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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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的春天,经常乍暖还寒,昨天才换上了短袖,今天要没看预报,没穿外套,就能给冻成狗。

    但是一过五一,气温就真的升起来了,基本上,短袖和裙子都出现了。

    南思文穿的就是短袖t恤,黑色的,湿乎乎一片贴在身上。要不凑上去闻,看不出来是血。

    大夫用剪刀小心的把t恤剪开,从他身上揭下来。左臂一刀,腰侧一刀,后背一刀。好在都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就是血流的有点多。

    南思文的一个小弟站在旁边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这里并不是医院,是北三环外一栋带院子的三层小楼,独栋独院的小办公楼。以前据说是他的前辈东子的据点,现在王老板拨给他使了,他也算是有个固定的……办公室。

    大夫也不是医院的大夫。干他们这行的,有些情况,不方便去医院,比如现在。那大夫名气颇大,在他们这道上很是混得开。主要是,在道上混的大夫太少了。

    大夫只负责收钱治伤。他不管谁和谁之间的恩怨。谁和谁之间的恩怨,也不会牵扯到大夫。这是大家都遵守的规矩。

    院中传来车子的声音,很快有纷乱的脚步声。门推开,阿强和军子带着几个人冲进来。

    “都跑了!”军子沉声说,“王八羔子!”

    南思文点点头,问:“我妈呢?”

    “我上楼趴门上听了听,有呼噜声,睡得香呢。”阿强说。“也没惊动别人。天还没亮呢,都睡得正沉的时候。地上有点血,我们用土盖了盖。应该没人知道。”

    南思文放下心来。

    有呼噜声就没错了。他娘这呼噜声也是震天,响起来比隔壁小夫妻的动静还大,两边还为这个吵过几回。南思文的娘脱了鞋就要打人,幸好被南思文拦住了。

    她是寡妇门,在山里习惯了遇事就必须够狠,要不然真会被人欺上门。在那种家里没儿子或者没男人就会被欺负的环境下,南思文也是从小就习惯了狠。村里的人怕他,所以他家是孤儿寡母,却从来没有没人欺负过。

    但南思文给他娘解释不明白,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不适用于大城市。一如她不能理解,为什么隔壁小夫妻,总是女的抱着好吃的猛吃,都不知道好吃的该给男人吃,做婆娘的该管住自己。搁她说,这种婆娘就该一天三顿打!

    大夫给他收拾完,嘱咐他一些注意事项,留下了两盒消炎药。南思文的小弟恭敬的开车送他回家。他们这些人,平时多横多狠,对着大夫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靠他救命呢。

    “文哥,知道是谁吗?”阿强问。

    “还能是谁。”军子森然接口道,但他到底没敢把那名字说出口。

    毕竟明面上还没撕破脸。

    南思文心里也知道是谁。他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

    “看看再说。”他说。

    大家知道他说的“看看”是看什么。

    南思文需要看的很快就出现了。窗户上出现光线,院子里又响起车子的声音。

    王老板带着人很快出现在房间里。

    大家都站了起来,南思文裹着绷带,也起了身。

    “你别动!你别动!”王老板赶紧让他坐下。

    “您怎么还过来了,明天再说呗。”南思文说。王老板岁数大了,在这个时间点爬起来,可是够受的。

    “看看你,才踏实。”王老板挥挥手,众人都退出了房间。

    “怎么回事?”他问。

    “四个人,埋伏在我住的地方。就一个全活的,其他三个都被我砍伤了。阿强他们过去的时候,都已经跑了。”

    王老板的脸有些阴沉。他温声的安慰了南思文几句,交代他以后注意安全,任何时候都记得带人在身边。

    他们又谈了些别的事情,然后王老板才离开。

    从始到终,没问他认为是谁干的,也没问他有什么报仇的打算。谁都知道这事,只能是张顺干的。王老板和南思文心照不宣。

    南思文要“看看”的事情,已经看明白了。

    人不能用尽,话不能说尽,事不能做尽。

    王老板从来都没打算让他取张顺而代之。他需要他做的,是掣肘,是制衡。至少在他找到第三个人能掣肘、制衡南思文之前,张顺都必须继续存在。

    王老板有了教训,不能再容忍任何人一人独大,企图脱离他的掌控。

    南思文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以及,王老板的底线在哪里。

    当他的弟兄们送了王老板出门再回到房间时,他就告诉他们:“以后这个事,不再提了。”

    阿强、军子纵不甘心,也只能听话。

    小楼里也有能睡觉的房间,南思文晚上就住在这了。他的弟兄留下了几个守着他。

    他后背有伤,腰侧有伤,幸好胳膊上的伤和腰上的在一边,他还能用另一侧侧卧着睡。

    他有些睡不着,想着今晚的事。他砍伤了三个,其中有一个……他想起那人被同伴拽着拖着踉跄离开时,露在身体外的刀柄……

    他预感那个人可能活不了了。

    一条命。

    他闭上眼睛。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可他已经没有退路,在这条路上,软弱了,就只能成为别人的踏脚石。比如,这栋小楼的前任。

    他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被兄弟叫醒起来吃药。

    然后他给他娘打了个电话,他早就给她买了手机,大按键的老人机,教了好久,她才会用。欢喜得不行,一心想拿回村子里让大家看看。

    “喂,妈?”他说。

    南思文的娘其实特别不习惯他管她叫“妈”,他们那儿都是叫“娘”的。叫了几十年了,他突然改口,她别扭得不行。

    但南思文坚持改口,他还坚持让她学说普通话。

    “你穿得再光鲜,一开口,就露陷了。光这说话的口音,就叫人看不起了。”他说。他的家乡话,跟很多地方的方言比起来,都更土。土的掉渣。

    有一次,他去路边买矿泉水。摊子旁边站着的两个学生妹一直盯着他看。他才交了钱,他娘打电话来,他张口就习惯性的说家乡话。两个漂亮女孩脸上就露出失望之色,转身走了。

    南思文清楚的记得女孩子们看他的眼神的变化。那眼神让他想起了顾清夏面对那些工人时的眼神,着实伤了他。

    他忽然懂了,彰显一个人身份的,原来不仅仅是你开什么车,还有一个人自身的方方面面。

    那之后,他就只说普通话。

    他改变不了出身,但他能改变他自己。

    “我有事,这两天不回去了……你别管……”

    “你骑车小心,过路口要看灯……别老跟协管吵架,人家就是管交通的……”

    “没人欺负你,大家都得遵守……城里就这样……”

    “房子已经在找了,找着合适的就搬……不是浪费钱,住的起……”

    “人活着,就是为了活得更好。”

    挂了电话,他长长的吁了口气。有时候觉得,跟他娘沟通,真累。

    郭智休年假了,去外地探班alex了,小鲜肉现在红得发紫。年假是带薪假,郭智不打算浪费,打算在辞职前休完。她打算从外地回来,就辞职。

    顾清夏和郭智两个人的创业计划,即将启动。

    顾清夏和郭智通了个电话,听她说了一通在影视城又看见哪个大明星了。挂了电话,她忽然意识到,她已经有整整四天没接到李盛的电话,也没见到李盛的人了。

    自那天李盛说了那通“如果他走了”的话之后,这半个月,她和他见面的频率就骤然降低了。她一周前的孕检,又是胜子陪她去的。

    这天她坐在办公椅上,老感觉肚子里一下一下的,她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她一直在等的胎动。她又差点哭了。

    她现在老是动不动就情绪激动,都怪荷尔蒙!

    因为荷尔蒙作祟,她一时没忍住,拨了李盛的电话。她想和他分享这喜悦。他一向都乐于她与他分享她的情绪。

    李盛的电话关机了。他很少有这种情况。她迟疑了下,又拨了胜子的电话。胜子也关机了。

    顾清夏怔了怔,心中隐隐有些不踏实、不对劲的感觉。

    胜子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

    但她和他正处在“分手ing”的状态,她虽心中微感异样,还是控制了情绪,没有像个怨妇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打他的电话。

    然后又过了三天的时间,她和李盛,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任何联系了。

    就在她以为,他们俩就这样了的时候,李盛出现了。

    李盛出现在她的卧室里,他出现的时候天还没亮,正是一个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顾清夏被李盛弄醒。她本就属于低血压型,起床难。这个时间被弄醒,昏昏沉沉的,头脑很不清醒。

    李盛吻她,抚摸她。

    他在她耳边说:“顾顾……我要走了……”

    然后,他要跟她做/爱。

    顾清夏被吓醒了。“李盛!李盛我怀着孩子呢!”她以为他是溜了冰,失了理智。

    “你别怕。我没溜……我问过常大夫了,你现在可以了……”李盛低声的说,“别怕……我会控制的,不会伤到孩子……”

    他只要不是因为溜冰而丧失理智,顾清夏就不害怕了。她很快就被他撩拨起来。

    孕期进入五个月之后,之前的一些不适的状态消失了,怀孕女性的生理*就跟开了闸似的。因为激素分泌的关系,比平时的需求更强烈。

    顾清夏其实最近一直很想。

    他说他问过大夫了,他说他会小心控制。她就接受了。

    分手炮,而已。

    她的肚子已经大了,李盛便自后面进入,是最适合孕妇的姿势。他已经许久没有进入过她,她也许久没有接受过他了。她和他,都无比的怀念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些激烈和澎湃。

    可惜,条件所限,李盛只能小心的控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射不出来。却给了顾清夏两次高/潮。

    好在最后他冲刺了一阵,终于释放。喘息着趴在她背上,又小心的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压到她。

    顾清夏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释放过。高/潮过后,她控制不住的啜泣。

    李盛撑着身体,伏在她背上不停的吻她。

    “别哭,别哭……”他说。他还不停的对她说“对不起”。

    顾清夏觉得特别累,困得睁不开眼。而且她的内分泌肯定是乱了,因为她完全停不下来啜泣。

    李盛后来抱着她说了很多话,直到她哭得累得睡着了。睡梦中,她还记得,他说了很多次别哭,他还说了很多很多次……对不起。

    我必须得走了,再不走,怕走不掉了。

    你别恨我。

    我会回来的。

    卡里的钱,别放到你名下,可能会被监管,放到叔叔阿姨名下去。

    不是给你的,是给宝宝的。

    我以为我能看着宝宝出生,看来是不行了。

    告诉宝宝,这是李叔叔给的见面礼。

    你得教会宝宝叫我,等我回来,宝宝必须得会叫李叔叔。

    你照顾好自己。

    别太辛苦。

    胜子留在国内,等他放出来,你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顾顾……

    顾清夏……

    ……

    ……

    ……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