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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秋杉透过双眸施展幻术,魅惑住肖慎的神志,她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
“这么多金子如果是用人性命来换的话,那又是和谁换的?”她设上结界,接下来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是一只神兽,我把他藏在右手第三堆金子底下的暗格里。”肖慎的神情呆滞,灰白的唇瓣一张一合。
秋杉如他所说的找到一只锦盒,她屏着呼吸,咔的一声脆响。是鬼车,她警铃大作,掌心燃起一团火便向那凶兽攻去。
嘶啦嘶啦,皮肉被燃焦的声音。它趴在地上,九个脑袋也搭隆着,毛皮上绽着血口子。
烁人魂气的凶兽如今落魄至此,也叫人大开眼界,不过鬼车怎变的这般小了,甚至可纳在一个小匣子里。她心中生疑,手上的焰却未熄。
“饶...饶命。”它有些低迷地啼哭,声音竟是个孩童。
秋杉在它周围燃了个火圈,她有预感,这一世的种种奇怪之处怕是都和它有关。
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蓝色的火光跳跃在她的指尖,映着她的神情也格外冰冷。
它开始啼哭,声音尖利,它的体形骤然膨胀,将整个屋子顶得散了架子。它还在不停地变大,大到遮住整个太阳,结界之中一片混沌黑暗。
桀桀,它开始笑,随后九个头一同吐出汹涌的水柱和毒火向秋杉逼近。
“雷决。”秋杉凛着眼,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掌心跳跃着的火焰化作紫色的闪电,扬手向天挥去,电闪雷鸣。
呼啸而至的泛滥洪水从中间被雷生生截断,绕成水圈灌在它还在喷燃着毒火的头颅上。腥臭的焦糊味惹得她皱眉,她掌心再度升起紫色闪电,与天上翻滚的雷云连成一道。
臣服亦或是毁灭,她凌驾在雷团之上,古老的言灵压迫的它瑟瑟发抖。它还想挣扎,巨大的翅膀支起它硕大的身体,它向秋杉猛然扑过去。
她一动不动,看着那弱小的生灵作茧自缚。啪,又一道雷打在它身上。它发出悲鸣,数道巨雷一同劈下,尘土四扬。
它难以动弹,长长的舌头舔着自己身上的口子,悲怆的婴儿啼哭响彻云霄。
九婴是九头水火之怪,能喷水吐火,其叫声如婴儿啼哭。鬼车别名九头鸟。色赤,似鸭,爱入人家烁人魂气。
她可以断定,它空有着鬼车的外表,里子还有九婴和鬼车的本事,可惜本事杂了也就不精了。一个冒牌货还敢顶着神兽名义在人间为虎作伥,她冷笑。
臣服亦或是毁灭,她再次重复。
它哇地吐出一滩黑血,还有许多光球。秋杉指尖微动,将一个光球拉近。她定睛一看,却见上面带着朝华的神息。
“呵,你的胃口倒不小,主意都打到神身上了。”她的掌心再度凝起电火。
那兽吓得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开始缩小。最后竟变成两指高矮,有如街头捏的小泥娃。
“你欺负我...”它又开始了魔音。
“那些都是他们自己要和我换的!”
“继续说。”火焰有节奏地跳跃在黑暗中,秋杉在等着那个妖兽开口。
原来这妖兽名为靥离,可以摄取人的记忆、欲念、魂气来滋养自身,与其他妖物不同的是,那些人都是自愿被靥离汲取身上的某样东西来换取荣华富贵、功名利禄。
朝华性情大变的原因也在此,其母临死前曾告诉她‘只有掌握住权力才不会如蝼蚁般死去’,故而她的渴望着权力来保护自己,机缘巧合遇到靥离,出卖真情来换取长公主的谥号。至于肖慎是交换了记忆,他本有些天上的记忆的,年少时候的他以为就是白日梦,用来换了其父的平安归来还有全镇人的消失。
有趣,那靥离岂不是一个罕见的当铺,除了不收钱财外,其他的东西都能拿来典当。人间之行,它也算是个大收获了。
“你可愿意做我的灵宠?”她看似漫不经心地向空中抛玩着火团,火下无情呐,想清楚喽。
靥离啜泣着,看着周遭被天雷劈下的可怖深坑,又瞥瞥她掌心的火苗。他搭隆着脑袋,一脸决然:“和神仙修炼我就不能吸人精气了,那我..."他有些痛苦地舔舔自己的伤口,“我还是被你劈死吧,饿死传出去委实不好听了些。”
秋杉笑了,淳鱼和靥离都这般有意思,人间的新奇古怪真是不少。
“我刚刚也只是用了半成的功力,那你确定要被我劈死?”她装模作样地欣赏着自己纤细的手,“正好我有些手生了,练练手也挺好,兽皮拿来做料子,肉还能烤了吃,内丹么...”她阴恻恻地笑。
见秋杉真的要动手,靥离一窜就拱到她脚面上,摇头尾巴晃的讨好着:“主人。”
靥离看着她那一脸惋惜,脊柱凉飕飕的,他有些悲壮,不成功便成仁。
秋杉蹙着眉,看着靥离傻子一般的行径,他长大了嘴开始鼓气,气吞山河。正当她以为他又要整些幺蛾子出来,准备迎战时,却见他一个饱嗝。
“嗝,昨天吃太饱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地上,两只伤痕累累的爪子虚掩着干瘪的肚子,这是他所有的存货了。
嗯,诚意还可以。她轻轻一瞥,刹那间愣在原地。那是属于元祯的全部记忆,他投胎前也是没喝孟婆汤的罢,可他还是将那些记忆全丢了不是么?
她神色复杂地望向依然呆愣在远处的肖慎,他的脸上一片木然,更像是他从前的冷漠。
她走神的这段时间里,却急坏了靥离。这些存货都讨好不了未来的主人,反而叫她变了脸色,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他咧着嘴,欲哭无泪。
“把这些都还回去,不,日后我发话了你再还。”她指尖微动,点了几个重要的。
靥离有些不敢置信,他戳戳自己有些翻翻的伤疤,疼得他呲牙咧嘴。还好还好,他捡宝似的匆忙将那些交换来的东西又重新吞入腹中,生怕秋杉再改主意。
“背上他,跟我走。”她招了朵云过来,伫立在云头之上。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到了将军府。
淳鱼还是只幼犬样,翻着白肚皮,躺在院子里晒着暖融融的太阳。许是察觉到有异物入侵了自己的地盘,他一个鲤鱼打滚,轻巧地落在地上,警觉地瞪着靥离。
秋杉也不理他们的对峙,走进卧房,合上门,轻挥衣袖,肖慎便被她唤醒。
“这金子的秘密...我们...我们怎么在府里了?”他问道。
“夫君在说什么金子啊,刚从天牢里出来,我们便回了府中歇息。夫君劳累许久,已经昏睡了几个时辰了。”她装傻充愣。
肖慎还是有些疑惑,明明记得他带着她去了库房,可现在他是躺在床上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罢,明日再带她去瞧瞧吧。
“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怕是不行,她一副为难地攥着衣角,撅着嘴有些不情愿。
“明日,你有安排?”肖慎试探地问。
秋杉惊喜地点点头,明天她要去拜访几个官家,这次脱险虽全靠肖慎,可那些小官家也是起了作用的,何况她不想牵扯入金子那档子事。
肖慎沉默一下,同意了。肖家的秘密过几日再告诉她也不迟,这几日先带熟悉下肖家的家业。
接下来的几日,肖慎意欲带她去看金子或是带她去看肖家在京城的酒楼家店,都被她几次三番地寻了由头推脱掉。整日见不到人影,夜里她也借口身子不爽利,住进了西苑。
肖慎觉着小姑娘是在躲着自己,可他想不通原因。
某日,他从军营回来。却听房内有男人的声音,他眉头一皱,藏在门后,这次绝不是他的幻听。
屋内的秋杉和淳鱼自然也察觉到了门外人的存在,她不由得计上心来。
“二哥,你这次回来可要好好帮帮我那夫君。他最近可忙死了,忙得我和他总也见不上一面。”说是抱怨倒更像是撒娇。
“小妹放心,我这次来,就是有事要同妹夫商量。朝廷最近有了新动向,国库亏损连连赤字,正赶上今年收成不好,流民都堵在城外,赈灾可是个大事。”淳鱼回答得有模有样。
秋杉干笑,刚才两人还在谈该怎么对付肖慎,一转眼,话就跳到黎民百姓身上了。
“赈灾和我们又有些什么关系?”她半知不解地问。
“你个妇道人家便不懂了罢。不知谁放出消息说肖家有藏了一大批金子,还说肖家富可敌国,这事被抖落到了早朝上,全城的人都议论纷纷。”他摸摸下巴,对着秋杉挤眉弄眼。
金子,莫不是?不可能!她一拍桌子。
“表妹可是想到什么?你可不要藏着不说啊。"
淳鱼几番添油加醋地盘问都是说给门外的人听的,而秋杉自然是要摆出一副处处为肖家着想的样子,紧把着口风,倒让门外的肖慎心头凝重。
纸包不住火,终于还是走漏了风声,他有些泄气,但又感激地看了几眼秋杉。是他识人不清,他摇摇头,疾步生风,赶去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