”任汝嫣淡淡一笑,自然看到了任常纱用那双好看的眼睛,一针一线地缝制嫁衣,额头上略有些汗珠,日色比较昏暗,任常纱也没有点蜡烛,这样的任常纱,让任汝嫣的眉头一皱。
任汝嫣清冷的目光望着任常纱,挨在了任常纱的身边,动作制止了任常纱这么做,轻声:“为什么不点蜡烛?”
“大姐姐…”任常纱受宠若惊,忽地把眸子往向了樱桃,果不其然,樱桃不敢看任常纱的脸,只是盯着脚尖,一言不发。
任常纱知道樱桃多管闲事了,任常纱憨厚地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皓齿:“纱儿觉得,不点蜡烛会更好缝制。”其实任常纱是点不起蜡烛,毕氏已经把她的月俸给停了,凭着老夫人给的几个银俩,压根支撑不到下个月,光给丫头们开支都不够用,哪里来的银子点蜡烛?
自然,任常纱不敢说,任汝嫣却明白了大概,虽然预料到毕氏会这般做,想不到真的会这么绝情,把任常纱的月俸真的封了,直到她收回前言,不嫁给迟均益为止。
林氏是发了狠心了。
任汝嫣心知肚明,摸着任常纱的头,眸光一转:“硫月,把我匣子拿过来”
硫月颔首,任常纱愕然,不知道任汝嫣这是要做什么,直到任汝嫣把匣子打开,露出了几张银票,任常纱不禁惊愕了起来:“大姐姐,您这是要作甚?”
“拿着用吧。”任汝嫣轻描淡写地递给了任常纱:“就当是欠着的,等哪日你的月俸回来了,再补偿给我吧。”任汝嫣知道任常纱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即使是自家姐姐,任常纱也会一直介怀这事儿,别看骨子里很软糯,其实她心底里最明白“感恩”这俩个字了,所以任汝嫣特地给了任常纱台阶下,目的就是为了如此。
果真,任常纱收下了,感激地看了一眼任汝嫣,但动作上还是没有停止织嫁衣的意思。
“四妹妹…”任汝嫣用行动上制止了任常纱并笑了笑:“这个嫁衣可以先缓一缓的,婚事没有定下来,不必那么快织好。”
“大姐姐…可纱儿…”任常纱欲言又止,心下觉得过意不去,任青柠难得信任自己,不能把这个当做水漂子随便刮走。
“祖母不会对这事儿坐视不理的,缝嫁衣让妈妈们来做就行了。”任汝嫣淡声,微微皱了皱眉,即便是暗红那次,虽然是自家母亲给她织的,但还是经过的妈妈们之手,任青柠这般提前把嫁衣给任常纱,是撂定了自己不用嫁了而已。
为此,任汝嫣冷笑连连,任青柠果真是见不得自家妹妹的好,连任常纱也不放过。
“大姐姐…”任常纱深深地凝望着任汝嫣,紧紧地攒住了手:“可是这种事情,嫁衣还是让纱儿来缝吧,纱儿希望那个人能来娶纱儿。”后面的声音细弱如蚊,可眼底里的娇羞之意却暴露无遗,看着嫁衣,就感觉自己真的穿上了,旁边跟着的那个人,是相携一生的二狗。
任汝嫣了笑,眸光微闪,心塌一软:“那也不能累着自己,今儿个就先去给祖母请个安吧。”
任常纱看了看天色,知道任汝嫣说的有理,也便放下嫁衣,想跟着一并去:“大姐姐,那咱们赶紧的吧,否则祖母会等的不耐烦的。”
“嗯。”任汝嫣微微颔首,霍地,目光不经意地和任常纱手中的嫁衣相撞,心中突然生一计,任青柠不是想给任常纱一个下马威吗?那任汝嫣就让任青柠看看,什么叫做下马威。
“把这个带上吧。”随后,任汝嫣的素手一指,缓缓开了口。
任常纱表示疑惑,仰着头,十分不解,任汝嫣则是微微浅笑:“嫁衣可以给祖母看一看,毕竟祖母最乐意给女儿们看这些了,倒不如圆了她这个梦,好让我们任家第一个女儿嫁出去。”
“大姐姐!”任常纱憨厚的脸一惊,即使知道任汝嫣在开玩笑,可还是觉得很危险,万一自己真的见不着二狗该怎么办…
任常纱的手用力几分,任汝嫣看了个大概,淡笑:“要对二狗有信心。”毕竟,任常纱的眼光不会太差,比起前世的颜宗,任汝嫣觉得这个真的好多了,昨个儿便收到了简玥的密信,知道二狗现在为了迎娶任常纱,花了很大的功夫,做这做那、来回颠簸,真的如其名一样,累成了“二狗”。
任常纱的心再一次坚定下来,咬了咬唇,听从任汝嫣的吩咐,把嫁衣让樱桃包裹好,又让樱桃特意看守闺房,然后,跟着任汝嫣一起请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