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天元论武邀请函

暴走游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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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风发现,自从雪千寻学会了“踏波”,就很难再把她关在雅琴山庄。于是某一天——

    “我们去追打猎物吧!”西风漂亮的眉梢神采飞扬。

    “追、打、猎物?”锦瑟摩挲着小银狐无瑕的皮毛,玩味西风这句话的特别含义,“我随便吹一支御灵笛便能引来一群动物。还要靠‘追打’的?不去不去,我再也不会听从你的蛊惑,傻瓜似的疯跑。”

    “唔,今天你不准用唤兽术的!”西风的手从锦瑟袖口掠过,不动声色地带出那支通体碧绿的御灵笛,“我们只比谁的轻功好。”

    雪千寻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棵槐树的枝桠上,听见树下两人的谈话,不胜欢喜,敦促道:“锦瑟,一起去嘛!我们去捉梅花鹿。”

    春寒料峭的山林,树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一只梅花鹿拼命奔跑,一前一后两条飞影紧随其后。正在紧要关头,忽然“噗”地一声轻响,紧接着“啊哟”一声轻呼。

    只差一分便要捉住鹿角的手猝然顿住,西风立定身形,侧过脸来,皱眉道:“千寻,你怎么又是在这个时候摔倒?”

    雪千寻蜷在地上笑得咯咯响,拍了拍掌心的泥土,道:“因为我一个不小心……”

    “一个不小心?”西风别具意味地重复,温声道:“至少已有十个不小心啦。你对时机掌握得倒好。”

    “因为我的轻功还不纯熟。”雪千寻像模像样地解释。

    西风莞尔,递过一只手。多年未见,她的慈悲之心却是丝毫未变。

    “咦?锦瑟呢?”雪千寻一边拍打裙角的残土一边道。

    西风向来路遥遥地望了一眼,道:“放心罢,她在这片树林布下了上百只乌鸦,应该很容易找到我们。”

    两人正说着话,树林上空忽然“哗”地一声急响,大片的乌鸦突然同时飞起,遮住半边天光。

    雪千寻忽然感到莫名的惊心,喃喃:“这就是锦瑟找寻我们的方法么?”

    西风也发觉事情的怪异,下意识地握紧雪千寻的手,专注地观察天空上密布的乌鸦群。蓦地,东南方向传来一声尖锐的笛声,紧接着,鸦群忽然齐齐掉头,向着锐声突起的方向俯冲而去。

    “看来乌鸦找的不是我们。”西风低低说了一句,抓起雪千寻的手,追向鸦群,“锦瑟可能有麻烦了。”

    雪千寻的心忽然一阵乱跳,急忙问道:“锦瑟的御灵笛不是在你这儿么?”

    西风神色凝重,顿了片刻,方道:“所以我才担心锦瑟的处境。”

    “她……她遇上难以对付的猛兽了?”

    “不,这片山林不存在锦瑟降伏不了的猛兽。我想,她是遇上一个功力丝毫不在她之下的驯兽师了。”

    凌波湖的上空。

    鸦群集成一团簌簌作响的乌云,锦瑟足点鸦背,翩然立于那“乌云”之上,严阵以待湖边围成月牙状的野兽。兽群中央,一个纤细的少年伏在一头锦毛大老虎的背上,瘦削的脸颊泛着病态的苍白。猛虎的眸子射出骇人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充满野性的低吼,仿佛即刻便要将锦瑟生吞活剥。

    锦瑟的足尖有节奏地在每个乌鸦脊背上轮番点过,因此使得即将逃逸的乌鸦再次乖乖地聚拢回来,保持着这片“乌云”的完整。然,她十分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这群意识里悸动着忤逆的乌鸦,不知道还能被她笼络多久。

    少年玩味着锦瑟凝重的表情,冷冷笑了起来,攒了些力气,高声道:“这么说,你也发觉了?”

    锦瑟浅笑:“你很有本事,能让已经被降伏的野兽对御主反目成仇。”

    “看来不用我提醒你脚下的乌鸦咯?”少年得意地道,“在这样的天气,落进湖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呢。”

    锦瑟望了一眼脚下依然飘着冰凌的湖水,微微一笑:“放心,在把你拖下去之前,我不会踏进湖水一步。”

    少年笑道:“不错的气势呢!希望不会转瞬即逝。”

    锦瑟神情自若,悠悠揶揄道:“你的口气也不小,希望不会忘记回家吃药。”

    少年冷冷一笑,道:“听说几个月前的凌波湖一役,最出风头的是个驯兽师。我想见识一下武器谱上排名第十的御灵笛。”

    锦瑟做出个无奈的表情:“恐怕不能如你所愿,因为那东西现在不在我手上。”

    少年神色一凛,半信半疑:“向敌人袒露自己最得意的兵器不在身边,我欣赏你这份不怕死的精神。”

    “慢着,我可不是诚心找死,只不过,我知道我的敌人是来寻找对手,而不是来杀人的。我相信,你不会对一个不做反抗的人下毒手。”

    少年忽然笑了起来。

    “咦?什么事笑得那样开心?”

    “我的确很高兴。”少年仰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锦瑟,有看到可心的猎物的兴奋,“锦瑟,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也许罢,毕竟像我这样的对手,你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那么我这样的对手呢?”

    “你?”锦瑟偏了偏脑袋,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个一身病容的少年,悠悠道:“小狼儿,像你这样的对手,恐怕一百年也难以遇到一个。毕竟是南宫清的笔记上所记载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驯兽师!”

    少年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第一,你显然是个驯兽师;第二,你显然很年轻。——十三岁,有么?唔,难道才十二岁?”锦瑟带着邪气而挑衅的笑容,煞有介事地托腮思忖。

    少年目光猛然一烁,猛地从虎背上立起,身形竟然修长挺拔,他面带怒容,向锦瑟喝道:“可恶!我已经十八岁了!”

    锦瑟掩口轻笑:“好罢,十八岁的驯兽师,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肯遣散那群爱听闲话的野兽?”

    渐渐近了凌波湖。

    西风发现方才弥漫四野的杀气陡然消失了,“呼啦啦”一阵声响,上百只乌鸦忽然从凌波湖的方向四散飞走。

    “锦瑟的乌鸦散了!”雪千寻焦急道。

    西风不由得捏紧袖子中的御灵笛,在心里默念道:“锦瑟,如果只有御灵笛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才可以称为‘锦瑟’的话,我绝不会放过你!”

    光滑如镜的凌波湖终于呈现在眼前。湖畔是一片凌乱的野兽的足迹,无有人迹。

    两颗心在各自的胸口里狂跳。

    “锦瑟——!”西风气沉丹田,将声音传遍整个山林。

    雪千寻几乎停止了呼吸,与西风相牵的手渗出冷汗,并且微微颤抖。

    “怎么办?锦瑟会有事么?”

    西风垂首沉思,过了半晌,终于道:“锦瑟没事。”

    “为什么?”

    “即便没有御灵笛,锦瑟也不是那种连喊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瞬间杀死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错,她现在正在某个角落,赏玩我们的表情。”

    西风的话音刚落,头顶上蓦然飘来一阵清悠悠的笑声。

    “果然还是西风大祭司了解她的伙伴呢!”

    雪千寻回头,看见锦瑟盈盈的笑脸,终于宽心,露出惊喜的神色,疾步奔过去,然而,来至对方身畔时却忽然止步,启了启嘴唇,轻轻道:“我们以为你出事了。”

    锦瑟深深望着雪千寻清澈的眼睛,浅浅一笑。

    西风将御灵笛远远地抛过来,道:“以后就算你拜托我帮你保管,我也不要了。”

    锦瑟接了御灵笛,同时抛给西风一个卷轴。

    西风展开看了一眼,喃喃:“二月初一,天元论武——是水月宫的邀请函。”

    “星海邀请我们逍遥神教的五位高手,去天元峰论武。”

    西风冷笑:“呵,三年一度的天元论武,没想到,就在我们决定向水月宫宣战的时候,他们却率先发布了邀请函。是谁送来的?”

    锦瑟道:“一个叫小狼儿的孩子——唔,是个少年。”

    “那个史上最年轻的驯兽师?没想到他竟是水月宫的人。”

    “他也没想到我逍遥神教的人。”

    西风意味深长地向锦瑟笑了笑:“你们彼此遇上对手了。一个是南宫清笔下的天才,一个是南宫清笔下的鬼才。”

    锦瑟笑道:“你若是先遇见他,可要完好地留给我。”

    “哼,我才没有欺负小孩子的习惯。”西风不屑地道。

    锦瑟忽然神秘兮兮地笑起来,西风不解,锦瑟努力克制笑容,正色道:“据我所知,这个小孩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道他怎么说你么?”

    西风脸色有些冷。

    “他说,”锦瑟学着小狼儿的口吻道:“听说你们逍遥神教的支柱,是个容易暴走的、容易自残、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障的小女子。那位大祭司若是来水月宫,你要提醒她不要再耍酒疯哟。”

    西风煞白了脸,咬牙切齿:“那个死小鬼!”

    锦瑟轻轻补充了一句:“呃……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小鬼,好像,和你差不多大。”

    “既然这样,”西风忽然改变主意,“把他交给我。!”

    “不是我不给你,而是——”锦瑟神色忽然严肃起来,道:“你可能也要遇上至今为止最强劲的对手了。”

    西风认真地望着锦瑟。

    锦瑟继续道:“小狼儿最后说了一句:你们的西风是号称犹如魔王的少女,可是在我们水月宫里,却有一个真正的魔王!”

    距离天元峰论武的日子还有半个月。何其殊来到雅琴山庄。

    “龙吻教主的意思如何?”何其殊对西风道。

    “当然与王爷毫无二致。”

    何其殊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缓缓道:“西风,倘若这一次逍遥神教能够吞并水月宫……”

    听到这里,西风心中暗暗一惊:何其殊的野心果然不止于称霸华鼎帝国的中部区域呢。在煜江以北,位居第一位的武林门派,是天元峰下的水月宫而非逍遥神教,可是何其殊却以那样平淡地口吻道出“吞并”二字——只凭逍遥神教的五个人?

    “……当你们五个人安然回到逍遥神教的时候,”何其殊继续道,“本王希望,龙吻教主能够以真身与本王相见。先前几年,本王还能看到他的背影,可是,近几年来,龙吻却如同消失了一样。”

    西风默然一震,旋即抬起头,从容道:“王爷,如果龙吻消失了,西风又如何聆听他的声音呢?”

    何其殊不经意地粗呼一口气,旋即淡淡道:“那就有劳大祭司了,多向龙吻传达本王的意思。”

    “是,龙吻教主素来对王爷的指示毫无异议。”

    “那么此次前往水月宫的五个人,龙吻心中可有了名单?”

    “教主说,一切听凭王爷圣断。”

    何其殊手指不经意地一颤,意味深长地望着西风,忽然,他道:“西风,你的伤势如何?”

    “已经完全康复。”

    “那么,你身体里的……究竟是……什么?”

    西风蹙眉:“朱雀姐姐也说不知道。”

    何其殊心中冷笑,我问你,你转移到朱雀头上?接着追问道:“那么你自己认为是什么呢?”

    “也许……”西风沉吟:“是另外一个我罢。”

    “另外一个你?那另外一个西风,也是逍遥神教的大祭司么?”

    西风修眉一扬,道:“当然,西风是庄王的属下。”

    “很好。”何其殊缓缓坐回椅子,道:“西风,你是逍遥神教的支柱,所以,一定要把另外四个人,完好无缺地从水月宫带回来。”

    “那四个人都是谁?”

    何其殊不假思索,第一个念出的名字是:“锦瑟。”略一沉吟,又道:“唐非和朱雀。”之后以指尖轻轻弹着折扇,仿佛很费思量,缓缓道:“身为一教之主的龙吻……”

    “对不起,王爷,”西风歉然打断何其殊,“龙吻教主不可能离开逍遥宫。”

    何其殊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难看,最后终于道:“玄武和白虎,其中任意一个。”

    “可是玄武与白虎两位前辈,只有在联合起来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实力。”西风再次打断他。

    何其殊并未生气,道:“三十六位长老之中可有适合人选?”

    西风道:“白昆、秦英、江云空这几个人的武功都在同一等级。任选其一皆可。”

    何其殊默然沉思,那几个名字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又一一消失,忽然,他合上折扇,道:“哪个也不选。不够强的人只会给伙伴拖后腿。而玄武和白虎这对夫妻……”何其殊起身,在屋子里来回缓缓地踱步,喃喃自语:“不赴约则遭江湖人不齿,赴约而惨败亦会惹来众人嘲笑,然而,倘若这是水月宫的调虎离山之计呢?……输不得!输不得!!——星海老头儿,哼,你走的一步好棋啊!”何其殊下意识地将扇柄在桌上敲了两下,忽然回首:“我们在帝都必须留守足够强大的力量!西风,你带三个人去,记住,你的对手是水月宫包括星海在内最强的人,而且,只能胜、不能输!——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逍遥神教的支柱的真正实力了!”

    雪千寻终于看见西风从那间房子走出来,心弦绷得紧紧。

    何其殊从门里望见雪千寻,温柔地轻轻一笑,唤她:“千寻。”

    雪千寻婉然一笑,走进去。

    何其殊望着雪千寻的目光有着异样的温柔。雪千寻不说话,面带笑容地望着他,然而,却是远远地坐在绣墩上,不肯靠近。

    “在这住得惯么?”何其殊温声开了口。

    “比春江院好。”雪千寻从容道。

    “平时,都做些什么?”不知为何,何其殊感觉雪千寻离开春江院后与他越发生疏了。

    “弹弹琴,写写字,唔,最近画了一副山水。还有,朱雀姐姐那里有许多药术典籍,我常借来读。昨天我还给丫鬟小李开了一张药方呢,她一吃就好了!”雪千寻巧笑倩兮地闲谈,对自己近来最用功修炼的轻功只字不提。

    “呵,一会儿,本王带你一道儿回府,把你的琴和笔墨纸砚都收好。”何其殊柔声道。

    雪千寻一惊,立刻道:“王爷,我不去。”

    “为什么?”何其殊的声音依然柔和,只是眼角的笑容倏然退去。

    “因为庄王府上的女人都很可怕。”雪千寻应对灵活。

    “唔,你怕她们啊。”笑容再度浮上何其殊的脸,缓缓道:“本王给你另开一处院落,别的女人都不准进来。”

    雪千寻垂首凝思,小心翼翼道:“王爷为什么肯接我回府了呢?”

    “你高兴么?”何其殊反问。

    雪千寻没有回答,眼底掠过一丝貌似喜悦的浅笑,转过身去,暗中咬牙切齿。

    何其殊面露喜色,道:“西风他们将去水月宫赴约,这里没有可以保护你的人。呃……除非你愿意住进玄武和白虎的洞穴,每天看着那两位老人恩爱缠绵。”

    他开了个玩笑,雪千寻觉得十分不好笑,回过头,嫣然道:“王爷真的给我另开一处别院?”

    西风、锦瑟、唐非和朱雀离开帝都的这个夜晚,雪千寻住进了庄王府。

    半夜,何其殊信步走过雪千寻所住的庭院,她的房间亮着灯火,摇摇曳曳。

    “千寻,睡了么?”何其殊轻轻敲了敲门。

    没人回答,烛光却更加飘摇。忽然,里面传来极轻的声响,何其殊忽然有不详的预感,砰的一声将门推开。

    屋子里空无一人。

    “千寻!雪千寻!”何其殊脱口疾呼。

    帘帐在穿堂风里一掀一掀,打开的窗户吱呀吱呀地轻轻抖动,何其殊抢到窗户旁边,深远的夜空清冷宁静,不见雪千寻的踪影。

    “雪千寻,你练得好漂亮的脱身绝技呵!”何其殊从唇角低低挤出一句。蓦地,他又想起数年前那个风雪之夜,一个侏儒把一口棺材放在他面前,用粗短的手指指着棺材中的绝色女孩说,何其殊,她是先成全你的野心,然后再毁灭你一切的人啊!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何其殊心底陡然升起:那个孩子已然长大,从今天起,他再也抓不住她了。